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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机

1:

“黎川先生?”

“抱歉。”

我收回视线。

为了缓解气氛,我又故意开了句玩笑:“还以为你是紫薇,没想到笑起来像小燕子。”

“什么?”

她很明显的一愣,下一秒,脸就涨得通红,为温润莹白如珍珠的脸颊,渡上了一层粉泽,可爱死了!

真要命,我怎么变得像个痴汉?

未免我再冒犯到她,我立刻低头,装出摆弄相机的样子。

“宴薇。”

她突然主动开口,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带着点水雾。

我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有一种被蒙住了的感觉。

我缓了两秒才回神,看向她:“什么?燕尾?”

“宴薇,当年我父母婚宴用的紫蔷薇,就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看来你父母感情很好。”

我随口一句感慨,她微微笑了一下,没接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些。

那种心口揪了一下的感觉又来了,我甚至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照亮她的眼!

我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因为职业关系,我拍过无数美女。

清纯可人,性感妩媚,飒爽御姐、娇俏甜心……什么风格的都有,其中不少都主动追求过我。

但我是个公私分的很开的人,从没有过任何逾矩,像今天这种频繁心动的感觉,更是从来没有过。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摆出公事公办的姿态,说:“你去换衣服吧。”

“这么快?”

她说她提前做过功课,找我拍照至少需要等半个月。

我恩了声:“寻常流程确实如此,因为需要设计、敲定方案,但我已经想好给你拍什么了,衣服也是现成的。”

“是什么?”她眨了眨眼睛,十分的好奇。

我望着她,笑了声:“你去换了就知道了。”

2:

“黎川先生,这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宴薇不自在的扯了扯头顶上的兔耳朵。

说是耳朵也不够准确,因为是用纯白色羽毛做成的,仿的是齐天大圣里紫兰仙子的妆造。

我拍过至少上百套古装了,这一对羽毛发饰是唯一我亲手做的,当时买的横看竖看都觉得缺了几分仙气,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干脆自己来!

做完后很满意,可拍照过程中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果然成品出来后,我觉得是我拍过最失败的作品,虽然对方给出的评价是:“毫无瑕疵,此生最满意的照片!”

但我再也没重现过这个角色。

刚才也只是一瞬间的冲动,在等她换衣服的时候,我还有些后悔。

但现在看到她如此鲜活的站在我面前,灵动水眸中暗藏的那一抹忧郁,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仙气飘飘,高贵又不失娇俏。

我觉得,可能这个角色一直在等的人,就是她。

我毫不犹豫的端起相机,对准她。

她懵了:“这、这么快就开始拍……”

“别说话。”

我让她摆Pose。

她更懵了:“摆什么pose?”

“随意,你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拍照是为了取悦自己,当然要从心而发的放松。

而我,只是一个负责留存的工具人罢了。

这也是我从业一直以来的宗旨。

但这次,我却很明显沉醉其中,说是只一张,却拍的根本停不下来!

她也乖的不像话,不断配合着凹造型、展欢颜。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照片效果好的出奇。

我把近一百张的成品全部装在了信封里,递给她。

“放心,只收一张的钱。”

“谢谢,但我只拿一张。”

她打开信封,把手伸进去,随意抽出一张,在我眼前轻轻晃了晃:“就它吧!”

我望着照片,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难道这张不行吗?”

她受惊似的,立刻要把它塞回去。

我连忙按住她。

贴上她手背的那一刹,掌心都像是被电了一下,我比她还更慌张,急急收回手,低下头:“抱歉!”

她还是那么温柔的声音:“没关系的,只是若你不愿意我拿这张,那我就换……”

“不是,你拿哪张都行,我只是没想到,你连选都不选一下的吗?”

“您的技术那么好,每一张都一样棒,不用选。”

如此明显的场面话,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却那么真诚?

我失笑的摇摇头:“不是的。”

虽然每一张的她都各有韵味,确实很难取舍,但,有一张明显更抓人。

至少,更抓我。

就是她手里拿的那一张。

照片中,她坐在荷花池畔,右手指尖轻轻拈着荷花花瓣,随意又自然的低着头,按下镜头的那一瞬我喊了她一声,她下意识看向我,眼神懵懂,纯若白兔。

当时透过镜头,这个眼神一下就击中了我!

而当把照片拿在手中,我发现,水面上有个她的倒影,清晰又完整,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折射、抑或者水波荡漾,倒影中的她,眼神竟透着几分狠。

白兔变成了狼。

纯白茉莉变成了血色玫瑰。

3:

或许是因为我一向认为人都是有两面的,我实在太喜欢这张照片呈现出来的反差感了。

更妙的是,阳光照在宴薇身上的影子落下的角度、刚好在她和水影的中间,既像是她本人的影子,又像是水中人的。

两者共享这一抹光影,不分你我。

宴薇随手一拿就选中了这张照片,也太巧了吧?

我惊讶过后,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我把她的转账退了回去,顺便将底片打包发给了她。

“宴小姐,这次就当试片,下次有机会,欢迎你再找我,我随时在线。”

以往,我拍完照,都是别人求着我预订下一次,而我只会公事公办的让她们去联系助理排日期。

我对她这么上赶着,助理在一旁都看呆了,忍不住在工作群吐槽了一句——

“老板竟然有舔狗潜质!”

我失笑的摇摇头,这算什么舔?

