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头看向来客，就见到一个浑身泥浆的人和一只浑身泥浆的狗。
黎漾瞳孔地震，莫家的铺子是专门做宠物生意的，洗毛护毛，宠物零食玩具用品都有，这也是他们两家挨一起的原因之一，都是做动物生意，却又不会竞争，还可以互相介绍客人，关系一直很好。
黎漾知道给动物洗毛肯定很累，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可怕。
她看向莫阿姊，你家平时都是洗这样的吗？
莫无病咽了咽口水，这样的平时也没有啊。
“嘿嘿。”泥人开口说话了，“实在不好意思，这只死狗它…”
泥人沉默片刻：“你们愿意接吗？”
“接！当然接！客人您狗就放心交给我吧，倒是您这一身…”
“呼，没事，我没事，我回去冲一冲就好，我家就在附近，你可能没认出我来。”泥人抹了一把脸，发现越抹越脏，放弃了，“我是林秋啊。”
黎漾瞳孔持续地震，林秋她也认识，曾经带着他家那只白土松来看过病。
所以这只泥狗是，那只白土松？
莫无病显然也想起来了，笑容都勉强了几分：“林秋你，你还是快去洗一洗吧。”再不走她都快要后悔了。
泥人大喜，爽快走了，他没进门，可能是怕留下更多泥在店里。
但是看着门口的那只开朗吐舌头的大狗，莫无病一把抓住了想溜的黎漾。
“你现在没事对吧。”
“我、我有啊！我要去…”
“别去，过来帮我。”
黎漾认命的拿上工具，莫家铺子后专门留了个院子，为的就是这种需要好好搓洗的大型宠物。
泥巴狗傻乐着被赶到后院坐好，等着搓洗。
它来着很多回了，也算是熟客了，但是之前没这么脏过，还没来过后院，大狗拖着泥巴在后院到处嗅嗅。
“酥酪坐好。”莫无病把袖子撸起来，接过黎漾打好的水，一盆一盆的往狗身上冲。
林秋喜欢吃冰酥酪，给自己白狗起名也叫这个。
莫无病臂上肌肉暴起，终于把它表层的污泥冲洗干净了。
冲完以后她赶紧拉着黎漾往旁边躲，拿起一个大盆档在身前。
冲完水后酥酪下意识开始抖毛，又甩下去不少泥。
“林秋和他这只傻狗这到底是去哪了啊这是。”黎漾骂了一声，两人端着之前的大盆去接水。
幸好她们有的是力气。
“来，酥酪，进这盆里。”莫无病招招手，这个盆就是给大狗准备的。
“汪呜呜。”酥酪动作轻轻的进了盆，莫无病开始拿大毛巾搓，胳膊上的肌肉清晰可见，黎漾在旁边拿瓢时不时冲下污泥。
就这么搓了一个时辰，白土松的样子终于出来了。
莫无病喘着粗气。
黎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家阿妹本来还想养只土松的，现在看来还是别让她养了，换个小黄狗挺好的。”不会长这么大，毛也不会这么多。
酥酪粉粉的鼻子拱着盆旁边的莫无病，它倒是一直很乐呵。
“脸还没搓呢，幸好今天太阳，等下让它好好晒晒。”
莫无病换了一块没那么糙的毛巾，细细的擦着酥酪的脸和耳朵。
做完这一切还没结束，黎漾帮着莫无病倒掉了盆里的脏水，冲洗干净盆，再次接好干净的水。
“还有一遍呢。”莫无病擦擦汗，开始最后一轮擦洗。
等一切结束后，莫无病和黎漾瘫倒在地上，看着后院里雪白漂亮的白土松摊在准备的垫子上晒太阳，中午阳光刚刚好，它看起来很舒服。
黎漾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我一个兽医为什么洗了一上午的狗？”
“中午请你吃饭，别喊。”莫无病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她除了之前那段婚事以外再没怎么生过病，也是因为这生意实在太锻炼身体了。
硬生生让她从一个虚弱女子变成如今一顿两碗的彪悍娘子。
“那你得请我吃点好的。”
“城北那家胡记汤饼怎么样？他家羊汤可好喝了。”
“嘿嘿，好。”黎漾摇头晃脑，已经想到了羊汤的美妙滋味。
“哎呀不对，我没跟我家里讲啊，他们肯定会送饭来的，你晚上再请我。”
“是哦，我娘应该也做好饭了。”莫无病懒懒地躺着“那就晚上。”
黎漾挣扎着站起来，回了店铺。
她家店虚掩着门，挂好了牌子。
牌子是之前玩笑弄出来的，画了个小人，指着莫家的店，毕竟她也不认得几个字，意思差不多了就好，周围的人大多也知道意思，新客也会被对面的小摊主提醒。
看来今天上午除了李婶是一个活没有，黎漾叹了口气，如果给狗洗澡不算的话。
“阿姊！我和爹来送饭啦！”黎源快活的声音响起。
黎漾转头就见到自家不着调的爹笑呵呵拉着黎源的手走过来。
黎源看到阿姊，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
往常黎漾会一把抱起她转两圈，今天却没有。
黎源抓着黎漾的衣服仰头不解的看着她，阿姊怎么不带她飞了。
黎漾笑得很苦，带不动了啊我的好妹妹。
“圆圆，你又来啦，你阿姊今日上午帮我洗了个大狗，实在抱不动你了。”莫无病倚着门笑道。
“大狗！”黎源惊喜的看向莫无病，转头冲黎漾撒娇，“我想看大狗！”
“去吧去吧。”
