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分人吧。”
无厘头的，陌无寒突然出声，这话让洛昭都惊了一下。
此人身上的仙缘莫非能窥人心事？
很明显并不可能。
洛昭只当是个巧合，自顾自将掀翻的小摊支棱起来。有一颗冬枣滚在桌子底下，她低身去剪，抬眸正对上一双眼。
视线相撞的瞬间，那双浑浊的眼猛然一抬，瞳孔飞速闪过一丝怯，而后却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沉寂了下来，只剩拼命往暗处藏的小步子将他的瑟缩暴露。
这是身体的本能。
但寻常人遇到了这事不应该撒腿就跑去报官吗？
他为何只下意识往光线照不进去的地方躲？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吗？
在洛昭思索的间隙，陌无寒窜了过来，“别害怕，我们是来帮您出恶气的，您可以先出来吗，这桌子腿好像不能还原了，等下会压到您的。”
青涩的嗓音传入耳中，她看见那老人无力的垂头，一点儿劲儿也没有，“没有用的，这样的事每日都有，一开始我还敢报官喊人，但他们蛮不讲理打伤许多伙计，后来也再没人敢来。”
“您一直在这，没想过换个地方摆摊吗？”洛昭问他。
“除非躲到长灵街和太疏宗去，他们才会收了神通。”
长灵街是阿秀开驿站的那处，她没见有难民入街。
至于太疏宗…她下山时的确看见不少百姓出入山门，当时未曾多想，如今一看竟是因为有这些修士。
“太疏宗山门太高，只有零星几座低峰能收容百姓，许多人都是分批来躲的。”陌
无寒摇摇头，“长灵街虽有太疏弟子出入，但毕竟是妖盟管辖的区域，除了原住民外，其余百姓一听妖字吓得魂都散了，怎么可能入街避难呢？”
妖盟？
洛昭眸光一顿，在她的记忆里太疏宗与长灵街来往甚密，她一直以为那是太疏宗的地盘。
洛昭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咳…”有了上次的教训，陌无寒这次答得极为顺畅：“……自然是我师父跟我说的，早些年妖盟有位大人对太疏感兴趣所以干脆将幽州城的管辖权买了下来，但后来秘境横空出世，仙盟就打着保护百姓的名号一步步将幽州的管辖权拿回来了，只有长灵街一直没变。”
“如此……”洛昭眸光未变，只是突然站起身将冬枣弹到了那缠斗在一块儿的修士头上。
那枣子弹劲儿十足，不偏不倚，正好将七个人的脑袋全都打中了。
“我靠！谁啊？！敢耍黑招？想死了不成？”最先开口的是方才被洛昭扶住的那人。
赵文卓满口脏字在看见洛昭递来的眼神时倏地一愣：“怎么又是你？刚不是喊你赶紧走么？”
他两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那眼神似乎要将她盯穿。
洛昭没打算理他，径直走向仙盟带头的修士面前，“此地乃仙盟管辖范围，你们如此狂妄行事，就不怕被人追责么？”
沈泽木像是头一次听到这样好笑的话，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怕？你这小妮子尽会胡扯，我在此驻守便是护一方百姓平安。”
说话间，他的识海将洛昭包裹，在打探到洛昭聚灵大圆满的修为后心满意足的朝前走。
“倒是你……”
他嗤笑道：“无故寻事滋事，是想去仙盟的牢房里喝上一壶么？”
上扬的语调贴近洛昭耳畔，他眯着眼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少年的瑟缩。
可惜，洛昭没有任何表情。
赵文卓压低了声音跟她说，“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是太疏弟子与她们打一架都无关痛痒，看你的装束应该是散修吧，与他们口舌你讨不到好的。”
也不知是不是洛昭扶过他的原因，赵文卓似乎格外担心她的安慰，可事实上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我记得太疏门规有一条，凡出入宗外都不可随意殴斗，否则，当弃冠受刑。”洛昭嗓音冷淡，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不达眼底，似一种无声的警告。
很可惜赵文卓并没读懂她的意思，他瞳孔皱缩，双手攥紧了洛昭的肩头：“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他铆了劲的晃动洛昭的身体，试图从她身上得到答案，却未撼动她分毫。
洛昭眉间轻拧撞开他的动作，被人触碰过的肩头像是怕了蚁虫，刺挠的紧。
“我是谁不重要，你回去领罚就是。”她语气生冷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泽木烦躁地摆手，“小妮子，爷爷我可告诉你，仙盟的大劳你可没命进去。实相的，就给姑爷爷我跪下来磕几个响头，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话落，洛昭终于分出眼神看他，“你方才说，我寻事滋事？”
