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尾巴,是平安夜,是圣诞节,也是季予的十八岁生日。
温度低到接近零度,一连好几天没出太阳,天上乌云厚厚堆了一层。
简音高中校门口,学生身着统一墨绿色大衣,左臂是烫金的学校徽章。男生西裤,女生百褶裙和过膝袜。三两并肩,准备迎接他们的圣诞假期。
“小予,等我。”
何柯倚着楼梯扶手,对着手机屏幕开始补口红。
走在前面一点的女生,穿着大衣,红格子围巾,百褶裙下露出两截白皙细长的小腿,头发披着,整张脸精致的像单独开了滤镜,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镜框,乖巧安静。
季予听到后,向前的脚步停住,往她身边靠近了点,习惯性的微垂着头,半张脸埋在围巾里。
何柯个子高,季予仰头盯着她的嘴唇看,三秒后嘴角勾起微笑:“色号很适合你。”
“那是。”
两人慢悠悠走,然后停在二楼拐角处等陆自白。
“圣诞节,陪我去伦敦过好不好~”
何柯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上,又补充了一句:“正好给你过生日。”
楼梯间的窗户是被打开的,风吹进来,季予冷的打了个寒颤。
她盯着鞋尖,细细的想,她的零花钱还够,就是不知道黎雪时会不会答应。
手臂被晃了晃,何柯眨着眼睛求她:“拜托了小予,你拍照好看。”
“又要去拍照?”陆自白出现在他们身后,洗得有点发白的书包,单肩背着。
给她们一人塞了一瓶热牛奶:“暖暖。”
“拍,拍大片,我力挽狂澜就靠这一波。”何柯插了吸管,气势汹汹的,眼里好像有战火在烧。
她在一次朋友圈发的健身照和最讨厌的同学撞了衣服之后,两人就开始互相较劲。
季予把牛奶揣兜里暖手,陆自白看她这样子,把自己那瓶也递给她,眼里含笑:“这瓶给你喝。”
“谢啦。”季予毫不客气,顺手往他掌心放了几颗酸梅糖。
何柯在看机票,划拉着页面:“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哎呀,今晚去会不会赶啊。”
“都可以。”季予咬着吸管,心里还在盘算怎么和黎雪时说。
“哈,那就今晚十点半的飞机,还有头等,睡一觉就到了。”
何柯拍板,等听到季予答应,立马付好钱。
陆自白撕了颗酸梅糖放嘴里,酸的他直皱眉,听着两个女孩的聊天不明所以:“你们去哪玩?”
“伦敦,顺便给小予过生。”
订完机票,何柯就开始翻酒店,手指一刻不停,还能抽空回答陆自白的问题。
“啊,还说那天请个假给小予过生日,那现在不用了。”
听不出来他话语里是失落还是什么的,季予抬眼看他:“没事。”
然后又递过去几颗柠檬糖。
陆自白赶紧摆手后退一步,苦笑:“小予,你糖都好酸。”
三个人在校门口分别,陆自白要去兼职。
临走前,何柯突然拉住他肩膀,:“别伤心啊小白,给你带俩水晶球^ - ^”
“哟,那还真是谢谢了。”陆自白噗的笑起来,朝她俩摆手:“玩开心点,尤其是你,小予。”
季予一直都是坐何柯的车回去的,黎家没人管她上下学,严谨地说,应该是没人管她这个人。
临下车,何柯担忧的看着她:“要不我陪你去说?”
季予摇摇头,琥珀的瞳孔里一点光渐渐模糊:“没关系。”
“那我八点半来接你。”
漆红的大门,佣人见是她,也只是看一眼并不打招呼。
中式园林式的宅子,很大,进去要先绕过一片湖,冬天一到,湖里养的白鸭不见踪影,园子里的花草树木安安静静长着,只有腊梅张扬的盛开。
有些树的叶子枯了一地,佣人在打扫。
季予喜欢踩着这些叶子走。
“咔吱,咔吱”
“季予小姐,叶子踩碎了不好打扫。”边上管家淡淡地开口提醒。
再继续走,季予不踩了,愈发的沉默,围巾像是她的保护罩。
“妈妈在哪。”
直到在岔路口,她才停下来,轻声问。
“在茶室。”管家回。
透过窗棂,只能看到黎雪时的背影,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簪子挽起,撑着脑袋斜斜靠着,脊背一颤一颤,笑得很开心。
推开门的时候,季予呆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逃跑,除了黎雪时,舅舅舅妈,爷爷奶奶都在。
她们应该是在讨论什么。
她只听到什么南家的丫头…….
室内开了暖气很暖和,季予偏偏觉得比刚刚还冷。
见到是她进来,除了舅妈林叶笑眯眯的喊她,其他人包括黎雪时都是用极冷漠的眼神看她,像是在驱赶不速之客。
“季予,什么事。”
黎雪时仍旧懒懒的靠着榻,睨着眼看她,她总是喜欢连名带姓的叫她。
“我…我想和何柯去伦敦过圣诞,可以吗?”
