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川这回想多了,左宗宝出门并不是去找他麻烦,而是直接去找顺子了。
这么大的动静,顺子住在隔壁,早就听见了。他好事的趴着房门听动静,忽然自己房门就开了。
左宗宝骂骂咧咧进门,一屁股坐凳子上,“说我松垮,你看过吗你就说?当着外人的面儿,她就这么说我,我不要脸面的吗?”
见主子委屈的差点儿哭了,顺子心里也不好受,安抚道:“二爷,二奶奶说的是气话,您别当真。”
“我能不当真吗?”左宗宝揉了揉被眼泪模糊的眼睛,站起来开始宽衣解带。
顺子不解,“二爷,您,您这是要干嘛呀?”
左宗宝不理,直接把上衣都脱光了,然后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感觉相比之下,自己是不及人家强壮。
“你说我这身上的肉,当真松垮吗?”
“当然不是了,二爷您不光脸长得好,身子也一样好。您看您,肌肉紧实,不薄不厚,多一分嫌太壮,少一分嫌太松,肤色更是莹润如玉,摸上去如剥了壳的鸡蛋。”
说着,顺子指了指他肚脐下的一颗红痣,“您知道您这颗痣叫什么痣吗?”
“什么痣?”左宗宝耷拉的嘴角问。
“这可是美人痣,有这颗痣的人,皆是天选的美人,美男子,一般人是不会有的。”
左宗宝被夸得云里雾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好看。他摸了摸自已的胸腹肌,也不是没有,就是比起人家的显得薄了点儿,可这样看着才像正常人嘛。
他闷哼一声,“可那女人就是不懂得欣赏,放着家里的不看,非大晚上去偷看别人,还说那人有男子气概,我没有吗?”
顺子讪讪的,“二爷,那要论强壮,您确实比不上人家……”话还没说完,就见左宗宝沉了眼,他立刻改口,“可长那么壮干嘛?跟个狗熊似的。还是二爷这样,温文而雅更得女子欣赏。”
狗熊?对,他就是狗熊。
听顺子把穆云川比作狗熊,左宗宝心情好了许多。回头披上衣服坐在座位上,无精打采道:“可是,就有女人不喜欢我这温文尔雅的,偏喜欢看狗熊。怎么办?”
顺子过来给他倒了杯水,接话道:“那是二奶奶还不知道您的好,等她知道了,懂得了,自然就会对您倾心啦。”
左宗宝攥着茶杯,无心喝水,又问,“那怎么才能让她知道呢?她现在连手都不让我摸。”
顺子想了想,“诶?小的有个办法。就是不知二爷你愿不愿意?”
左宗宝当时来了精神,“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二爷,您听过象姑馆吗?”
“听说过啊,不就是男娼院吗?”左宗宝当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让我跟男妓学吧?”
“二奶奶若喜男色,那二爷学来做闺阁之乐也无妨啊。那些受宠的男妓,个个身怀绝技,腰身一扭,迷倒万千嫖客。您若是学了,回来跳给二奶奶看,说不定能讨得她欢心。”
左宗宝想了想,眉头一皱,“不行不行,我堂堂男儿,怎么好去学那些。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边去!”左宗宝盛怒,狠狠在顺子屁股上踢了一脚。
这夜,左宗宝赌气就在顺子房里呆着没回去,也没什么心思睡觉,到天还没亮,他就催促马车准备上路。在所有人都下楼上了马车后,左宗宝悄没声儿地在穆云川门前晃,为了不弄出响声,他拿了根腰带给他把门拴上了。
让你再惦记别人家娘子。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下楼上车,对车头的郭掌柜和顺子道:“出发。”
邬玺玥看他神色怪异,狐疑道:“你方才干什么了?”
左宗宝神神秘秘的,“我给那讨厌的家伙锁屋里了,省得他再追着你跑。”
邬玺玥闻言不觉抿住唇,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看她面有笑意,左宗宝试探道:“娘子,我昨天不该跟你那么说话,可我就是一时气糊涂了,你没生我气吧?”
邬玺玥垂下眼帘,“没有。”
“没有就好……”左宗宝松了口气。
说话间,马车已到城门,此时城门尚未开,在此停留等候出城的人有不少,有的骑马,有的驾车,有的走路。左宗宝打开车窗向外探看,想看有没有门路能早一步先离开,好更快摆脱穆云川。但是当他环顾周围时,竟发现穆云川就在不远处,一身红衣,腰间佩刀,正威风凛凛的骑马而立。
当看到这一幕,左宗宝愣了:他怎么比我们还快?
他赶忙心虚的关了窗户。
邬玺玥只余光瞥见他的举动,就是发生了什么。她空视前方,淡淡的道:“他天没亮就出来了。”
左宗宝一听,满眼狐疑,“你怎么知道?”