明明无波无澜的眼神，却看得沈泽木心里发毛，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在反应过来后，狠狠腕了她一眼，“不然呢，我额头的伤可是你的杰作。”
说是伤，也不过是冬枣留下的痕迹，甚至再晚几秒红印都要消干净了。
洛昭本就像借题发挥，如今对方递来的罪名，她可又不接的道理？
“既然如此……”
她眨眨眼，眸光扫过仙盟的四个修士，在他们无所谓的眼神下，轻声吐出几个字：“那我便滋事到底。”
剑鸣声乍现，长剑落入她的手中。
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顿时席卷四人的心头。
沈泽木一看这架势，惊得嗓音都颤了起来，“你敢？！”
又是这话。
洛昭看向他的眼神很是无奈，“我连你仙盟执刃都敢打，区区一个驻守弟子，我有何不敢？”
修仙界强者为尊的道理这些人早就发挥的淋漓尽致，怎么换了她来便行不通了？
“执刃…王家……这不可能…”
他嘴中喃喃道，下一刻猛地拂袖：“我呸！狗日的还敢威胁老子，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不愧是仙盟的走狗，连语句都大差不差。”洛昭摇摇头，想起拦她入秘境的仙盟长老，“你可知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现在头在哪么？”
她没有跋扈的意味，只是陈述着事实，“现在也许已经成了路边花草的养料。”
此话一出，沈泽木脸色大变，拔出腰间长剑就将剑尖对准了她。
“你…你！来人、来人！给我把她拿下！”他吆喝着身后同门，势要将洛昭就地正法。
谁料剑还未落到红衣少年身上，她却先笑出来，“呵呵…”
一股狂风骤然从她身边掠过，一行四人被掀翻在地，有几缕风顺着脖颈飘过，绽开细长的刀口。
不……这不是狂风。
是剑气！
她何时挥剑了！？
赵文卓就站在洛昭身旁，他方才明明什么也没看见，这几人到底是受了谁的剑气！？
他眸光扫过在场一行人，这样短的时间内没人有机会不动声色地挥出剑气。
仙盟的人只当倒了大霉，随手摸了血迹就又起身而来。
这一次他没有放过洛昭的任何一个表情。
只见她眉尾上挑，握剑的手颤了一下。
下一刻。
“碰— —”
一声巨响轰鸣而至，紧接着便有人看见沈泽木一行人的身体出现在十米开外的城墙下。
年久失修的石块倾落而下，将他们咋的双眼发昏。
即便这一次洛昭挥剑的速度刻意便缓，但在寻常百姓眼里依旧是是沈泽木他们自己撞上去的。
“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有人笑出声来，随即更多人捧腹大笑起来，“这是自己把自己攮飞了吧！”
众人哄笑中，赵文卓却冒了一身冷汗。
方才他打起了十万分精神去看洛昭的动作，肉眼无法看清他便开了识海。
纵然还是没办法看清细微的的动作，他却在剑中窥见了太疏剑招的影子。
修为聚灵，又将太疏剑招练的如此出神入化之人，除了太疏内门弟子便没有人能做到了。
急促的呼吸声从耳畔传来，洛昭用余光撇见赵文卓惊恐的神色。
他颤着唇，似乎失去了意识一般。
与仙盟执刃交手，又曾摘取仙盟众人首级的角色，除却那位出了名的红衣罗刹再没有她人。
“洛、洛、洛昭…师姐。”他咽了咽口水，脖子上的汗珠已经衣领浸湿完全。
赵文卓身后的两位太疏弟子被他这话吓了一跳，看见他胆怯的的模样顿时清醒过来。
他们…他们竟在洛师姐面前翻了如此弥天大错！
三人唯唯诺诺的模样着实让洛昭开了眼。
本以为傻子会鲁莽到底，但看这反应，想来还没蠢到极致。
得，看来不用多给教训了。
她身型微动，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剑气随风而来。
洛昭侧身，看见沈泽木愤恨的目光，“洛昭！你他爷爷的竟是洛昭！”
他的发髻全散，浑身还沾着石灰，如此狼狈模样说出的话像极了丧家之犬。
洛昭对于这样的人着实有些头疼。“都这样了犬吠个不停，看来还是下手太轻了。”
尾音顺着剑尖抵入他的眉心，变化来的太突然，沈泽木眼睛都没眨便有剑气顺着伤口刺进经脉。
钻心刺骨之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洛昭还是收了九成九的实力，才避免将人眉心贯穿，可即便如此，沈泽木的灵脉还是碎了。
非常不对劲。
从一开始出手时她就觉得不对，寻常玄灵期修士应该能很轻松地躲过她的剑气便是。
况且，她对自己实力的把控很精准，不可能会毁了他的灵脉。
她眉间紧蹙，抽出长剑的瞬间就将灵印打入沈泽木体内。
当那缕黑气出现的瞬间，洛昭浑身一颤。
这灵蛊是一开始就在他体内的么？
为什么她感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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