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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颗太阳?

很小的时候,徐庭就知道自己和班里的其它小孩不太一样,她家里有爹有妈,有爷有奶,有弟无妹,最重要的不一样是她改过名字。

她先前的名字叫做徐牡丹,是太姥姥取的。父母没拧巴过太姥姥,便顺着老人家的意思,让她用这名字用了整整七年,上了小学,太姥姥没了,才改掉了。

对这个很土很村的名字,徐庭是很不喜欢的,幼儿园的几个小屁娃的名字都是什么紫薇,雨婷,俊杰。

这勉强还凑合,最好听的还是两个字的名字和四个字的。尤其是姓上官和皇甫,要是姓一些蓝,花等少见的姓氏,那更是稀罕得不得了。

可惜,尽管上了幼儿园,便自封为取名懂王的徐牡丹,获得了改名的机会,但并没有拥有改名的权利。

对于名字,她唯一插上嘴的便是胡搅蛮缠地让爸爸删去中间的一个玉字,获得了只有两字的名字的高贵。

但太姥姥对于这个徐牡丹万分嫌弃的名字却是洋洋自得。

太姥姥没啥文化,小时候饭都吃不饱,更别提读书了,到了该上高中的年纪,别人在书堂里学习,她在书堂不远的公厕看厕所,一天赚个一角钱,便也很知足了。

但厕所很臭,少女毕竟还是爱美,就经常偷摘别人的花放在身上,人家发现了,也不恼,就教训式地让太姥姥给他们花浇水裁枝一个礼拜。

等一个礼拜干完后,又送了太姥姥一些花苗,太姥姥便是自那个时候爱上了种花。后来,太姥姥家门前栽了许多讨来的花种,无一例外,都是又红又粉。

但还是徐牡丹的时候,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不叫徐月季?后来,太姥姥告诉她,唯有牡丹真国色。看看门口那些牡丹花,都漂亮。月季什么的,还是小家子气。但事实上,太姥姥门前种的花里根本没有牡丹,只有被错认的月季。

但这些花总归是很漂亮的。吸引人,尤其是吸引小孩。

村里的小孩总喜欢从太姥姥家门前路过,趁着没啥人,偷摘上一两朵,带回家,模仿电视里的花瓣澡。

太姥姥每次看见花被摘了,就气得不行,骂骂咧咧了好一顿,整天当着那几个疑似偷花小孩的家长抱怨这件事,也不指名道姓,嘴里尽是些数落。

但没有用,小孩永远不会因为隔山打牛式的被骂而放弃偷摘,以至于太姥姥一听门前有小孩的声音,就警惕地跑出来四处张望,生怕花被人摘了去。

徐牡丹也不懂事,跟太姥姥不亲近,不敢找她讨花,也学着那些小孩来偷摘。一次摘了七八朵,洗了个花瓣澡,把下水道堵住了,身上一点香也没留下,倒是留下了妈妈毒打的痕迹 。

徐牡丹读一年级的时候,这个镇上没了一个爱种花的老太太,少了个整天囔囔要改名的小姑娘。

冒出了个叫徐庭的一年级小学生。徐庭很讨厌班里的一些同学。尤其是曾经那些幼儿园同学。

他们总是喊她牡丹,尽管她跟他们三令五申,自己已经改了名。

喊得最起劲的是个讨人厌的胖家伙,徐庭一直喊他“小胖”,以报复他总听带人笑自己土。

上了一年级的小学生,并不比幼儿园的小孩成熟到哪去。

他们喜欢玩一种游戏——捉人。这时候,女生和男生还混着一起玩,课桌也没区别开,都是男女混着坐。

他们往往指定一个人做狼,其他人开始四处逃窜,一旦被狼抓到,就出局。

后来,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先想到躲进厕所里。最后一场捉人游戏,就变成厕所喊话。

“你们出来,躲在男厕所里算什么好汉。”负责扮狼的王雨婷,即使她不是狼,王雨婷也总是那个勇敢站在门口喊话,她喊话的时候,身后站着一群已经被淘汰的小姐妹。徐庭也是其中一个。

