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琼跟宁稚好几年的交情,比起上下级更不如说是损友。
此前宁稚不肯来工作室,黎琼无法,只能憋着火往他家跑。现在迎面怼了人一顿,立刻觉得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黎琼把手臂放在宁稚面前的桌子上,终于开始说人话:“行了,我是想问,跟邱幼远的事,你心里到底怎么个打算?”
“不都已经讨论过了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宁稚翻的是自己录像那天演出的视频,发现评论有夸自己端相机端得稳的,笑着拿给黎琼看:“这群姑娘眼光真好。”
黎琼挡开他的手:“我在说正事,别逼我扇你。”
宁稚嘀嘀咕咕地诽谤她不懂欣赏,对上黎琼麻木的眼神,又败下阵来:“好吧,好吧。”
宁稚无奈道:“我也是在说正事。邱幼远想继续从我这买画,我不想卖给他,就这么简单。”
黎琼莞尔:“你们对外关系这么好,cp粉多的快赶上各自唯粉一半了,哪是说能撇清就能撇清的。邹兰穗讲话虽然多半都是在放屁,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就算你们真铁了心要老死不相往来,那也得一步一步来。”
“我早好久就跟你说过了,我是个画画的他是个写小说的,没必要搞明星捆绑营销那一套。”
宁稚皱着眉不赞同她的看法,说到一半却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宁稚把装着牛奶的杯子握在手里,感受着壁身蜿蜒传递到掌心的暖意,意味不明地问:“邹兰穗这几天找过你?”
黎琼浑不在意地一挥手:“主要你俩以前好得跟穿同一条裤子似的,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出……邱幼远那经纪人翻不出花来,你放心。”
这反应就是很明显在回避了。
宁稚愈发觉得不对:“你别转移话题,她到底说什么了。”
“……”黎琼叹口气:“不是多不得了的事儿。就是邱幼远又拿了个奖,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显摆了一番。”
黎琼从来不和他撒谎,宁稚闻言稍稍放心,低头抿了一口牛奶。
茶水间刚煮好拿上来的,放到现在正好入口。宁稚把嘴角沾上的奶渍舔掉,有些嫌弃地道:“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让人给我换杯冰咖啡来吧。”
黎琼一脸冷漠:“你胃有多娇气自己不知道吗?给我喝光。”
宁稚憋屈地看向门口的方向,权衡了一下自己办公室跟三楼茶水间的距离。
——有点远。
宁稚缩回身子,一口气把牛奶干了。
黎琼满意地点点头,又将话题拐了回去:“……邱幼远那个事,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太决绝。”
像是怕宁稚马上拒绝似的,黎琼停了停,又很快补充道:“我知道你目前一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可不管怎么说,你们都算是有点头脸的人,不好把场面搞的太难看。”
宁稚低着头,也不出声,教人看不出是在听还是没在听。
过了一会儿,宁稚平静地问:“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黎琼把‘你们’这两个字在舌尖咂摸了一遍,回道:“比如说,邱幼远以前一周平均开三天开直播跟你连麦聊天,现在可以先缩减到一周一次。”
一周一次。
宁稚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翘起了一个非常轻蔑的弧度。
黎琼知道他一直看不上目的性过强的跨圈联动营业,之前勉强配合也只是不想惹邱幼远不快。现在既然谈崩了,自然要开始顺着本心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跟自己割裂开。
黎琼心力交瘁:“想说什么就说。”
宁稚伸手掐了掐鼻梁,诚实地嗤笑:“他可真能做梦。”
“确实做梦,但这对你俩都好。”黎琼劝道:“慢慢往下降直播频率,减少互动,过个一……”
她原本想说一年左右,抬眼看见宁稚黑着的脸,只得改口:“半年。半年之后,你们就不用有任何交集了。”
宁稚沉吟了一下,黎琼以为他连这都要拒绝,苦笑道:“老板,渐行渐远是很正常的事,大家就算意难平也总有接受的一天。可如果特别干脆地断了,她们反而会猜测这背后有没有什么缘由。”
黎琼看着他起身走到窗边点烟,想了想道:“你也不喜欢被人窥探现实生活吧。”
黎琼是女士,宁稚不欲让她坐在对面吸二手烟。他打开窗子,确认烟雾可以顺着风飘出去,才慢悠悠地擦着了火。
“邱幼远有一天中午直播找过我,被我翘了。”宁稚安静了大概半分钟,淡声问道:“后来他们怎么跟粉丝解释的?”
黎琼皱眉回忆了下:“就你屁颠颠去给小网红做苦力那次?我想想……哦,说你突发胃病进医院了。你那帮小粉丝担心得够呛,催着邱幼远去看你,没一会儿就给闹下播了。”
说到这里,黎琼笑了起来:“邹兰穗气得要死,说你要是再敢临时爽约,就直接找营销号泼你脏水……呸,这种手段她能玩得过我?”
