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霰没有撤走肩膀,由着颂笛状若无骨地赖上她,她侧首一想道:“颂笛上仙的笛声的确很好听。”
挨了夸的颂笛容情姿态愈发媚到骨子里,可惜她还来不及张口,就被云雀干巴巴打断:“流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做?”
这般冷漠之中透着肃立,肃立之中透着支使的口气,着实令人不喜,但流霰没什么脾气地起身离席,应道:“我这就去浣裳。”
云雀拧眉目送流霰的身影在夜色之中渐渐消隐,待她转过头来,发现两人一猪谴责的视线明晃晃写着——你不是仙君,你是暴君啊啊啊!
云雀:“......”
而后,灰溜溜地顺着流霰离开的路径逃走。
......
夜色如稠,风捎过后院树上的月桂,纷纷扬扬落下些许碎瓣,一片一片,坠在抱着一摞衣衫的流霰发上,平添了几分朦胧。
“流霰。”云雀出声叫住她。
流霰返身望向声音的来处,几步之遥的顽劣仙君却在这霭霭的夜雾中变幻成仙风道骨的模样。
“时候不早了,明天再洗吧。”云雀一边走近,一边说道。
“好,是该下山了。”流霰仰头看看天上那轮弦月的方位,估摸着回去还能睡几个时辰。
“我让小粉送你。”
“不用了,它晚上都没吃什么,就别让它劳动筋骨了。”
云雀汗颜,小粉啊......她想起了那个立约容易,毁约更容易的自己。
云雀眸色深深地瞅着流霰,忽而问道:“方才是本君打断你了,你当真想跟那娘儿们走么?”
直接就叫上“那娘儿们”了?云雀倾情演绎了什么叫做“当面笑嘻嘻,背后卖卖批”。
流霰歪着脑袋,不明就里道:“没有啊,我没想走。”
云雀上仙雀心大悦,这叫什么!这叫人格魅力,任你用尽什么旁门左道,什么阴谋诡计,休想拐走我的人!
云雀正想哇咔咔地笑起来,流霰却道:“反正颂笛仙君也并非真心要我。”
这个“要”字用得很是微妙,云雀以为,流霰这样嫩芽儿一般的少女配那老枯枝一般的颂笛,实属浪费。
云雀点到为止:“需要本君给你报一遛那娘儿们三宫六院群妃众嫔的闺名?”
流霰失笑:“仙君你想到哪去了?我对颂笛上仙绝没多余的心思,只是方才她故意拿我激你,进而试探你我的关系。那时我不方便出言,理应由你自行处理。”
云雀讶然,原来流霰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阵疾风撩过,振得两人裙袂飞扬。
云雀有些不高兴了,气哼哼道:“所以......倘若颂笛真心带你走,你还真跟她走了不成?”
流霰额际耳后的碎发在风中凌落,骤起骤歇,她过分认真地回答:“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什么?!
这种事情也值得考虑考虑么?!
“哼!让你的颂笛上仙送你下山吧!!”云雀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被留在原处的流霰眸光含笑,她顿觉谷儿怕是说漏了云雀的劣根性。除却又懒又馋和嘴坏心硬外,仙君还尤其喜怒无常呢……
......
翌日晨昏,流霰遵从约定上山干活。
她在院落里粗粗一掠眼,没有看到颂笛上仙的身影。
更为奇怪的是云雀上仙不在她那间狗窝呼呼大睡,反而精神奕奕地坐在花草苑中看书。
流霰眼神还不错,随意一瞟,便瞧见封皮上书——两个黄鹂鸣翠柳,我与卿卿共枕眠。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春日里,瓦蓝的天空映着将醒的朝霞,院中一角无茎瑶草生猛地破土而出。
听闻流霰踏碎地上枯叶的声音,云雀微抬了抬眸,在几丈之外抛了一只锦绣布囊给她。
流霰打开一开,里面整齐码放了许多灵石。
云雀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那什么,别以为本君这是给你开了不劳而获的先例,也别以为本君给你在这个家里管钱管事的权利,更别以为......”
流霰知道云雀素爱用并列、排比、反复等冗赘浪费时间的手法,因而连忙打断她:“仙君,我还什么都没以为呢……”
云雀又一次被噎:“......”
这才过了一天,她在流霰心中难道就成了可以随意搓圆捏扁、揉碎掰开的纸麻雀?
