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晚上没睡好吗?”徐阿姨提着食盒,才从外面赶来,匆匆坐下后就用她的手掌贴着我的脸,“脸色不是很好呢。”
我很不好意思地撇过她的手,“没,就是昨晚隔壁床的打呼。”
徐阿姨一听就要找隔壁床理论一番,我只好一边拖住她一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也睡了一会的。”
“真的吗?”她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在我和隔壁床中间来回扫视。
我连忙顶着两大黑眼圈,诚实应道:“真的真的,相信我。”
“好吧。”
徐阿姨叹了口气,这才放过隔壁床,转而帮我从食盒里拿出今天要吃的。
心虚的我靠在床头,不自觉地望向窗外。
哈哈总不能跟阿姨说我是因为今天要出院了才这么兴奋的吧。
我要矜持点。
今天的三菜一汤一如往常的丰盛。
徐阿姨递给我双筷子,叮嘱道:“乖慢点吃,等会…等会你爸办好手续就过来了。”
我假装没听见,只是接过筷子,漫不经心地问:
“姐姐呢?”
想起来姐姐自从那天写了信以后就了无音讯,我想着是不是她太忙了,即使收到我的回信也没时间写。也许是吧,但是之前也最多一个周没写,这次都快十天了,姐姐到底在做什么。
“你姐……”
阿姨听我说起姐姐后的样子不是很好,她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来什么。
到底怎么了。
我忽然有些吃不下饭。
“你姐没事,她…她在家里。”阿姨停顿了好久才说出这句完整的话,不知道是骗我的还是真的。
我看不出来,或许换句话说,我是不想看出来。
“快吃吧。”
她说话的声音依旧温柔。
等我爸来病房的时候,我已经吃完饭了,还去厕所换了自己的衣服,而徐阿姨早早就用塑料袋收拾了那几个空空食盒。
“走吧。”我连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
乡下的路不是很好,路上因为常有重车经过而压出了不平的两道痕,我们的车也这样走在其中,颠簸着动荡。
车里没人说话,只能听见风声从窗户缝里穿进来,以及穿插山里的鸟叫。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想,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保持着莫名的平衡,彼此心知肚明,似乎只要不说到那件事,就什么都没变。
可这样假装一切都正常就可以了吗?
我觉得不可能。
发生过的事,是没办法时间倒退到从前的。
我们只能面对,即使可能事与愿违。
“姬清呢,在哪?为什么没来?”所以我主动开口,提起了姐姐,有意忽略掉后视镜上我爸那张忽然没维持住表情的脸,就只是问着,“我要见她。”
“你不许见她,是她把你带坏了。”
“不是她,是我。”
这话我解释了无数遍。
果然,又是骗我的。
“爸你真以为我还是小时候那样的吗?”我感到十分失望,“我已经不在乎你往我脸上打的那几个巴掌,但这不代表着我选择了妥协。”
我故意挑着那些爸不爱听的话说,“我不像你曾经那么懦弱。”
也许是懦弱这两个字在不断敲动他的神经,我从镜子那边看到他额头上隐约显出的青筋,双手也在紧紧握着方向盘,如果不是残存的清醒提醒着他还在开车,也许他会做出傻事。
我知道那样的清醒是为什么。
因为徐阿姨。
他长大了,他可以自己做主追寻着自己的心,但我的心呢?我的心就不算数?
我忽然觉得太好笑了。
很快,车停在了家门口。
我打开车门就往下跑,想知道答案的心,再等不了。
而果不其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姬清她人呢?去哪了?”我挡住正要进门的他俩,忍住脾气,好声问着,忽然想起来前阵子寄来的信里写的,“是不是还在谢佑家帮手着,我去叫她回来。”
我自言自语着,说着就要出门。
脚还没踏出去一步就被爸拦下,我看见他紧皱的眉头,眼神严肃到我没办法再假装忽视。
我听见他说:
“满满,你真的,真的喜欢你姐姐吗……”他思忖着,再次说出他的怀疑和不敢相信,说话时的语气意外地忐忑,看样子是真想我给出一个好答案。
但我没有好答案,我也不可能永远做他们听话的小孩。
所以我思考了一会该如何打消他们的念头,刚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红了眼眶,眼泪在里面打转。
“满满…能不能给爸一个机会,爸接受不了啊,接受不了。我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喜欢同性……更何况还是她的姐姐!我从来没想到…从来没想到!”
爸吼得很大声,他颤抖着捏紧拳头,“满满,你可不可以不要找她。你们分开,分开一段时间。”
“不好。”我从来没打算要答应他,无论说什么话。
“哈。”爸莫名笑起来,他捻去眼角的泪,“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种,不吃这一套,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脾气。所以我早已经问过姬清了,她答应我了。”
“什么?”
我只觉得不可置信,一瞬间竟听不懂他的意思。
眼前如此熟悉的人此刻变得格外陌生。
“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说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