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尖被掐的发白，呼吸因过度紧张而紊乱，洛予生不敢惊扰程嘉南，生怕把对方思绪打断。
程嘉南仿佛泥塑般站在原地，他怕自己听错了，可又不敢问，怕最后的结果自己承受不住。
“想不想吃糖葫芦？”
唐突的疑问，程嘉南嘴角扯出个艰难的笑。
“程嘉南，我喜欢你，”洛予生又重复一遍。
“不想吃的话要不要吃冰淇凌？”
心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程嘉南转移话题已经说明答案，现下眼神的躲闪更是直白，而自己固执的反复剖解心意倒有些可笑。
“程嘉南，我喜欢你。”
整整三遍爱意表达，少年的一腔热血逐渐冷却，沸腾、平缓、冷冻，踌躇不定的徘徊蹉跎到头来还是被风吹散的云，什么也没留下。
“程嘉南，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洛予生低着头，顺毛遮盖住眉眼，投下片阴影，看不清神色。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从没往那个方面想，”程嘉南不敢抬头，害怕对视。
朋友？界定性多么模糊的词语，我对你那些行为，真的只是朋友。
“你真的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超出朋友界限的，哪怕一点都好？”洛予生有些急，声音难免大了些，察觉到程嘉南的不适后，才缓和下来，“抱歉，我们换个地方？”
手刚伸出去，正要牵上，却落了空。
程嘉南避开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脑子很乱，我、我不知道，”程嘉南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那句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每一句不知道，都成了密麻细小的针，扎进洛予生心口。
针尖一点点进入，打着圈折磨，专挑着那块软肉戳来戳去，钻心的疼。
返程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坐在公交车后排，其实洛予生想，要是在一起了这样坐也不错，他可以把头搭在程嘉南颈窝，呈着晚风，将那些腻人的小情话隐匿入夜。
可现在他们却连最基础的对话都觉得别扭，氛围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到底还是太心急了。
影子渐长，雾炮车将水柱洒向夜空，光晕映衬下朦胧得似仙境云雾，如影梦幻。
清凉迎面拂来，洛予生再次开口，声音轻的怕是要惊醒熟睡的人。
“程嘉南，”他叫了声，像是呢喃。
意外地，程嘉南停下来了。
“还能做朋友吗？”
“你还想吗？”洛予生突然蹲下来，整个人缩在前者的影子里。
先越界的那个人往往带有私心私情，一旦迈出这步，就很难再回去。
我先越了界，所以回不去了。
但你问出这句话是不是说明这份感情还有希望。
洛予生又站起来，往前靠近几步，给出选择，“你想的话，就可以。”
“不要考虑别的，就看你内心的想法，好吗？”
直到回家，洛予生都没有得到答案，但程嘉南不会让等太久，只要给时间，让他想清楚就好。
“啊，”洛予生呈大字躺在床上，“怎么才能不被当成流氓也能把人追到手，啧，好难。”
昨晚搜索绅士追人方法，一个能付诸实践的都没有，搞得他熬了个通宵。
约会那天有多精神，今天就有多疲惫，眼睛发酸，一使劲闭眼就想流泪。
而程嘉南却把他疲倦脆弱的神经当吉他来弹。
摁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他重复了一边程嘉南的问题，“你想让我给你一张朋友体验卡？”
“对，”程嘉南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很无理，所以低着头不敢跟人对视，“我想看看当你的朋友是什么样。”
“行，”洛予生应了，“那想要江易那种的，还是最普通的表面朋友。”
像点菜一样，程嘉南豪气地说了句，“全来。”
表面朋友体验卡第一天，程嘉南极速换气，两步并做三步往教室跑，幸亏赶在铃声响前抵达。
坐在位子上时，他才缓过来，原来这么些天上课都是洛予生叫醒他的，自己竟然已经养成这样的习惯了吗。
这还只是刚开始，接下来一天，他没怎么跟洛予生搭上话，准确来说，是对方对他的态度很冷淡。
看见了也不打招呼，下课也不找自己，问题也只是讲一遍。
讲完后还冷淡地问了句，“听懂了吗？”
看着那眼神，程嘉南扯过习题册，点点头。
原来普通的朋友是这样的感觉。
由热情洋溢的夏天一下坠入寒冷刺骨的冰窖。
就仅这么一天体验卡，他们周边的朋友都问是不是吵架了。
程嘉南笑着摇头，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他已经有这么多朋友了。
而这些都是洛予生带来的。
现在看来江易体验卡也不用了，自己已经被洛予生从心里单独划了个范围。
怎么办，他好自私，又想继续待在范围内，又怕辜负对方真挚的情感。
好矛盾。
“程嘉南，程嘉南！”
程嘉南回神，发现全班都看向他，应该是发现自己走思了。