宁稚弯着眼睛,耐心地听黎琼吹逼那些年为了影后跟对家厮杀的精彩过往。等她说差不多了,才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少编排我。”
黎琼眨了下眼睛,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给邵朗星录像的事。
“那邱幼远那边的提议,我就当你答应了?”黎琼观察着宁稚的表情,试探地道。
宁稚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
今年教资笔试的考试时间定在十月末,结束后第二天邵朗星他们学校就组织了一场义务献血。
邵朗星对这种活动乐此不疲,他身强力壮,四百毫升抽完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
然而,献血过后二十四小时不能剧烈运动是写在告示墙上的。他自己不当回事,舞团其他人却很操心,左拦右阻,就是不肯让他去舞室排练。
邵朗星被念叨得没办法,只好宣布放弃。看了看日历显示是周日,顺手就给宁稚弹过去了一条微信。
他发送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边映着一片艳红的霞光。宁稚正坐在邵朗星公寓的书房里,对着一张基本成型的画修修改改。
宁稚听见社交软件的提示音,把电磁压感笔放到旁边,划开手机看了一眼。
【A_邵朗星:我再过几分钟就回去。】
宁稚飞快发了句ok,重新把目光转到数位屏上摊着的高清图画上时,显得有一丝犹豫。
毕竟以现在自己坐在这里的角度,邵朗星只要站在书房门口,就能很轻易地看见他屏幕上的东西。
这张画的买主很有名,是当前国内青年编剧里首屈一指的人物,连邱幼远见了都要毕恭毕敬叫一声老师。
而他的写出来的故事,大都被搬到了大荧幕上,虽然近些年来获奖无数,但并不属于讨论度最高的那一类影视作品。
宁稚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都爱看些什么,也猜不到邵朗星能不能认出来,这是新年档即将上映的某部电影宣传图。
……如果他能认出来的话。
宁稚在心里说,那自己spray的马甲必然是捂不住了。
虽然这事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宁稚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没必要让工作以外的人知道这一点。
反正邵朗星看起来,也是一副对他事情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宁稚把原有界面保存好关掉,摆了一张自己用玉谈雏这个id接的同人单上去。
他喝了一口咖啡,没过多久,玄关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邵朗星没等宁稚出来迎,自己蹬掉鞋子走了过来。他拎着个书包,一进书房就先把它放在了宁稚对面的椅子上。
宁稚抬手举了下手里的杯子。
邵朗星立刻明白他是在问自己喝不喝,没有停顿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所处的房子,是邵朗星从大二起一直租到现在的。一张十分宽大的橡木桌横放在书房中间,即使两个人面对面办公也完全够用。
宁稚起身去到厨房,把刚才煮好的咖啡倒进盛着冰的杯中,又精准地往里加了两勺半椰奶。
他们俩别的喜好毫无重叠,这方面取向却完全相同。邵朗星第一次喝他调的咖啡时非常惊讶,说感觉比店里买的都对胃口。
这次也是一样。邵朗星找了两篇BBC的新闻准备练听力,接过宁稚递过来冰饮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除了当画师之外,想没想过搞点副业?”邵朗星随口道:“比方说,去星巴克兼个职什么的。”
宁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摇摇头:“我觉得我可能会按自己的口味瞎改比例,然后被客诉投诉罚款罚到流落街头。”
邵朗星一下子笑了出来:“不至于吧。”
他把六级复习资料翻到之前做过的那页,流畅地转了转手里的记号笔,突然发现宁稚凑过来看了一眼自己圈出来的错题。
邵朗星歪过头:“我还没看解析,不知道哪个地方不对,给我讲讲?”
宁稚连忙摆手:“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上学的时候我英语特别差,连四级都是临毕业勉强过的。”
“我听过几次你说英语。”邵朗星不置可否,把耳机分一个递给他:“这篇我是第二次听,试着翻译一下。”
宁稚轻笑,说明明是你要准备考试,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跟邵朗星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柔柔洒在对方的颈间。邵朗星嘴上没说什么,嗓子却莫名有些发紧。
邵朗星看着宁稚垂眸戴上一边耳机,停顿了几秒后,一板一眼地念出文章的中文翻译,撇了撇嘴道:“这不是听得很明白吗,而且我记得你发音也不错,有什么好谦虚的。”
“……”宁稚实话实说:“以前是真的不行,但后来去了很多趟国外,慢慢的就练出来了。”
邵朗星想起他的画师id,打趣道:“怎么,跟画过的外国明星私交也不错?”
宁稚一窒,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半个多月前随口编的瞎话,心虚得眼神乱飘,含糊道:“不是……当时喜欢旅游……”
邵朗星无心跟他较真,笑了笑就算把这个话题揭过,身体向后微仰,姿态随意地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宁稚心领神会,勾着他的肩膀坐了上去。
“……这么听话。”邵朗星摘掉他的眼镜,嘴巴贴着他的耳朵问:“咱俩都好几天没见面了,想我吗?”
宁稚下意识环住触手可及的对方的手臂,有些失神,低声道:“想。”
顿了顿,又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往旁边躲了下:“你不是要复习吗。”
邵朗星闻言淡笑,用还带着点外面冷意的手掀开宁稚家居服的一角,从尾椎的部位慢慢开始向上滑。宁稚被冰得抖了一下,抿了抿唇,却只是俯身亲了亲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刚考完教资,给自己放半天假。”邵朗星很满意宁稚的反应,轻轻在他腰侧捏了捏,哑着嗓子道:“……先好好陪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你想我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