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礼后兵、卧薪尝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沈潋滟这里都是屁话。
哪怕是亲朋好友,她也向来是有仇当下就报了。
林素汐被骂得有点儿懵,虽然在民风开放的国外,更脏的她都听过,但从沈潋滟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大一样,思考好半天措辞都没开口。
再者,沈潋滟口中的外国爹她一直用着,还挺顺手。
外面的铃声又敲了第二声,除她们之外的学生都开始答卷了。
沈潋滟是怎么看见她的?又是怎么知道她会被关在厕所里?她是专门来帮她的吗?为什么帮她?
林素汐的脑子现在被这几个问题搅得浑浊。
恰好沈潋滟手里的电话响了,她接起,“喂,二姨。”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很紧张,“喂?阿艳,你在学校哪个位置?”
沈潋滟知道她会错了意,解释道:“二姨,不是我,是我们班同学。”
严启芳稍微放心了点儿,“不是你出事也不是小事情,那个被关的同学在你旁边吗?”
“在的。”沈潋滟把电话递了过去,见林素汐没伸手接,便直起身子,伸长手,把手机贴在林素汐耳朵上。
窗户透进光来,林素汐站在明亮处,与镜前暗处的沈潋滟对视着,没由来地,莫名心慌,像是这一眼暴露了她什么心思,眼睑垂下,面颊发热,她试着出声:“严校长?”
“我是林素汐。”
严启芳揉了揉眼睛,她怎么都没想到是维克托的孩子,事情解决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你知道那几个学生的长相吗?”
林素汐点点头,想起对方看不见后,又应道:“知道。”
“嘁。”沈潋滟笑了声。
严启芳敲着桌子,想起今天还有考试,说道:“上午有生物考试吧?我给你们考场的监考老师打个电话,你们先考试,考完来办公室找我。”
林素汐张嘴,刚想说不用,校长就挂了电话。
沈潋滟收回手,把手机放回校服口袋里,侧身朝门口,“怎么?不想告状?”她瞧见了林素汐的欲说又止。
林素汐跟在她身后,往厕所外走,“不是,只是我有其他解决方式。”
“其他解决方式?”沈潋滟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嘴角微抿,“像之前那样挨打不还手?”
林素汐怕她误会,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
沈潋滟兀自往前走,显然没信。
林素汐看着她的背影,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厕所里的?”
“楼上看见的。”
“专门下来帮我吗?”
“不然呢?专门从二楼下到一楼上厕所?”
林素汐轻笑,“为什么来帮我?”
这一句,沈潋滟没答,具体原因她也想不明白,只是看到了,想到了,就去做了,她一向不给自己找麻烦,索性不去想理由。
权当她突然大发善心。
谈话间,两人走到了楼梯口,沈潋滟迈脚上去,“揭不揭发她们随你,总之下午放学我会去校长办公室。”
林素汐的考场就在楼梯间旁边的教室,只能看着沈潋滟上楼,等人背影消失后,她走进教室,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潋滟的态度很明白,就算她不说,她也会把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但这样那些人能受的处罚仅仅是处分而已,初中生能受的处分不值一提。
林素汐在几道惊讶的目光中落座后,便开始填写答题卡。
沈潋滟大概不知道其中更过分的事。
关进厕所算是最轻松的一种,如果沈潋滟没来,她自己也能想办法翻出来。
事实上,很多欺凌和流言蜚语,她都能应付。
答题的右手没停,不久就追上了周围人的速度,甚至更快。
她的左手慢慢放下,贴至小腹间,滚烫的掌心下,隔着校服粗制的衣料,有几个烟头的烫伤。
只是入乡随俗,在维克托的地盘上,暴力应对暴力是最快最简单的一种,资本有资本的解决方式,但经过上一次维克托的提醒,回到国内,就得善用法律的手段解决。
大家都爱走个流程,那么收集证据的过程,难免会让自己受点儿苦难,即便都在可控范围内。
不过她没想到沈潋滟会插手。
她以为,沈潋滟是不喜欢她的,因着沈清的关系。
林素汐很会看人脸色,这项本事是在维克托和她妈妈把她带到美国去之前,跟着亲爸学会的。
沈清这种年龄段的人,不加掩饰的厌恶,更容易让人察觉。
林素汐不用多加打听,就能知道其中的缘由。
只是父亲出轨便让沈清带着沈潋滟不接受她,让她觉得很可笑,仅仅因为她的长相和那个女人是一种风格,就一起怨恨上了?
他能厌恶全世界这种类型的女人?