邬玺玥淡然道:“他离开时,我听见了。”
左宗宝气的咬牙,“真是狡猾。”
“当当。”这时,窗口被敲响。
左宗宝打开窗子,见穆云川正骑马立在窗外,立刻就要关窗,却被穆云川伸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给挡住了。
穆云川掠过左宗宝,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只看向他身边的邬玺玥。
“邬娘子,介意在下与你们同行吗?”
邬玺玥目不旁视,看着前方道:“脚长在你身上,愿意跟就跟着吧。”
“什么跟着?我没同意。”左宗宝急眼,对穆云川怒道:“我说穆千户,你是不是闲的呀?你不去查你的封天会,老盯着我娘子干什么?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到底要干嘛,你给我说清楚。”
穆云川手握马缰绳朝城门望了眼,略带深意的一笑,“我跟着邬娘子正是为了查封天会。”
“呵,你不会是说,我娘子就是封天会的吧?你别逗了,娘子,他说你是……”左宗宝说话回头看到邬玺玥时,忽然间想起之前种种经历,尤其是在庄子里打死打残那几个人的事,他问到嘴边的话竟没有出口。
穆云川看出他有所迟疑,勾了勾嘴角,“怎么?也开始怀疑了吧?对初次见面的人能下那么重的手,绝无可能是普通妇人。我查过邻江邬家的邬玺梅,是个温婉娴静的小娇娘,怎么可能有这般狠辣的手段?再者,被关押在知府大牢里的封天会杀手被杀时,正是邬娘子在大牢的那几日,这说起来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话可不能乱说,我娘子那是被冤入狱。我们自己已经查清楚了,杜鹃实则是被家里的下人所杀……”
不待左宗宝说完,邬玺玥打断道:“不必与他多费唇舌,若有证据,他早就抓我归案了。”
穆云川朗笑,随后点点头,“嗯,邬娘子果然胆识过人。被人质疑还能如此泰然自若。”说着他稍稍俯身,朝车内望,想仔细观察邬玺玥的眼神,却被左宗宝以身挡住了他的视线,不让他看。
看不见邬玺玥,他干脆就将目光落在这醋坛子身上,“枕边人是个杀手,宝二爷不怕哪日她一时错手杀了你吗?”
“你少胡说了,我娘子都说了,你没证据就别在这儿造谣。”甭管左宗宝心里怎么想,但当着外人面儿,他一定是向着自已娘子的。
穆云川也不急,又道:“封天会杀手,右臂内侧有一环剑刺青,你娘子是不是,你一看便知。哦对了,你们现在是同房不同床,还是假夫妻,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你怎么……!”左宗宝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鼓了鼓腮帮子,“你少胡说,我们恩爱着呢。我娘子手臂上根本没有你说的什么刺青。”
这时,城门开了,等在城门前的人陆续离开。
左宗宝是一刻也不想见这个人,催促顺子,“赶紧走啊!”
“是,二爷。”顺子挥鞭,马车晃晃悠悠地驶离小镇。
车行一段,左宗宝回头瞧看,那穆云川果然就跟在后边不远。
“这人真是讨厌。娘子……”回头时,他发现邬玺玥闭上眼睛睡着了。
“娘子,娘子?”他又试探的唤了两声,确认她是睡了,便小心凑近了些仔细观察。
这么漂亮的娘子,怎么可能是杀手呢。可是……
他又看了看她手上的茧子,虽然天天泡乳浴,已经比初见时的老茧少了许多,但还是很明显。
她这老茧是哪儿来的呢?
穆云川的话和过往的经历一次次在他脑子里过,直到他也熬不住,靠着车身睡着了。
* * * * *
护城营里,军兵上下没日没夜的赶工重建。罗域除了指挥也亲自上阵,搬石砌墙,没有一丝懈怠,甚至比任何人干的都多,常常是累到无力才回帐休息。
旁人不知,但他自己清楚,他这是企图以此来麻痹自己,迫使自己放下心里那个人,那个从头到尾对自己没一句实话,且居心叵测的女人。
夜幕降临,众军士去吃饭,罗域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营帐。
入帐后,他身子一沉挨榻坐下,顺势躺了下去,闭上眼睛,黑暗中是邬玺梅的身影,伴着这份挥不去的思念,他思绪逐渐模糊有了睡意。
正这时,帐帘从外打开,一小卒托着晚饭进来,轻手轻脚的来到榻前,“总兵,吃饭了。”
罗域半梦半醒,能清晰的听见小卒的声音,但整个人因为疲倦就沉浸在有她的梦境中一动不动。
“总兵。”
小卒再唤一声,见罗域仍未反应,便将托盘放到一旁,然后回头张望。待他再转回头时,面上已变得狰狞。
他缓缓从袖中抽出匕首,抽刀出鞘,举手朝罗域心脏扎下去。
只在这一瞬,刀光闪过罗域的眼睛,令他从梦境中抽离,虽还未看清眼前发生的事,却本能的朝一旁躲闪。刺客距离他太近,即便这时闪身,但这一刀仍是扎在了他胸间。
罗域彻底清醒,用力握住刀柄,一脚将刺客踢飞。
刺客倒地正砸碎了榻尾的碗盘。
“哗啦!”
