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双安顺了顺头发，打了个哈欠，道：“往这边来就往这边来呗，他总不能弄死我。”
这时候，一阵刺耳的野兽尖啸划破山林静谧，锦双安头皮发麻，他猛地捡起灵剑，有些紧张地道：“不会吧，这旁边不会有什么……老虎黑熊什么的吧？”
系统道：【是魔兽。】
锦双安：“那还不如老虎或者黑熊……啊啊啊啊我没有实战经验啊？！打不过怎么办？！蜀矅门掌门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这时候，南边的山林里，一个人骑着一头有雪白皮毛的巨大魔兽，向这边过来了。
那只魔兽长得像是巨无霸版的雪豹，此时那双锋利的眼睛正盯着锦双安，好像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猎物。
上边坐着的人头发也蓄得长，上半部分盘起来，戴了一顶水蓝色的长冠，下边扎了很多缕长生辫，他容貌清冷，凤眼蓄着淡漠，似乎并不关心面前这个狼狈修士的死活。
他此时正俯身跟雪豹说着什么，雪豹有些不高兴地甩了甩脑袋，他跑了几步，载着那人到了锦双安跟前。
锦双安僵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系统道：【恭喜宿主与男主“鸢自川”相遇，成就点 100。】
锦双安难得有些拘谨，他抬起头，看着上边垂眉淡目的熟悉青年，感觉手心都沁满了汗。
他道：“打扰到你了？”
鸢自川没理他，他又俯身对雪豹道：“他是融神，修为比你高多了，你吃不了他的。”
雪豹更不高兴了。它转身就走，鸢自川在上边摸着它的头，好像在安慰它。
男主对锦双安一点兴趣都没有。系统遗憾叹气，就在他想往攻略难度笔记上再添一颗星的时候，锦双安忽然跑了几步，跟过去，大声喊道：“喂！你和你的豹子真好看！！！能认识一下吗？”
系统：【喂！……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豹子停下来，它有些困惑地看着鸢自川。鸢自川好像有些意外，他回过头，看见招着手追上来的锦双安，沉默半晌，道：“不熟。”
“现在就熟了。”锦双安御剑飞了几尺高，到了和鸢自川相同的水平线。他自我介绍道：“美人你好，我是蜀矅门掌门锦双安，认识一下？”
鸢自川有些冷淡，半晌他摇摇头，道：“身上真脏，离我远点。”
听见这话，雪豹便载着鸢自川走了。
他和那雪豹都是一样的白，锦双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满身灰尘，于是他怔怔地退后几步，落到了地上，看着那个人渐渐走远。
这时候系统道：【哟，你不是对男主没兴趣吗？怎么，现在看人家是超级大美人就感兴趣了？】
锦双安笑道：“是啊，真好看。”
和五年前一样好看。
其实，锦双安在高中的时候，是很有名的一匹逆袭黑马。
他中考是踩着分数线考进这所高中的，所以成绩很差，根据中考成绩排的学号，全班五十七个人，他是第四十九号。
而整个高一，无论是分科前还是分科后，他也几乎都是班里四十多名，没翻起什么大的水花。
直到高一结束，重新分班的时候。
那时候高一的几个级部主任商量，推了年级第一的男生上去演讲，介绍学习方法，顺便激励其他人好好学习。
锦双安站得离演讲台很远很远，远到，那个男生拿着稿子从他身后走到主席台，就从一个很高很瘦的男生变成了一个小点。
那次是锦双安第一次见到鸢自川。
他因为那一眼心魂巨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脸颊通红，心跳加速。
等到他反应过来，台上的鸢自川已经讲了很长很长时间，几乎已经开始结尾了。
他没能听见他的名字，也没敢问周围的人。
他想，如果能堂堂正正地看到他，是不是就能，当面问问他的名字。
他们不是一个班，实验班和普通班离得很远很远，高二分班已经结束，锦双安没办法在班级上靠近他。
于是他想，那就和他在考场见吧。
高中的考场是根据成绩分的，鸢自川作为年级第一，自然是在第1个考场。
而锦双安，在第126个考场，也就是几乎吊车尾的位置。
所以，那个暑假锦双安戒了所有游戏，拼了命地学，学吐了就闭上眼睛想那个男生，睁开眼睛接着学。
他甚至在家里保持了跟在学校一样的作息，每天五点半起十点睡。
那个暑假结束后，他的暑假作业被老师当做优秀作业夸奖了一番，但也没引起太大注意。
抄得认真嘛，又有草稿又有过程还有红笔改错的，这年头抄得这么认真的很少了。那就当成是他自己写的，随便夸夸吧。
老师是这么想的。
但是高二的第一次月考，锦双安考了班里第三名，年级561/4289，直接逆袭三千多名。
他成了年级进步榜第一，升旗的时候被请去分享了学习经验。
站在台上的时候，他念着稿子，忽然看到台下很近的地方站着那个男生。
他的心慌了一下，但很快就昂首挺胸地接着演讲了。
下一次考试，他被分在了19考场。
周围同学都向他讨教经验，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说：“我有个目标，就是去第1个考场考试。”
