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寒划过的剑光在空中犹如银蛇疾行，谢倾安闪身如风，刺破雪幕，在十三长老身边来回穿梭。银色护身灵网不断覆下，包裹住仅剩灵根的长老们，却不断被扒上来的恶鬼啃食破坏。
谢倾安手腕飞速翻转，修好手边的护灵网，又一剑把张牙舞爪袭来的半打鬼魂拦腰斩断，终于腾出空来，对着下面焦急大喊：“师尊！”
冥隐幽潭黑压压一片，厉鬼犹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罩满整个湖面，看得谢倾安头皮发麻。江朝洲在其间来回穿梭，有大约一半的时候能看到他的长剑引着灵流明光，在数不清的厉鬼间奋力厮杀，剑风刺断鬼魂的密集闷响像场滂沱大雨。
但终究寡不敌众，还是有许多厉鬼冲出来，扒着树木、山脉乃至同伴的残魂拼命往世间走。灵流被彻底覆盖在下头，谢倾安许久没能看到江朝洲的身影。
“师尊！”谢倾安用传音符再次喊道，可抬眼看到另一位长老的护身灵网将要被鬼魂蚕食殆尽，忙赶过去相助。
良久，江朝洲疲惫的声音终于从厚厚的鬼魅下头传来：“倾安，不可分心，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务必保住十三长老的性命。”
子时过去，冥隐幽潭的鬼门便会暂时关闭，到时灵力便可回到十三长老体内，江朝洲也可稍坐喘息。
谢倾安咬紧牙关，提着天水寒再次穿梭在长老之间，不时反手用剑风结阵，尽力绞杀几个冤魂厉鬼。
太冷了，怎么会比赤血流尽沉入南海还要冷上千百倍。
身上的厚衣衫仿佛成了薄薄的宣纸，风雪一浸便透，阴风吹过，鬼魂穿过身体，寒意径直入骨，谢倾安冻得浑身发僵，长老们没了灵力，皮肤冻得青一块紫一块，嘴唇发乌。
厉鬼还在从湖面涌出，像是有谁踹开了地府的大门。
谢倾安用仅有的知觉握紧天水寒。
轮到天光亮起时，竹林里却升起青白色的浓雾。
碧玺打开门，瞬间缩回去，再踏出竹屋时已经裹上厚厚的大氅。她的身量不及墨辰也，氅尾拖地，顺着庭廊走到小厨房，果然见到一碗尚且温热的皮蛋瘦肉粥。
“老鬼。”碧玺混沌不清地嘟囔一句，不客气地端起碗，准备略显潦草地解决掉这顿早饭。
透过厨房打开的窗棂，便能看到竹林里的雾气幽魂般飘来荡去，里头似是藏着从地狱业火中伸出的手，不经意便会把人拖进去，连呼救都来不及。雾气把视线困在方寸间，如同一座逼仄的牢笼。布谷鸟有气无力，偶尔叫唤一声，诡异尾音回荡重叠。
碧玺心头泛起说不出的别扭和慌张，放下喝了一半的粥碗，快步走到院中。
“老鬼？”她对着空落落的院子轻喊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敢大声说话。
无人应答。
碧玺更加不安，快步走回竹屋，看到药效未过的墨辰也依旧睡得安稳，心里才稍稍定下几分，重新走出门去。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碧玺皱起眉：“破空？”
回应的依旧只有雾气摩擦的声音。
就在碧玺几乎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寂静，想要逃回墨辰也身边时，几声愤怒的牛哞声叠声传来，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飞快跑去牛棚。
“小点声，小点声，本王知道自己弄疼你了，不是故意的。”镇南王卑微的声音的确是从牛棚里发出，碧玺一把推开牛棚大门。
只见镇南王袖子高高撸起，满头大汗顾不得擦，双臂正抱着奶牛后腿，一边防牛甩蹄离开，一边防着自己挨踢。冰狼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狼脸写满不想帮不敢帮不能帮，一副对这里的奶牛有童年阴影的可怜模样。
牛棚里原始的气味扑过来，碧玺忍不住捂住口鼻，有些嫌弃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叫你也不理。”
“挤奶。”镇南王在百忙中抽出间隙，指一指放在牛身下的铁桶。
碧玺提起裙摆，小心翼翼靠近两步，果然看到桶里已装了大半桶牛乳。
可她不明白：“今日还有做奶茶生意？现在不是满世界都在闹鬼吗？”
“声音做不了，可总不能让牛祖宗们憋死。”老鬼欲哭无泪，“本王昨日亲手给扶阳村贴满驱鬼符，眼下外头的光景你也看到了，哪里敢让村民出来冒险。”
于是老鬼和冰狼一个提桶一个动手，不眠不休地从后半夜干到现在。
“王爷劳累了。”碧玺被牛棚的气味熏得有些头晕，随口丢下一句不走心的寒暄，准备快速离开。
“站住！”镇南王突然喊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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