最后一个基因推导题写完,林素汐放下笔,周围的人才刚刚写到第三页。
但沈潋滟还是来帮她了,也许她可以把握住这个机会。
一段关系中,总要有个主动的人。
林素汐记得第一次见到沈潋滟的那晚做的梦。
梦中,沈潋滟才是那个主动的人。
她没有在幼年遇到维克托,没有被妈妈带去美国,同沈潋滟一起长大,在一个城市上大学,租同一间房子。
梦毕竟是梦,想要其成为现实,必须付诸努力。
因为林素汐上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考场,关她的那几个女生在各自的考场上听见消息后,联想到沈潋滟去过那儿,懊恼了阵儿,纷纷不再打这类的主意。
林素汐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下午的考试。
下午放学,她按沈潋滟说的,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提前到那儿的沈潋滟刚要敲门。
林素汐叫住她:“等等。”
“嗯?”沈潋滟放下手。
她们之间隔了点儿距离,一片树荫盖在两人之间。
林素汐感受着傍晚间清凉的风,搓了搓指尖,走上前去。
沈潋滟猝不及防地被她拉着手腕上楼梯,趔趄了下,被迫踏上了靠近顶楼的楼梯平台上。
“你要说什么?”沈潋滟站稳后,抬手,挣开了她。
林素汐低头站在她面前,没轻易开口。
把人单独拉到隐蔽的地方,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在耐心耗尽之前,沈潋滟有闲情等等她。
其实,在林素汐来之前,她就刻意等了段时间,直到听见她的脚步声,才故意做了副要敲门的样子。
她专门给二姨发过消息,这个时间段人还在吃饭,不在办公室。
沈潋滟就想看看,林素汐到底会不会来说这件事。
在交朋友方面,她信奉“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这套说辞。
现实中性格互补大概是有的,但她不觉得这种关系会长久,要么家境上匹配得起来或者有血缘关系,像她和沈清;要么性格爱好上,几乎相似,像她和魏琴——那个跳楼失败的女生。
沈潋滟在京北中学的朋友不多,魏琴是交往最多的一个。
这个女生家境不算太好,只能说家里父母外出打工,有能力供她上学以及日常开销,是那种某一个环节出意外,就会支撑不起的家庭。
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谈不上幸福不幸福,但魏琴总说自己很幸福,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惹得班里的小圈子大都不悦她。
沈潋滟在京北和沈清打视频的时候,常被他调侃,她和魏琴的组合就是没头脑和不开心。
没头脑的魏琴学习勤奋,成绩中等,在看中成绩的京北中学里,是个不受老师注意的存在。
她对人有浇不灭的热情,好比第一天主动来找沈潋滟交朋友的林素汐,比之更甚,不由分说地拉着沈潋滟跑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扬言包场要请沈潋滟吃东西。
人兴奋需要多巴胺、肾上腺素,好似天生缺乏这两样激素的沈潋滟在魏琴的调动下,难得的感受到了它们。
所以她默许了魏琴在她身边吵闹。
原以为这段友谊不会长久,但相处下来,沈潋滟发现魏琴有很多和自己相似的点。
可以说大部分兴趣爱好都是在魏琴提出时,她才猛然发觉自己也很感兴趣。
哲学、金属乐、怪诞美学、极限运动……魏琴的内核没有她的外表那么古板。
沈潋滟还在她的央求下松口,答应在她成年那天,陪她一起去蹦极,成为挑战极限运动的开端。
可惜在她们真正付诸行动之前,魏琴跳楼了。
也许是激素上头的影响,她选了个错误的位置,魏琴在初二学生所读的明智楼二楼,翻窗一跃而下。
成为了全校最失败的例子,京北所有中学的笑谈。
沈潋滟如同今天一般,从二楼走到一楼,拨开人群,在临近花坛的草坪上,听见了痛苦的喘/息声。
讲究热情的魏琴第一次没看她的眼睛,直直地越过她,呆愣地望向她背后的蓝天。
阳光正好。
沈潋滟意识到,她们之间一直不匹配的友谊该结束了。
时至今日,沈潋滟在交友上更加苛刻了些。
一个总不吃亏的人和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在一起,连扶贫都称不上,不吃亏的那个迟早厌烦处处受之的那个。
她曾经忽略过这点,导致和魏琴的结束很难看,沈清一度骂过她绝情,她懒得解释,不想做恶人,干脆不再委屈自己,处这样的朋友。
林素汐一开始来找她,她感兴趣过,很快又想到了挥之不去的魏琴。
万一林素汐是第二个魏琴,那就很麻烦了。
好在她没有魏琴那么不识趣,没有总来打扰她,但林素汐又比魏琴更容易引人注意。
沈潋滟暂且想不明白。
试探林素汐是不是那种性格就很有必要了。
手机振动了下,应该是严启芳的消息,沈潋滟耐心告罄,手放进校服口袋里,准备越过林素汐离开这儿。
她会把这几天看到的全部告诉严启芳,让林素汐那个外国爹来处理,算是她最后一次关注林素汐。
然而,在她真要走的时候,林素汐掀开了自己的校服T恤,三个褐色的烟头烫疤在白皙的小腹上略显狰狞。
沈潋滟怔住,旋即觉得,林素汐这个人,忒没意思。
if线可以看作沈老师和林警官的二世,这条线中的沈老师稍有人情味些,但前期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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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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