他站起来，自觉地走到教室最后。
“行啊，还挺自觉，往自己位置上站着就行，不用跑最后面，都醒醒神，夏天天热，距离咱们放假只剩两周左右，都坚持下。”
学生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假，而这位年轻的老师直接把消息告诉他们。
教室一下子炸开锅来。
老师维持着秩序，众多欢声讨论中，程嘉南却笑不出来。
距离能跟洛予生待一起的时间只剩下14天了。
暑假，他们很难再见了。
相对于其他学生，程嘉南最讨厌假期，学校对他来说其实算个安静的栖息之所。
“什么？！你要跟我谈恋爱？”洛予生压着嗓音，不敢置信。
“嗯，”脸庞血色上涌，他小声地重复着，“我要跟你谈恋爱。”
乱了，全乱了。
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怎么一条普通朋友体验卡，把人给变成这个样子了。
洛予生抓了下头发，皱眉道，“你喜欢我吗？”
“反正我不想跟你当普通朋友，但是也不想吊着你，所以我跟你谈恋爱，这样就可以了吧。”
想得还真周到，洛予生磨了磨牙，笑出声，“所以你这是要跟我走肾不走心？”
程嘉南愣了愣，没答。
“算了，”洛予生叹气，“继续当朋友吧，明天接着补习？”
“嗯，”程嘉南知道这是拒绝了，“那这个朋友是普通朋友还是江易？”
“跟以前一样，只是程嘉南。”
洛予生不急了，只要自己在程嘉南那里占据主要地位，他就可以温水煮青蛙。
总有一天，程嘉南也会喜欢自己。
先看出来不对劲的是江易，自从知道洛予生表白失败后，他还给人仔细分析了下。
“肯定是当时的场合不对，你不是精心准备了吗。”
“他不喜欢那种，人多，他不喜欢。”
江易跟其他人一样，不觉得程嘉南有什么吸引点，整天披着半长发，眉眼被头帘遮盖，大夏天还穿着长袖，阴沉沉的，跟个鬼似的。
可偏偏洛予生喜欢得不得了。
甚至还出了柜。
为了避免以前的事再次发生，他仔细观察了一阵。
虽说被拒绝后两人还是朋友，可当洛予生下意识摸程嘉南头时，手会机械般停住，转而往下拍拍对方的肩。
而程嘉南也是，当洛予生的手伸过来时，他也会有一瞬的僵住。
心理和生理在打架，江易看着都别扭。
“老洛，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姓程的，不觉得相处怪吗？”
做题的手停了下，思绪被打断，放下笔，他揉了下手腕，靠在椅背上，看向玻璃上映出的脸。
他看着自己说，“喜欢，也觉得怪，或许我就不该迈出那一步，还是太早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们要都觉得别扭，为什么还非要那么相处，他想干嘛？”
江易越说越气。
“我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可一看到他为难的样子，我就心软，我想让他开心点，”洛予生转过椅子，眉眼温柔，“他说和我谈恋爱，只是我没答应。”
“他为了当我特殊的朋友，竟然愿意跟我谈恋爱，还是在他根本不喜欢我的情况下，你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些病态。”
江易眉毛越拧越紧，这都什么事啊。
“算了，随你们怎么搞，我不掺和了，但你还是长点心眼，别跟以前一样，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洛予生不知道看玻璃上的那张脸看了多久，久到像是再看另一个人。
那个少年更加稚嫩，也更加阳光，宛若向阳而开的太阳花，永远都金灿灿地。
“嗯，知道了，我们都听见了。”
程嘉南对于男男之事并不了解，他也从没想过，也没去查，在和洛予生正常相处一周后，有次下晚自习，他走的晚，接水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一阵打闹。
声音由远及近，他拿着水杯躲进旁边楼梯下方阴影覆盖区蹲着。
两人拉搡着推了会儿，说话的声音越听越耳熟。
正当他要出去看一眼时，就听到滋滋作响的水声。
临近放暑假，学校管得松了些，小情侣逛操场压马路实属正常，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撞见的这一对竟然在啃嘴。
能听出来是极力压制着声音的，可教学楼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压抑的声响也被放大。
红舍交缠砸砸作响，喘息声宛若跑步的哨音，听得程嘉南焦急万分，腿已经麻了，可外面还不见消停的趋势。
于是，身子往旁边光亮处挪了下。
他认出了这对情侣。
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程嘉南：[裂开]天塌了，怎么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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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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