“傅特助,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钟玥一进公司大门,对来接她的傅晞问道,把手上的提盒交由给她。
傅晞接过盒子,眉头紧锁,摇摇头说:“不容乐观,我们先上去吧。”
平常稳如泰山的傅晞,这次却走的很快,她加快脚步跟上。
滴。
总裁办的大门解锁,钟玥推门而入,视线转了一圈,里面已经聚集了好些人,窦宛白和简晴也在其中。
房间很大,容纳了十几个人也绰绰有余。墙壁上挂了许多字画,中和了屋内的商业气息。
红木架上有许多青铜像、瓷器等古玩陈列其上,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在哪个小型博物馆。
王月华站在圆桌中心,脊背挺得很直,看着桌子中心投屏的数据和最新情况,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压抑着什么。
余光瞄到女儿进来,嘴角上扬了一丝,轻点头,随机又被凝重覆盖,把手中的文件袋重重摔在桌上,对着市场部训诫道:
“这次的危机公关做的跟坨屎一样,你们是安逸太久了,忘记怎么拿起手中了武器了吗?”
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这时候再名贵的茶叶也食不知味。
“胡经理,你觉得呢?”
钟玥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瞧着一个蓄了胡茬的光头男子慢慢站起来,像极了上课突然被点名的开小差学生。
“董事长,目前舆论处于一面倒的情况,打了招呼,但是热搜就是压不下去,怀疑是背后有大势力干涉。”
王月华怒极而笑说:“很好很好,只有总结,没有方案是吧?去行政部门办理离职手续,请您另行高就吧。”
胡经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平常被手下恭维习惯,这是首次被下了面子,脸色难堪的走出办公室。
钟玥接过傅特助递来的投影板,上面是最近两天的事件线。
有点沉,她差点没拿稳,幸好傅特助还没松手,不至于掉在地上。
“小心,这是特制版,比民用的重很多。”
接稳板子,一目十行快速过滤着上面的讯息。
8月28日,也就是去A记吃晚饭那天,事情从凌晨开始发酵,黑夜蔓延了阴暗。
当天的事情被人录像,上传了网络,本是吃瓜和怀揣着对渣男的谴责,可是后半夜开始事态发展偏离。
重心被转移到A记的二楼资格特权买卖上,原来不止浙大一家门店,披露出来的至少有一半存在同样问题。
并不是个例,这代表着管理出现了严重的纰漏,或者是,上层有人庇护才会如此。
吃瓜群众才不管你内部的事情,他们看到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负面消息扑卷而来。
比如A记的服务员眼高手低,看不起普通消费者。
又比如有人爆料,说因为员工的失误,导致没预约上,白去一趟。结果没获得道歉不说,还被人威胁了一顿。
经此种种,舆论在第二天开始发酵点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时候公关在干什么呢?
忙着发各种律师函呢。
如果说这些只是开头菜的话,接下来的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天,也就是8.30号,有人匿名举报A记环球店存在食品安全问题,中午监管局突查之下发现食用油、食材、后厨环境均有未达标情况。
要是苍蝇小馆这点是见怪不怪了,但这可是以精致健康食物当标牌的A记,无疑是自毁根基。
“怎么会这样?”钟玥越看越疑惑,这个显然是长期以来存在的问题,非一簇之久,这说明底子都腐朽了,从内而外。
她非常讨厌商品安全问题,民以食为天,出现这样的问题本就义愤填膺。关键是出在自家企业上,心里憋着一股劲,别提多难受了。
“除了第一家A记,你爷爷去世后,给了胡总很多特权,其他开的连锁加盟店其实都是他负责运营的,算是特殊福利。”傅特助解释了钟玥心中的疑问,凑到她耳边继续低声说:
“胡总是公司VP,也是市场部胡经理他爸爸,现在人失踪了。”
钟玥大概有了点印象,在爷爷头七那天,墓地前,那个身着西服的魁梧男子,脸上有许多麻子,皱纹遍布眼角。
公司里很多人都敬重他,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
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自从爷爷走后,他就没登门过,这事奶奶还念叨了几次。
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像是有一只隐藏的手操控着,随时给予致命一击。
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
“断尾求生,不破不立,千万不能影响到星环上的资格。”窦宛白作为在场决策人当中最年轻的,此时却是最有魄力之人,清亮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资格?原来如此,钟玥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九月一号就是关键的星环建设资格分配,这时候出事显然会影响到这个进度。就算后续查出事情真相,但显然为时已晚,名额可不会等着他们。
“哎。”王月华思索了几秒,叹了口气,用指腹捏长时间盯着屏幕而酸涩的眼睛,重新站起身子,吩咐道:“傅特助,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
得益于窦家的关系,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召集到了杭城几家主流媒体进行直播。