里面的男生也不甘示弱,“有种你进来?你敢吗?”他身后一群男生也附和着。

双方都用着无聊的激将法,你来我往,日此不疲。这种“喊话”的游戏往往随着上课铃响而终结。

双方非常讲礼地“休战”。对老师天然的敬畏心,还存在在这群上课都坐得板正的小孩心里。任何一堂课,迟到一秒钟,都是对他们敬畏心的轻视。

这种无聊的游戏,很受一年级的学生喜欢,可以说风靡整个年段也不为过。徐庭也是其中非常兴奋的一个。她大叫地在校园里疯跑着,或被人抓,或抓人。

她们班往往分成两批玩。班里长得最帅的——林羽翼,偶尔会加入他们这一批。这个时候,所有的小姐妹都争着想做抓人的那一个。或者让林羽翼做狼来抓她们。

但这个游戏,很快随着老师的发现,而被取缔了。老师给的理由是站在厕所喊话,很不雅。男生和女生交往要有界限。

这是第一次强调性别不同,给徐庭带来很大的冲击,因为她不能和林羽翼一起玩了。

林羽翼跟徐庭这个小黑炭可不一样。他长得唇红齿白,眼睛又大又圆,样子俊俏。

他在整个年段都是个出名的小帅哥。隔壁班还有人经常挽着小姐妹的手,过来偷偷看他。因为长得像林志颖,所以大家都偷偷在私底下叫他“林志颖”,而不是林羽翼。

林羽翼成绩很好,字也写得好。因为他,徐庭开始练字。甚至努力学习,班里前三名总有她。可是,一年级的她只是个小黑炭,学习好也只是块聪明的小黑炭。

就像她喜欢好看的林羽翼一样。林羽翼也喜欢好看的苏茜茜。

林羽翼和苏茜茜他俩总是凑在一块讲话,班里同学爱起哄,说他俩在谈朋友。但是他俩也只是红了红脸,然后又继续凑在一起讲话。

大家都说他们喜欢对方,还说有人看见校门口的附近的那块墙,写着“林羽翼喜欢苏茜茜。”

徐庭偷偷去那块墙看了,那这小学附近很有名的一块秘密墙。上面写着各个年段的秘密,有的还留下了写秘密的时间。

这些秘密有的是造谣,有的却是真的。真的往往是为了表明对双方的真心。

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虽然是放学,但徐庭很难过,在上面真的看到了那句话“林羽翼喜欢苏茜茜”。这句话,无论是造谣,还是真的,都让徐庭很难过。

因为即使造谣,都没有人觉得她能够与林羽翼相配。她甚至很想自己给自己和林羽翼造个谣。在上面刻下个“林羽翼喜欢徐庭”,但是这任谁一看,都能第一眼猜出是她自己写的。她才不干这种容易被发现的蠢事。

但很快,比难过更强烈的情绪冲上了徐庭的心头。

徐庭在秘密墙上看见了一句话——“丑八怪徐庭喜欢林海龙。”

林海龙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整天喊着“徐牡丹”的小胖子。

徐庭愤怒别人造谣她喜欢“林海龙”,更愤怒有人说她“丑八怪”,她气得跺脚。

因为这件事,徐庭连看最爱看的喜羊羊与灰太狼都提不起精神。

妈妈很是关切地问,“没事吧?咋今天不放你最爱的喜羊羊?”说着还拿手去贴徐庭的额头,看她有没有生病。

徐庭看着爸爸徐忠因为长时间曝晒而黝黑的脸。看着同妈妈一样皮肤白皙,还在喝白的弟弟。她都要气哭了。“为什么她要像爸爸?为什么她长得丑?”