说回昨夜,本着银货两讫的交易原则,颂笛上仙毫不犹豫地奉上住宿费。孰料云雀收钱不认人,一脚把她踹去山外山。
甭管是江洋大盗,还是绿林大盗,全都没有云雀大盗来得心黑!
云雀却以神识极其霸道地警告她:“这是你勾引我的人,造成的精神损失费!”
颂笛困惑了,云雀这态度......莫非俩人果真有猫腻......
......
因着离这一届的新生入学尚有段时日,流霰分了几天将云雀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浣洗干净。
验收成果的云雀一件一件展开看,深表满意。那些个糖渣油渍泥点子明明是不知何许年前落下的,若非毅力卓然之人是绝不可能搓洗净尽的。
谷儿忍不住吐槽:“仙君您也真是的。您捏一个净衣诀的功夫,非让人不分昼夜地亲手洗。”
云雀叱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就是没那功夫,不然何至于脏衣服垒了一屋子。”
谷儿默,您有功夫验收,没功夫干活......
“何况你别小看洗衣服,这是在训练流霰的指爪之力。”
谷儿仍默,人家练的是剑,不是九阴白骨爪啊……
云雀才不理会谷儿心下的嘀嘀咕咕,翻来覆去间,她惊喜地发现流霰竟还将她几件轻衫破了的内衬缝补好了。
流霰果真是个妙人,做菜一绝,针线一绝,就是术法修行不怎么绝,但人无完人,瑕不掩瑜嘛。
然而,惊喜着惊喜着,这惊喜突地变惊悚了!
云雀捧着一件纱纺的睡袍失声大叫:“这这这!屁股上的开口怎么给缝上了?!”
“怎、怎么了?”候在一旁的谷儿陡然一惊,音调里染上了大祸将至的紧张。
“快去把流霰给我叫来!!!”
......
流霰替云雀缝补衣裳是好心。
这贪睡的仙君分明懒于动弹,衣裳却多有被勾破的边边角角。
她只想着送佛送到西,但在捋开一件粉色睡衣准备晾晒时,她沉默了......
睡衣的后臀方向开了一个大洞,且明显是故意为之,刚好够两个臀.瓣嵌进去。
她听过一些上仙界袒.胸.露.乳、弄玉偷香、巫山**的风流韵事。
然而,她从未细思其中的细节。
莫非......上仙界人士都有穿着光屁股衣裙欢好的特殊癖好??
流霰感到羞臊翻涌、恶寒袭身,于是三下五除二就把这有碍风化的洞给填上了。
......
因而当云雀指着“焕然一新”的睡衣兴师问罪时,流霰给了她一个望仙君慎独的眼神。
云雀仙君不能因为有了单身这道挡箭牌,就和环伺身边的莺莺燕燕玩些尺度很大又不必负责的**游戏。
流霰是这么想的,也不拿云雀当外人地溜出嘴了。
可把云雀气得好一顿嘎嘎叫:“你可知本君的真身是什么?!本君是尾羽挺翘飘逸的雀仙!!正是化了人形,着了衣衫,禁锢了本君的尾巴,本君适才趁夜间休息透透气,你却又给本君堵上,是想憋死本君不成?!”
想象了一下鸟雀们流线型的身躯,流霰的目光从侧面若有似无地擦过云雀的屁股。
嗯……亲眼所鉴,确实很翘......
“原来仙君的名讳是这个意思,你是修炼成仙的云雀?”
云雀搔了搔鼻尖,嘿嘿一笑:“其实吧,我是云雀的亲戚,麻雀。”
流霰将要被逗笑,云雀上仙见势不妙,虎着脸哼哼:“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见得听人家麻雀仙君长麻雀仙君短吧,简直毫无格调!”
这不说便罢,一说流霰终于哧哧地笑出来。
云雀看她笑,也不由露出笑。
正所谓笑眼看笑,笑上加笑。
......
日亦夜亦,云雀的府苑中不过添了一个流霰,却把生活过得真正像生活了。
不论流霰是在灵池浣衣,还是在庖屋做饭,不论在花园除草,还是在廊下扫尘,某仙君总能一次不落地打着监工的名义前来捣蛋。
云雀用洗衣的皂角洒了流霰满头;把流霰刚刚点燃的灶火悄悄吹熄;在花园中大肆扫荡,所有的灵草连根拔起,所有的害草迎风招展;拿笤帚当金箍棒哗哗地戏耍,最后啪叽裂成两段,横尸当场......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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