“耶！大狗我来啦！”黎源冲进莫家的店里，一点没管她手酸的阿姊。
“莫丫头，你今天这是接了大单啊。”黎漠笑着看向两人酸软垂下的手臂。
“爹啊，我都要饿坏了，拿来拿来。”
黎漾迫不及待拿走黎漠手里熟悉的饭盒：“嗯？这怎么还有一个？”
“来的时候无病她娘让我一起送过来的。”
莫无病笑着接过饭盒，走回店里开始午饭。
黎漾也迫不及待打开饭盒：“诶，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不成，怎么还有红烧肉呢！”
她家在淮阳不算差，有铺面，名声也好，不少家养宠物的贵人在自己宠物生病时都愿意找他们，富贵人家养宠物的多是不差钱又喜发善心的，自然愿意给赏钱。
但红烧肉这种纯荤菜，需要的调料也多，吃得确实不算多。
“今日没什么喜事，只是楚家那位回来竟还给我们家带了很多调料，你娘高兴就做了红烧肉。”黎漠觑着笑容垮掉的黎漾，“你呀你呀，说什么不好，偏传出一个对他人情根深种的话，要是那位有心悦之人，或者你以后有心悦之人，多难办啊，不过也幸好，你们两个都是木头，一点花不开。”
黎漾嚼着嘴里的饭菜不说话，她那时一个人在店里，实在被媒婆搞得烦不胜烦，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确实太欠妥帖了，直接把媒婆赶出去不就好了，还能有个彪悍的“好名声”。
“要不你跟那位见一面吧，就算不能在一起，也可以交个朋友嘛，他以后可是夫子呢，书院里不少学生夫子养猫养鸟，到时候也是生意啊。”
黎漾眼睛亮亮的，这倒是。
她咽下嘴里的饭，乐道：“哎呀，爹，还是你会赚钱。”
黎漠得意得摸了摸胡子：“那是，多学着点。”
吃完饭，黎漾便去隔壁寻妹妹，下午她爹在，一般就是由她爹坐堂，她打打下手就是了。
“圆圆？”
黎漾找到后院，发现她正蹲在酥酪前面探头看它。
酥酪把头埋起来，见她头探过来，又突然把头抬起，逗得黎源咯咯直笑，逗笑了她以后它又把头埋下，循环往复，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完了。”黎漾看着满眼都是白土松的小妹，“这下估摸着说什么她都想要一只小土松了。”
莫无病笑呵呵的看着院里的小孩：“那就买呗，脏了找我，洗这种狗可是大单呢。”
果不其然，黎源看见阿姊，像个小狗一样冲过来，带着酥酪也颠颠的跟来。
“阿姊阿姊，好阿姊。”黎源抱着黎漾的腿，“我也想要酥酪这样的小白土松，好不好好不好？”
“阿姊觉得不是很好呢。”黎漾由着她晃。
“为什么呀，它这么乖，这么可爱。”
“那你觉得阿姊上午是为什么会洗它洗得手都抬不起来呢？”黎漾叹了口气，甚至她还不是主力。
“嗯…因为阿姊要锻炼了！”
黎漾眯起眼睛，手有力戳了戳黎源的脑袋：“你说什么？”
“我说阿姊最好了！”
黎漾深深呼了一口气。
“如果是你自己要养得话，你可以做到好好照顾一只小狗吗？”
“我…”
“先不要急着保证哦，楚帆不是养了一只小狗，你可以去看看，他要怎么对待小狗，你可不可以做到，再来决定要不要买，好不好？”
“好！”黎源仰头说道，小拳紧握，“圆圆可以的！”
黎漾摸了摸她的头。
“莫娘子！我来接我的狗了！”欢快的男声从店门口传来。
后院的土松听到熟悉的声音，尾巴摇得止不住，但还是乖乖在原地打转。
“酥酪！你又变白啦！”
林秋一身轻松的来到后院，笑眯眯的看着院里的白狗。
“汪呜！”
白土松一个冲刺差点把林秋压垮。
“诶诶，别，下来下来。”
林秋安抚好白狗，转身表示了感谢，结清费用以后想拉着自家狗回家。
“呜呜。”酥酪走前还绕着黎源走了两圈，白色的大脑袋往她手下蹭。
“哎呀，交到新朋友啦？”林秋笑着看向黎源，“下次有机会我带我家酥酪找你玩啊。”
黎源依依不舍的看着大白狗，点点头：“你一定要来啊。”
林秋笑出声：“是了，一定来。”
黎源跟着酥酪出门，坐在了门口的小凳子上，嘴巴瘪瘪的。
“这么喜欢吗？那就更应该好好考虑了，不然对你对你以后的狗狗都不好，对不对？”黎漾握着小妹的手。
“嗯！”黎源仰头看着阿姊，肉乎乎的脸蛋绽放笑容。
“我要和爹学怎么照顾小狗！”黎源摇着两根麻花辫冲进自家店里。
“阿爹！教我本领吧！”
黎漾和莫无病笑作一团。
“诶，对了，我听说，楚家那小子回来了？”莫无病突然戳了戳黎漾。
“唉。”黎漾想起来这个就心虚，“是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
“黎小姐？”
一道男声传来。
黎漾漫不经心看过去：“怎么了，家里动物生病直接进去吧，我爹在里面。”
男子愣了愣，随即笑了：“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楚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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