小小的徐庭,心里装下最大的事就是“自己是个丑八怪。”,而她整个童年都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惨淡且血淋淋的现实。

她长得比同龄的男生高,幼儿园还能坐在第一排,等到一年级,就基本坐在最后一排了。

徐庭很讨厌体检。每次体检,她的体重总是要被拿出来说。因为她比同龄女生重就算了,她甚至还比那些同龄男生重。

这个年纪的小孩已经有了审美意识,但是对于体重这种东西,却是直观地只从数字去判断。

徐庭长得不胖,甚至还算瘦。但是放在女生那一串串明显较小的数字里,她的体重又显得大了。

徐庭成绩好,但小学,能够考双百的不止她。老师更倾向让同样成绩好且漂亮的苏茜茜做副班长。让长得俊俏的林羽翼做班长。而徐庭,她就只是个小组长。她们小组包括她,只有四个人。

包括幼儿园,老师总偏爱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孩,评选三好生,文体之星,都是那些长得漂亮的小孩居多。

徐庭其实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六一晚会的时候,她原本是跟着跳花仙子的舞蹈,最后老师觉得她太扎眼了,不适合,把她扔去了敲鼓的男生队伍里。

她听到那个教敲鼓的老师问,“怎么把她送到这边来,这边都是男孩子。”

那穿着漂亮舞蹈服的老师,没有避讳徐庭,直接说,“她长得不好看,黑黝黝,那个短发也不好编头发,个子又高了点,排舞放最中间不好看,放旁边又显得突兀。放你们这正合适。”

徐庭站在一堆男孩子里,有点难过地想,原来我不好看啊。

虽然明白自己不好看的徐庭,不打算放过这个骂自己丑八怪的坏蛋。

徐庭发现了秘密墙写的“谣言”后,就开始准备抓出那个罪魁祸首,然后跟老师狠狠告他一状。

她知道警局里抓人会看字迹。所以她想看看大家的作业本,找到字迹最像的那一个。

而且,她从讨厌自己的人入手,尤其是那几位体检时,说她太重的入手。

徐庭的调查计划,延续了快要小半个月,把嫌疑人挨个排除了一圈,却没有揪出凶手。那是拿刻上去的字,和写在纸上的字有很大出入。有些习惯的笔画,为了减少刻的力气,会省略掉。

徐庭调查了小半个月,都没查出结果来。发现真相的时候,是在二年级出板报的时候。

徐庭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至少小学阶段的时候,她经常因为长相,穿着而感到自卑。

徐庭的衣服都是来自亲戚家各种姐姐。她们长个了,抽条了,衣服穿不下了。然后就由徐庭继承。

每一年走亲戚,徐庭都能拿回好多衣服,多的时候,甚至有一麻袋。

小时候的徐庭,对这些衣服还是很喜欢的,她的衣柜塞得满满,虽然都是别人的,但现在就变成她的了。

她小时候很少买衣服,一直到初三,她长到一米七,她才不用捡亲戚姐姐的衣服穿。因为亲戚家的姐姐们都没那么高,那衣服穿在徐庭身上,明显就短了一截。

但徐庭还是很少买衣服,因为上了高中,她就开始要穿校服了。

说回来,徐庭小时候,总是从一堆亲戚姐姐们的衣服挑着穿。有的衣服,很丑,但质量好,她就套上穿。

亲戚那位姐姐,明显比她高很多,穿的衣服,也总不是她那个年龄段最流行,最喜欢的。

比如当时她就很羡慕苏茜茜。苏茜茜有一套粉色的公主裙,搭配着白色的腿袜,和一双紫色带毛绒花的长筒靴子。那套衣服特别好看,每次徐庭走在她背后,都十分艳羡地看着她。

后来,有一年过年,徐庭缠着妈妈也给她买了一双紫色靴子。那种靴子,村里的鞋店还没有,还是妈妈托人从镇里买回来的。

徐庭过年的时候,把那双靴子拿出来,她没有腿袜,只能穿件紧身的裤子,然后塞进去。那双鞋子没有苏茜茜的漂亮,但当时徐庭很喜欢。

她的裤子过于肥,塞进鞋子,将鞋子都有点撑得变形。但是,徐庭非常兴奋。对这双鞋子也很爱惜。

那时候,鞋子容易开胶,所以下雨天的时候,徐庭从不把这双鞋穿出门去。她平时上学,也很少穿,只有六一,节假日才会翻出来穿。

这双鞋的质量没有多好,但是由于徐庭的爱惜,徐庭直到四年级还穿着这双鞋,拍了人生第一张单人全身照。

后来,徐庭拥有了很多双长筒靴,但是都不如这双紫色的带毛绒球的长筒靴带来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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