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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8 章

孟临溪先陪季渊坐马车到鄂州,待季渊走了水路一路向西后,孟临溪再换乘马匹一路向北。进入淮南西路地界,孟临溪算算日期,进程还算快,于是临时起意绕行武当山去五龙祠看师傅说过的那对风伯雨师壁画。

齐宋共有三座五龙祠,武当山的这座五龙祠是淮河以南唯一的五龙祠,其余两座一个在与西夏交界的地方,一个在与辽交界的地方,错过了这个五龙祠哪里还有风伯雨师看。

前朝皇帝在武当山上敕建了紫霄宫,奉真武大帝,所以武当山这一地区的人民信奉道教的居多,孟临溪策马疾驰,一路上看着山下的风土人情十分欢喜,下马将缰绳交给可人,步行前往五龙祠。

走到一小摊前说买些纸笔方便一会儿临摹,掏钱时荷包里随手放进去的铃铛掉了出来,吸引了摊主两岁小童的注意,小童跟着铃铛滚落的轨迹也到了街上,就在他伸手捡铃铛时,街边突然出现一匹快马直冲小童而来。

孟临溪下意识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扑过去抱住小童,再起身已经来不及反应了,电光火石间她仿佛穿越到了母亲身上。“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不知当年母亲在铁蹄下是否也是现在这样无助,最起码比起母亲我可以护住身下的小童。”

这么想着,她闭上眼紧紧护住怀里的孩子,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刹那五感尽回,睁开眼睛,她发现那匹快马竟然在身前停住了,骑马之人一定有绝佳的骑术才能勒住那样快一匹马。

她抬眼看向马上之人,一袭黑色劲装身姿笔挺,剑眉斜飞入鬓,犹如出鞘的利刃透着凌厉与英气;双眸狭长深邃仿佛只是轻轻一睨,便能洞悉人心,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冷峻的面庞仿若被寒霜笼罩,给人一种坚毅果敢之感。

马上之人微微眯起双眸也在看她,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阵阵嘶鸣。不等孟临溪拱手道谢,对方调转缰绳绕过她疾驰而去。

一旁的可人和摊主看得魂儿都要吓飞了,摊主抱着孩子不撒手,可人也抱着孟临溪不撒手:“姑娘你要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和王妃一样都要命丧铁蹄。”

“呸呸呸,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孟临溪虽然在那一瞬间也想到了一样的事情,但还是安慰起了可人。一路上可人紧紧抓着孟临溪的手不放,生怕她又出什么意外,二人走到五龙祠时,孟临溪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可人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们先去堂前的水井打些水洗洗手吧。”可人在井边打水,她就坐在井边打扇,正好与来井边讨水喝的顾青山打了个照面。

孟临溪刚刚在街上时就觉得这位小哥眼熟,如今面对面坐着,孟临溪一边打扇一边细细观察他的样貌,脑海里搜索着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顾青山正举着套碗喝水,感觉一道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不由抬眼看去,对方恰是刚刚在街上救人的少女。少女一双灵眸转动着若有所思,不知对方底细,肩负陛下秘密任务的顾青山警惕地不在此处多待,喝完水站起身走向院后。

小顾大人出现在此,皆因为陛下得祖宗托梦让其将均州境内武当山上的五龙祠升作观,奉真武大帝。梦醒后元嘉帝十分重视,恰好熊山也在均州不远,便下了道密旨让顾青山勘察五龙祠,看是否有祖宗留下的秘宝。

想不出结果的孟临溪决定不想了,净了手也走进院内。整座五龙祠是个不大的三进院,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山门前有铁狮子一对,山门左右有钟鼓楼,正殿三间,正殿前有献厅一座,东西厢房各三间,南房五间,正庙内奉祀着赤、白、黑、青、黄五龙王,孟临溪绕过祭台,走向壁画。

壁画的作者已经不可考,但不同于一般的鹿身雀头形象,此壁画以青、蓝、灰为主色调,风伯居左,雨师在右,皆以人的姿态呈现,二者呈对称之势,却又各自散发着独特的气场。风伯身形高大,犹如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他身着一袭青灰色长袍,袍角随风肆意翻卷,好似裹挟着无尽的狂风,他的头发披散开来恰似被强风猛吹;眼眸中闪烁着灵动而又不羁的光芒,仿佛能洞悉风云变幻。他双手高举,手中紧握一把巨大的风袋,风袋被撑得鼓鼓囊囊,似乎随时都会将狂风释放。

雨师则身形修长,宛如一棵挺拔的翠竹,他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袍,上面绣着细密的水纹,在光影的映照下,仿若水波荡漾。他面容温和,眼神中透着慈爱与悲悯,手中握着一根晶莹剔透的雨鞭,轻轻一挥,便能降下甘霖。他的脚下,云雾缭绕,雨滴从云层中纷纷落下,润泽着大地。整幅壁画栩栩如生,风伯的狂放、雨师的温和,都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孟临溪久久望着壁画无法自拔,别人祭拜风伯雨师皆是所求四时吉祥风调雨顺,她不知怎的看到这幅壁画突然想到了哥哥和兄长,壁画上二者的姿态神情传递给人的不光是神性的震慑,更像是对画面外面之人的爱护之谊:我欲给你扫平前路,愿你直挂云帆济沧海。壁画的作者绘制这幅壁画时的原型,一定也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吧。

孟临溪双手相交,行了一个道家礼后铺开笔墨开始临摹壁画。

待到傍晚太阳落山时分,孟临溪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通看一遍后却不甚满意,想着明日再来重新临一遍,出门恰好遇上顾青山问询看守祠堂的人。

暮色昏暗,树枝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孟临溪恍然大悟,高呼出声:“崔兄!”

顾青山当初落难只是用母亲的姓氏做化名,别人骤然唤他姓氏有些反应不过来,孟临溪叫了几声对方没有反应,正要跑过去,可惜坐了一下午腿脚不听使唤下台阶时绊了一跤,直直要摔下去,顾青山抬头正好看见少女唤着“崔兄”向他扑来,听声音似是在哪里听过,容不得思考飞身上前接住少女,稳稳落在地上。

少女站稳后欣喜地拍拍他的胳膊,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崔兄的眼疾这是全好了!”顾青山这才想到是鄱阳湖遇到的那位叫“潺潺”的姑娘。

“崔兄今日救了我两次!”孟临溪笑着说,“能够看见崔兄完好如初地办完差事真是太好了!先前还在忐忑你是否安全到达信州,现在看来我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积德了!”任务在身,顾青山顾不上与别人多废话,他简单客套了两句便转身向内院走去。

孟临溪见他向里走去,以为此处可以住宿,又追上前去询问。此时她还不知道顾青山的真名,亦不知道他在禁军中因办差时杀伐果决雷厉风行不近人情。先前的客套已经是看在她救过他一命的份上,此时顾青山早已不耐烦,皱眉道:“潺潺姑娘,我在出公差,时间紧迫,望你不要再做打扰。”孟临溪只好识趣地退开去找门房。

“这祠原先住着一群道士,后来山上修了紫霄宫便都搬到那里去修炼了,只剩下几个乾道,最近也外出了,房间里都是男人的用品,姑娘实在不方便住在祠堂里。”门房不是道家中人,只是一个以给祠堂看门换取住宿的老人。

孟临溪只好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天天早出晚归来五龙祠临摹,一连住了三天。

顾青山也在五龙祠住了三天。

不过,她走时顾青山还没走,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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