时间定在晚上六点。
滴答滴答。
彼时时针已接近最下方,钟玥看着桌上的提盒,从傅特助那边打听到王月华今天一整天都未入食。
现在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休息室内,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钟玥起身,走到桌前提起食盒,一步步走到休息室前,手指触上门把手,停顿了一会,随后用力按下。
门开出一道缝隙,里面是幽深的黑暗,没有一丝光线。
走进房内关上门,比黑暗来的更快的是一双手,环绕在她肩上。
她被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下,又慢慢放松。
“妈。”
声音里面包含了担忧、关切,轻声细语在紧闭的小房间内显得非常洪亮。
空气仿佛凝固,落针可闻,像一张深渊大口把一切都吞噬。
背后有啜泣声传来,钟玥刚想转身,肩膀上的手用力止住了她的动作,伴随着说话声:“小时候爸妈忙,我的童年是胡叔带大的,除了父母他是我最敬重的长辈。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背叛我,现在除了你和我妈,我不知道谁还能可信。”
这时候,钟玥发现语言是那么的羸弱,内心的创伤哪有那么容易弥补,但还是安慰道:
“我在呢。”
说完转身,这次没有了阻力,黑暗之中看不见表情,但是钟玥相信,这时候遭受亲人背叛的她肯定是极度悲恸。
“妈,吃点东西吧,马上六点了。我知道如果这次没做好,你以后肯定会埋怨自己,所以把这个可能先排除了吧。”
过了许久,起码在钟玥看来是这样,终于耳边接收到一句:“嗯。”
离六点还差一分钟,王月华理了下西装衣领,不停地拨动大拇指。
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如今像奔赴战场的士兵,前面的门打开之后一切都是未知,马上就要迎来各种战火的洗礼。
她背后是狭长的走道,仿佛有一只眼睛从后面注视着她,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心跳如雷。
深吸口气,紧闭双眸,心里默数,在六点整抬手按下门锁,目光变得坚定。
耳麦里传来最新的数据,直播已经有几十万人观看。
咚咚咚。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沉稳一致,王月华步履铿锵走至演讲台。
调节了下麦克风高度,并没有看手中的稿子,直接脱稿开口:
“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我知道,一味的道歉并不能解决问题,但还是要和所有消费者说声对不起。开这家店本意并未盈利,现在已经偏离轨道,所以除了第一家其他所有A记明天开始进行法拍,法拍所得和A记历年利润全部捐赠,这是我的诚意。”
下方的记者看她停口,纷纷举起手想提问,王月华随意点了一个女人。
夏依依是毕业没多久的传媒学生,这次突然的采访活动还以为又是和往常一样是搞噱头的道歉现场。又仔细看了一眼手上的数据报告,还以为是把数字看错了。
反复确认了几遍,颇为惊讶这位董事长的魄力。根据财报显示,全省一共三十一家连锁店,A记这些年利润已经超过三个亿,加上比黄金还贵的地皮,少说有十个亿。
她看着被点名起来的同事提问:“首席执行官女士,请问背后有什么隐情吗?”
王月华抬头望向天花板的聚光灯,和台下摄像头各种闪光灯一样刺眼,和提问的记者对视说:“事情有了初步调查,因为现在并无实质证据,我不想污蔑我净重的长辈,需要等后续警方的通报。我作为集团的掌舵人,是我的失职造成如今的局面。”
又随意点了一个男人,样貌中等,比较清秀,对方站起来说:“您对A记的特殊怎么看待,是看不起普通消费者吗?”
王月华对这个问题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本就是她安排的,带着惆怅的语气说:\"A记是我闲暇之余开创的,二楼的包间不对外开放是因为那是我的个人小厨房。只不过这个特权后来被他人滥用,成为牟利的手段。\"
手上的稿子不经意间摊开,让记者朋友拍到。这也是公关的一环。用套路化的道歉原稿对比刚刚不同的发言词。
很多人们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如果说出来,会大打折扣。
发布会结束后,乐子人散场,事态慢慢平息。不过好在名额还是保住了,这次风波实在有点大。
“有进展吗?”连续几天的高压工作让王月华头脑发涨,疲惫的用指尖按压太阳穴,听着底下三个助理的轮流汇报。
“胡总还是下落未明,根据警方调查,他的家人是不知情的。出乎常理的是,都马上入棺材的人了,他却把很多资产全部隐秘变现,目前查不到款路去向。”
“目前A记所有员工的赔偿已经谈妥,涉嫌职务犯罪的已经移交司法部门。六年里面,食品以次充好,收取门店大量贿赂,胡总涉嫌金额达到1个亿左右。”
“一个亿?这些年胡叔赚的钱早都不止这个数了,为什么到这个地步会铤而走险?钱又带不走。”王月华被迷雾丛丛遮挡思绪,低语呢喃,有些不能理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是不知道这次背后之人是谁,让公司损失惨重。
脑中闪过几个姓氏,因为获得的资料太少,绞尽脑汁也没个头绪,只能先暂时压下
想到还要对董事会那群人一个交代,王月华头又开始疼了,从抽屉药瓶里倒出一片止疼药,含水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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