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身量颀长,一时凑近将娇体玲珑的流霰笼得密密实实。威压袭来,遮天蔽日。
流霰后退的脚步赶不及云雀上逼的速度,因而只得放弃抵抗。
不作停留,她陡然捉住云雀的一只手,汩汩凉意顺着流霰的指尖沁入云雀的掌心,使得云雀老脸一红,竟有些不敢正视她。
流霰眉眼一错,极为认真道:“仙君,我天生体寒,恐不能替你暖.床。”
云雀:“......”
现在哪还理会得了暖不暖.床!
云雀这只老萌物尽管害羞得不要不要的,但还是执着流霰的手没有放开。
她的耳根通红一片,热意可供燎原,女孩子家家的手不都是柔弱无骨、细腻光滑的么?偏生流霰的指腹、掌心敷着一层厚茧,摸起来有种异样的顿挫快感......云雀不知道自己怎的如此不中用,几片茧子就能烧起她胸中一团火。
另一边的流霰压根没有撩拨仙君的意图,她微微皱起眉,云雀上仙的手很暖,她竟有些贪恋,这委实不该。
因而,流霰很快撒手:“抱歉,是我唐突仙君了。”
“啊......”云雀一时有些怔愣,顿了顿才背身往内室走了两步道,“跟我来吧,你既是我选送的参赛选手,那本君自然是要给你一些法宝的。”
流霰颔首,难道方才云雀上仙是故意掩人耳目,好东西要暗地相授?
......
流霰万万没想到,迈进内室这一听来十分简单顺利的动作,到了云雀上仙这实属艰难.....
云雀上仙的卧房可谓“脏乱差”的典范,吃剩下的、穿剩下的、没吃过没穿过也剩下的垃圾堆积成山。
云雀矫健地立在一根发臭了的大骨棒槌上,干干一笑:“莫在意,要不怎么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呢?”
流霰垂首敛目,请别诋毁狗窝,好么......
云雀信手一扬,卧房的外门应声合上。
满屋子的馊味晃荡来晃荡去,没法往屋外跑,只得一个劲儿往流霰鼻孔里蹿,害得她差点当场吐出来。
趁流霰低头与反胃感较量的空隙,云雀不知从哪变出一枚丹药。指尖一旋,通体暗红色的药丸升腾而起,落于流霰眼前。
流霰伸手去接,丹丸服帖地躺进她的手掌,宛如一只乖巧的灵虫。流霰瞧着这枚丹丸比寻常的胖了一整圈,成色也暗沉无光,许是什么淬炼失败的次品吧。
云雀却得意洋洋地挑起半截眉梢:“这玩意儿可比那些个剑穗、储物袋强多了,吃下去保管你神清气爽、纤体轻盈、珠圆玉润!”
流霰说:“......”
纤体轻盈和珠圆玉润真的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么......
然而,尽管内心缀满不安,流霰还是在云雀的威逼哄骗下生吞了这枚丹丸。
甫一下咽,一股迅猛强势的腥.臊.味蓦地炸开,在喉咙口上蹿下跳不得安息。
眼见流霰捂着嘴一顿干呕,云雀额角抽搐,有、有这么恶心吗?
云雀觉得自己脆弱的小心肝,又一次受伤了......
......
稍晚时候,云雀本着施与者希望受之者“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心情,打发流霰为她浣洗衣物。
流霰深深地怀疑,这些衣服的归处不应该是清泉灵池,而应该是涅槃焚化......
毕竟有几件似乎隔了千年未洗,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冒出一条两条的僵尸虫。
小童子谷儿于一旁殷勤道:“流霰,我来帮你吧。”
“帮什么帮!”云雀扶着腰又要与睡席缠缠绵绵了,在那之前她嘱咐谷儿,“你!给本君去做饭!没听到本君腹内擂如鼓了么?”
谷儿讪讪道:“仙君莫不是忘了?府上已经没有粮食了......”
云雀眼珠一骨碌,流霰直觉甚精准地抱着衣服加快脚步准备开溜,却被云雀隔空提溜住了后脖领。
云雀含笑问:“我记得修仙派会给新入门的弟子仨月的保护期,保护期内每月发放一百灵石的生活费?”
流霰是个不爱说谎的实诚人,况且这事也没有隐瞒的余地,便径直回答:“确有此事。”
“那还愣着干啥!”云雀转头把谷儿也叫上,“本君命你带流霰去山腰的市集置办口粮。”
置办没问题,花的却是流霰自己的钱......
饶是流霰这般好脾性的,也遭不住直白如斯的强取豪夺,第三把剑终于“啪嗒”掉到了地上。
云雀发现这几把剑落在地上的声音全然不同,顿时来了兴趣:“你这些剑是什么来头?”
流霰咬了咬唇瓣:“湛卢、巨阙、胜邪、鱼肠,他们的名字。”
相当有文化的云雀慨叹:“哇,你从哪搜罗来的战国名剑?”