“随你,没事就出去。”
黎雪时懒得再和她说一句话,闭着眼冲她摆手,示意她出去。
季予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到跑进栽满了紫藤花的院子,她才放松。
她的小院子在这座宅子的最西北角,被一片竹林挡住。
她的出生带着污泥,难以启齿,不被祝福,是这个家族隐晦不谈的密辛。
她的父亲季成山和黎雪时是大学在一起的,谈了三年的恋爱,毕业后就自然而然的结婚。
一开始,季成山自己创业,还算成功,后来,被人说小白脸,没有黎家他什么都不是。
说的多了,季成山就不怎么回家,两人情感出了裂缝。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元湾,他包养她,把她藏在黎雪时送他的房子里。
但季成山又不肯离婚,诚然,没了黎家的帮助他确实什么都不是。
元湾生产后的第七天,黎雪时偷偷跟着季成山到了医院,她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女人和啼哭的婴儿,眼里的恨意交织。
黎雪时崩溃跳河,冬天的河水冰的可怕,季成山把她托至浅水区,自己抽筋,被淹死了。
元湾没有经济来源,她从来没有工作过,房子被黎家收回,她甚至住的地方都没有。
出院那天,她把孩子留在医院,给黎雪时打了个电话就跑了。
……
这一大片紫藤花都是黎雪时为她种下的,小的时候,黎雪时高兴的时候偶尔会跟她一起烤饼干,会牵着她去认园子里的植物。
只是随着她长大,眉眼和元湾越长越像,黎雪时依然养着她,甚至物质上都没有亏待过她,只不过,眼里对她的恨意愈加明显。
季予在收拾行李,房门被推开。
黎雪时逆着光站,手里握着一根木棍,特意定制打磨的,棍身上都是细小的尖刺。
“衣服脱掉。”
犹如鬼魅,冰冷而诡谲。
季予顺从的摘掉围巾,细白的脖颈上是一圈勒痕,羽绒服,毛衣外套,白衬衫,一件件褪去,只剩一件背心。
单薄的脊背上,伤口刚长好。
黎雪时捻着一小块药膏,轻柔的抹在她的伤口上,肌肤被划过,季予控制不住的颤抖,因为恐惧。
“伤口留疤可就不好看了。”语气听起来像是惋惜。
下一秒,带着倒刺的木棍打在季予的手臂上,划出很多细小的口子,血珠慢慢渗出来。
一下…
两下…
三下…
一共打了五下,因为她正好要去五天。
季予痛的跪不稳,脱力的靠着凳脚,因为疼痛,手臂无意识的发抖。
“好好涂药,别留下疤。”
轻飘飘的话像是风被吹进季予的耳朵,房间又重归平静。
她熟练的处理伤口,涂药,包扎,然后又恢复往日里的默然,拖着自己的小箱子。
这次,她踩着嘎吱嘎吱响的落叶走。
“小予。”身后有人叫住她。
是舅妈林叶。
在这个家里会这么叫她的也只有她了。
林叶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仍旧很年轻,温婉优雅的气质,眼角的鱼尾纹都像是她的装饰,平添了岁月的韵味。
“小予,可以帮舅妈一个忙吗?”林叶朝她眨眨眼。
“嗯嗯。”
季予很喜欢她,因为林叶每年生日都会叫上她,而且在这个家只有她对她好。
林叶看着小姑娘的反应,忍俊不禁,她都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我给阿洄织的围巾,帮我带给他?”
季予愣了好两下,懵懵的不说话。
与林叶眼里的期盼对上后:
“好。”
就这么答应了。
季予在黎家是透明的,什么宴会,聚餐,她都不参加。
甚至吃饭都不和他们一起。
她和黎洄只见过几次,最近的是三个月前,林叶生日的时候。
隔着人群,寥寥看了几眼。
何柯来接她的时候,看到季予怀里抱着个袋子,满面愁容。
安慰她:“别不开心了,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很大的生日惊喜哟。”
“保证让我们小予过一个最难忘的十八岁生日!”
季予把脑袋靠在何柯肩膀上,蹭了两下:“谢谢柯柯。”
“刚刚答应舅妈去给黎洄哥送东西。”季予眼睫耷拉着,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那个帅哥表哥?”
何柯见过一次,就是在林叶生日上,林叶怕季予无聊,看到黎洄出门就让他带着她一起去玩。
当时黎洄和国内的朋友约了喝酒,就把季予带到酒吧老板的办公室里,调了部动画片就让她在那看。
何柯那时候作业本落在季予那里,只好去酒吧找她。
对黎洄就三点印象:很帅,很帅,看着很会玩。
我写写写写写/(ㄒo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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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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