周围一阵嘘声，锦双安也跟着嘘，然后毫不在意地大笑。
他知道，19跟1，确实还很远。
他们的距离，也还很远。
因为是省级示范高中，锦双安想要往上走，遇到学霸会非常多非常多。
第一次考试只是因为大家暑假都在玩，没关注学习，所以让锦双安占了便宜，第二次月考成绩一出来，锦双安反而还退了四百名。
于是整个高二，锦双安都在跟成绩死磨。
他脑子不算特别聪明，于是白天没弄懂的、没背过的，他买了手电筒，晚上窝在被窝里偷偷看。
于是，他从第二次月考的30场，又到了18场、10场、17场，第二个学期，他熬了一个寒假，到了8场，然后是10场、7场、5场，3场。
他成了整个年级的神话，甚至新高一和高三的级部主任也拿他当做黑马逆袭的例子向学生夸奖。
锦双安曾经说的那句“我要去第1个考场考试”，被班主任做成了海报贴在教室门口，主任每次路过都会夸一句。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锦双安一样磨了两个月，他知道，只要考过第一次月考，再下个月，他就可以去第1场了。
果不其然，高三第一次月考，锦双安考了年级第九。
他们高中有个玄学，就是学生高三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基本上是和他的高考成绩差不多的。于是锦双安又被主任在升旗的时候请上去做了经验分享。
他上一个演讲的，是多次蝉联年级第一的鸢自川。他们在国旗台上下的台阶上擦肩而过。
锦双安又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的手心沁满了汗，打开演讲稿的时候，又没忍住往台下看，他看着那个男生回到队伍里，安安静静地站着，然后仰头看他。
他念着稿子，心里却想，下一次，下一次我们一个考场，我一定要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但是高三第二次月考，锦双安走进梦寐以求的1号考场时，第一张桌子却是空着的。
他心跳得很快，有些焦躁地问了问坐在他旁边的女生，道：“年级第一那个人怎么没来？”
那个女生似乎是他的同学，她闻言顿了顿，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半晌她摇摇头，说：“他生病了，这次不考。”
生病了？
锦双安心里有些遗憾，但他想着这次倒霉肯定还有下次，只要他的成绩这样稳定下去，一定可以再见到他的。
等到所有科都考完，收拾草稿纸和笔的时候，锦双安又碰见了那个女生，他打了个招呼，又问：“哎，那个年级第一的男生是生什么病啊？要不要紧？”
女生捏着笔袋，又摇头：“他出车祸了，现在在ICU，不知道能不能好，……就是上次放假回家的时候。”
这句话好似一盆冷水泼在锦双安头上。
他都不知道那个女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到他浑浑噩噩地走到自己教室，他的同桌跳过来，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道：“锦哥，第一考场年级第九的位置坐着爽不爽？”
但那人见到他通红的眼眶，犹豫了一下，道：“啊？考砸了啊？这次题难吗？”
锦双安摇摇头，他搬着因为清顿考场而放出来的书进去了。
后来的消息，就是那个男生，因为车祸，抢救失败去世了。
锦双安最后颓废起来。
他没有再向之前那样打了鸡血似地学习，每天只是浑浑噩噩地上课、下课、睡觉。
他的成绩一退再退，但好歹有了一年多刻苦学习的底子，锦双安最后掉到五百多名就没有再退了。
就像他当年，为了那个男生刻苦了一个暑假，开学考了五百多名一样。
这个名次像是开头，也像是结尾。
最后锦双安高考，随便填了志愿填了专业，最后录到末流985的天坑管理学专业，他心里也没有太大波动。
就这样吧。
他想。
毕竟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他现在可能就考一个双非一本或者二本，现在逆天改命了这么多，他已经很满意了。
他的班主任却有些痛心疾首。他说：“双安啊，如果你按照高三刚开始那个劲头学，你能上清北啊，后边怎么就没劲了呢？唉呀！！”
锦双安并不在意。
如果那个男生还在，他可能真的会跟着他去清北。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他没有那个目标了。
可能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性子。
锦双安站在树下，看着鸢自川和雪豹在林子尽头消失。
他问系统：“我真的可以攻略他吗？”
像在做梦。
系统莫名其妙：【当然，你的任务就是这个。】
锦双安大笑。
但半晌，他却笑出了眼泪。
“谢谢你。”他道，“……我想都没敢想过，还会再看见他、跟他说话。——谢谢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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