“同名不同剑......”流霰有那么一点羞于启齿,“月冥族大多为器修,我自小喜欢采石炼器,后来尝试铸剑。这四柄剑是我自己打的。”
作为一个取名废,云雀十分理解流霰借人家名剑的名字纯粹是为了图省事儿。
云雀追着问清了尖嘴剑是湛卢、阔面剑是巨阙、细条剑是胜邪、齿口剑是鱼肠,她拍胸脯满口保证日后定能将四剑对号入座。
因着时间不早了,谷儿拖起流霰的手,抬脚便是一阵快如闪电的御风而行。
云雀望着他们下山采买远去的背影,总觉得这幅画面之中有什么不对劲......
......
仙界的市井与人间的相较,少了那么点儿烟火气,多了那么点儿摆阔气。
飞檐走角,廊下人潮。一间间铺子摊头装点得颇为繁复,悬着额匾阳镂阴刻大气磅礴的题字,立着台柱镌雕祥禽瑞兽,繁华至极。
流霰走近正在长道上鸣炮击鼓招揽生意的一家店铺,一股清新怡人的药草气息浮于上空。再一看随意一株蔫了吧唧的灵草,明码标价三百灵石。
对不起,打扰了。
流霰深感在仙界花钱如流,挣钱如丝。
谷儿伴着流霰道:“其实我这儿还有些闲钱,这次不若先拿我的买。”
流霰想也不想地回绝:“不必,你且省着些,以防云雀仙君日后克扣你的。”
一个挑着盛有几盅大碗蒸茶扁担的赤身骁汉路过,茶香扑鼻,然而两人俱是目不斜视状,因为她们不具备喝茶歇脚的消费能力。
见流霰对云雀印象不佳,谷儿十分诚挚地替云雀说话:“云雀仙君虽然又懒又馋,嘴坏心硬,但她对我们挺好的。”
流霰:“......”
这就是传说中的明褒暗贬么?
“单你说的这些,已经很不好应对了。”
“仙君活了万年,早就勘破尘世,什么样的她都见识过了,也正因此,她才选择回归本真、恣意而为。你和仙君处久了,便会明白认识她也是一种气运。”
流霰偏头看着谷儿,稍一思索道:“我没有亲人,辗转来到清绥山,其实别无所求,只是想找个容身之处。”
“诶?”谷儿似是没料到话题的走向,一时有些错愕。
流霰忽然抿出一丝豁然的笑意:“我明白了,日后我会拿云雀上仙当......嗯,当成我的祖奶奶。这样想来,她还颇有老顽童的闹腾心性。”
这认亲认得谷儿哑口无言,她现下是又震惊又好笑,倘是这话被仙君听去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多么地讽刺啊!
你把人家当亟待入口的小羔羊,人家拿你当亟待入土的祖奶奶!
就在这两人各怀心思的当口,不远处的茶楼上层传来一声丹田气劲十足的呼喊:“流霰——”
流霰同谷儿一齐仰头,望见正东方向茶楼二层雅座上朝二人招手的荷风。
作为南剑门的亲传弟子,荷风与流霰三年后必会有一番较量。
荷风是个极活泼极爽朗的妹子,她笑嘻嘻地邀请二人上来一道饮茶:“锦钵、临悦和五牛也在,人多吃茶热闹。”
流霰询问谷儿的意见,谷儿欣然同意,毕竟这几位主儿,将来与流霰小仙关系紧密,是该会上一会。
......
二人堪堪上楼,迎面是一展屏风,绘着深山古寺、文士僧人,一幅邈远静谧的仙景。
荷风从屏风后探出脑袋,笑着一边给她们带路,一边问:“前有听闻流霰自月冥族而来?”
“正是。”流霰跟上答。
“我是你们隔壁烈鸮族的,我们算是九天西境的同乡呢。”
烈鸮族确离月冥族不远,与这两族一道扎根西境的是赤阳族,传闻如今的九天霸主燕煦帝君便是出自赤阳族。
流霰还来不及反应,她们已经来到了四人所在的别间,一张红木八仙桌并几席软垫高座。
一个瘦削高挑着紫衫的姑娘让开自己的座位供流霰她们穿行。
流霰入座之后率先自报家门,顺便也一笔带过谷儿的身份。
知道谷儿是云雀仙君的家仆,尽管看着只是个总角模样的小丫头,但大家不敢怠慢,迅即给她和流霰分别斟满茶。
紫衫姑娘眉目清秀,一边用茶盖撇着茶滓,一边笑:“流霰小仙而今在门派中堪比传奇,今日得见果真神采不凡。我是临悦,拜入北符门研习,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流霰眉尖稍拧,当日在金坛都见过罢,怎么说的跟素未谋面似的。
恐怕就连她这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在门派里都转了好几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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