我最多就是对她有些好感。

但我暂时没打算再做什么。

毕竟才刚认识她,如果表现的太积极,这很容易吓着她吧?

而且我总觉得,这一眼心动的感觉太浮于表面,可能第二天就散了,所以我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是冷静。

我强迫自己不去翻她朋友圈,只当她是一个和别人一样的普通客户。

刚开始两天竟有些难熬!

而到了第三晚,我手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了,我翻出了她的照片。

其实我是随意点的,但照片一跳出来,竟就是我最爱的那张。

我不敢相信,难道老天爷在给我暗示?

我猛然抓起手机,点开宴薇的微信,然后我发现,她竟然换了头像,用的就是这张照片!

但照片看起来有些不对。

我点开,放大,发现她把池中倒影剪掉了,应该是这个比例更合适做头像。

但我总觉得照片的感觉不对味了。

我知道自己太吹毛求疵了,摄影师的职业病吧。

我决定以此为由头去找她聊聊。

但她竟先发来了消息——

“黎川先生,方便见个面吗?”

4:

“我邻居说,您收费奇高,而且您从来只拍全套,您却答应了我的无理要求,我觉得我必须请您吃顿饭!”

她说她明天就要回去了,只能临时请我吃晚饭。

我正好没吃,也确实想见她,就答应了。

我们约在她酒店附近。

刚见到我时,她先是打量了我一下。

“怎么了?”我问。

难道是我穿的不妥吗?

她笑了笑:“我还以为摄影师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相机呢,看你没带,有些奇怪。”

“我今天收工早,傍晚就回家了。”

而且是和她吃饭,我不想那么公事化。

“走吧,这附近有家本帮菜馆,清淡,但味道很不错。”

“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清淡口的?”

“猜的。”

她看上去温柔婉约,是标准的江南水乡女孩长相,说话也轻声细语的,看着就是清淡口。

她家也确实就在周边,但我没想到,她竟和我是同一个地方的。

她惊叹:“你长相大气,人又高大,我还以为你是北方人呢!这么巧的吗?”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

我越发觉得,我和她是天注定的缘分。

浮于表面的一眼心动,不仅没有消散,甚至还越渐加深。

但我依旧没有展开追求,时刻与她保持着友好的距离。

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我。

但她又非常喜欢找我!

5:

回去后的第二天,她就直接给我打了视频。

我看到的那一瞬间人都是懵的。

因为她实在不像是喜欢聊天的人,我又是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男人。

我接听后,她说她临时要去面试,但附近都没有合适的照相馆,问我能不能通过镜头帮她拍一张?

她连蓝布都挂上了,只需要我用相机咔嚓,再线上传给她!

“一定是用相机哦黎川先生。”

她特意强调。

我总觉得有点怪,但我没多想,只是跟她解释:“相机透过视频镜头拍肯定会失真的,不如你自拍再传给我,我帮你修图,这样更好。”

“不!我就要你拍!”

她回答的很急,更怪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琢磨,她就又恢复了温声细语:“对不起,我有些急了,我的意思是,你拍照技术好,就算是透过视频拍,你也会比我自拍好。”

“……那你坐好。”

我还是觉得她有哪里怪怪的,但不忍心拒绝,不过一张照片而已。

我拿起相机,努力聚焦、按键——

咔嚓!

相片拍好了,我以最快的速度精修好,传给了她。

她很快就回我了——

“谢谢。”

很寻常的两个字,没情绪、没配表情包,但我就是觉得她有点低落。

我想了下,给她发了句:“这是我拍的有史以来、最惨不忍睹的照片,聚焦不准、曝光还过度,但是因为客观原因,你本人还是很美的。”

小女生都不喜欢被拍丑了,我说的也是实话。

她没再回。

我以为她生气了,但我实在没什么哄人的经验。

再加上我最近单子多,忙的连合眼的时间都快没了,就打算等忙完再找她。

没想到,三天后,她竟主动来找我了。

就像天降仙女,猝不及防落在了我面前!

6:

“我刚好过来出差,工作忙完了,就来找你吃个饭。”

宴薇笑盈盈的看着我。

她说她从某音的账号上看到了我今天在古镇拍摄,她离的又不远,就过来了。

我的账号是助理在打理,为了维持曝光量,每天都会发些我工作的片段,我粉丝很多,确实有不少人会慕名而来。

但她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表现的比谁都像我的迷妹?

而且这种情况,几乎每个月都至少两次。

持续了大概半年,我助理实在看不下去了,又跑到工作群里去吐槽——

“真没想到老大看着正直,实际却是个渣男!”

“就是!小薇姐每个月至少来看他两次,他却一次都没去找过她!”这是剪辑师。

美工竟也跟着说:“最关键的难道不是他到现在都还不承认她是女朋友吗?好渣!”

确实,我对宴薇依旧客气周到,旁人看着像是不太熟。

但是天知道,我有多想让她当我女朋友!

尤其每次她主动跑来找我,我真想马上抱她入怀!

可她不喜欢我啊……

她看我的眼里有欣赏、有信任,独独没有情。

我自己就深爱着,我太清楚她有多无情!

她每次来,都只是为了让我帮她拍照!

虽然她每次都装出很不经意的样子,但我心里都门儿清:她在故意诱导我拿起相机。

我次次配合,只因我不忍心伤害她。

而且对我来说,只是拍张照片而已,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我不在乎这个。

但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让我帮她拍照?

还必须用同一台相机,就是我第一次帮她拍照的那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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