异常的声音立刻引来门外的守兵。
“有刺客!”
军营中顿时混乱,所有军士朝中军帐涌来。
刺客见势不妙,打倒几个守兵,夺路而逃,但刚出帐子,一支利箭射来,正中他大腿。跟着一群人上来,将之拿下。
雷珏义提躬赶来,没顾上审问刺客,急匆匆入帐,就见罗域已经胸口中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中军帐彻夜通明,军卒们进进出出,一趟趟的送热水,端血水,那被血浸红的纱布堆在榻前像座小丘。
罗域这次受的伤是他平生受过最重的一次,因为那一刀扎的位置过于凶险,这还幸亏是他及时闪躲的那一下,才没扎在要害上,但也离心脏不远。所以军医拔刀时连大气都不敢喘,额头的汗珠不断往下淌。
韩庭不时用帕子帮军医擦拭,以免汗水遮了他的视线,自己也不时卷着袖子给自己擦汗,心里默默祷告,希望罗域千万不能有事。
而此时,那刺客被扒光了衣服反绑着,倒在雪地里挨冻。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人往他身上泼冷水。
雷珏义急得在帐外来回踱步,摩拳擦掌,这气憋急了,就往刺客身上招呼几脚。“你招是不招!”
刺客早已被冻得神志不清,雪花落在他冻紫的唇上已不再融化,他哆嗦着,发出些声音。
有小卒俯下身去听,半天听不见他说什么。雷珏义急了,上来把将小卒扒拉开,亲自趴上去听。
“是,是,黄,黄……熙。”
刺客终于招了,雷珏义盛怒之下一脚下去,结果了刺客。
雪夜下,雷珏义捏得拳头咔咔作响。“黄熙!这个老匹夫!”
* * *
深夜里,总兵府里窸窸窣窣,吵醒了邬玺梅。她起身推开耳房的小窗,就看见院子外头亮着不少火把,听声音好像是福伯不停催促下人们不知在干什么?
是大人回来了?
邬玺梅心中悸动,她忙穿上外衣出门,朝有光的地方跑去。
直追到前院,将到回廊的地方,隔着老远,她就听见福伯和韩庭的声音。
“大人受伤的事万万不能声张。”
“韩大人不说,我也知道。你放心吧,今晚这些人都是大人心腹。”
“那福伯,我就先走了。”
……
大人受伤了?
邬玺梅心头一紧,手心儿顿时渗出汗珠。
听他们言语之间,大人的伤好像不轻。可是,大人身边不是一直有人保护吗?而且他身处军营怎么也会受伤呢?
好不容易熬过一夜,次日天一亮,她便找到福伯,佯装不知道这件事,问,“福伯,大人离府已经有阵子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福伯看见她就烦,带着气性道:“我怎么知道?我一个下人,哪知道大人的行程如何安排?”
邬玺梅又问,“那我能去军营看看大人吗?顺便给他带些换洗衣物。”
“不用了,那边自然有人照应。”福伯说完就装作很忙的样子要走,不想和她多说关于罗域的事。
邬玺梅不甘心,又追上去,“福伯,那我也想去看看大人……”
“啧!”福伯拧着眉头回过头来看她,眼里有几分无奈,他嘴唇开合几次,终是没忍住,道:“小喜呀,我看你平时拍起大人马屁的时候,也挺机灵的,可为什么有些事情就看不明白呢?”
邬玺梅疑惑的看着他,等他往下说。
“大人这次为什么离开,你就当真一点看不出来?”
邬玺梅不觉皱起眉头,“我,我感觉大人好像是生气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见她一脸无辜,福伯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错不在你,倒是大人他……”他又看了眼邬玺梅,连连叹气。
邬玺梅察言观色,“福伯,你是不是有话想说啊?”
“唉,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老头儿叹气。
“福伯有话就说吧。”
福伯沉思片刻,目光忽然变得坚定,他四下环顾后,小声问道:“小喜呀,你来总兵府也有阵子了,你觉得总兵人怎么样?”
“挺好的呀,大人他与外界传言的完全不一样,还很平易近人呢。”
“平易近人?呵呵。”福伯苦笑,“他那只是对你而已。”
“对我?”
“他对别人可不是这样,你看我都在罗家干了几十年了,都这把岁数了,他该骂还骂,该提防的还提防,对外头那些文官就更是不客气。对他自己手下的兵倒是能同甘共苦,可平日操练起来也是严厉的很。大人无论在官场,在家里,还是在军中,皆是说一不二的,可唯在你面前就换了一副面孔。你是个细致的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邬玺梅回忆之前种种,罗域对她除了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生气外,倒是不曾严厉,更不曾骂过她。若是严厉,光是自己总起晚这一条,怕是就有挨不完的骂了。
见她不语,福伯接着道:“你可知自从你来了之后,外边儿都传了咱们大人什么闲话吗?”
邬玺梅木讷的摇了摇头。
福伯道:“外边儿都说,咱们大人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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