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舌尖擦去赤红的线,萨贝尔手一紧,忽然将酥赫推了出去。
酥赫被重重甩在扶被,
萨贝尔擦着眼角:“不行... ”
酥赫皱眉:“为什么,”
“除了艾瑞,我不会有任何孩子,”她这样说,似是觉得不妥,补充:“但你依旧流着汉可尔亲脉的血,所有,当然,你也有管辖整个部族的资格。”
酥赫静默,好一会儿:
“我知道了。”
夜如影随形,踩着竿栏斑印,
罗塔纳已不复白日般整治,乌泱泱的鬼像极了挤在一起的鸟巢,酥赫掩盖身形进入会堂时,就见抬头一阵刺耳的声波,抬头,一群倒吊的蝙蝠正扩散着噗呲噗呲老鼠一样的叫声,
这是.....那些杂质的不成形的类,
酥赫忽然明白,为什么萨贝尔不同意她的做法。
可即便如此,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观望周边的地形,来到罗塔纳给克维萨安排的暂住处,酥赫直直地站在一扇门前,静静注目,它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细细用灵敏的听觉捕捉屋内的声响。
一切都在放大。
对方的脚步,
对方同样站在窗前,凝望,他的视线会落在哪儿,一副落寞的模样俯视远方的丘林,
亦或者,
同样守扣着门。
两人仅有一墙之隔,不知在某个时刻,一起同时不发声响。
布兰森放走了远方的信,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专属于吸血鬼猎人最普通不过的武器。
直到大堂钟声响起,他才打开了那扇门,
而在门缝泄出的瞬间,异变降临。
突出其来的袭击,铿锵地打斗:
“你是谁?!”布兰森快速扫视对方的面孔,狰狞而睚眦:“谁派你来的?”
他一次次挥刀相向,一次次被鬼魅地身法躲过,但二人只限于一来一往的攻守进防,酥赫只他欲退窗后,主动让对方的刀扎进自己的手臂,腾出另一只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就推向了下。
月夜下,两道黑影直直坠地,撞击地面,扬起一地灰尘,
酥赫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而布兰森因自身坠地,后背的身像模具一样被冲力压平,他瞪大眼,似乎终于从碎片的记忆想起对方,却不知为何她要杀他。
凹凹浮浮。
直到真正杀死布兰森的那一刻,才惊觉竟是无话可说的,她以为她会像当初被对方奴役时,出言对他最恶毒的诅咒,却到头来发现一场空。
身下冰凉的死皮已经没有挣扎的意向。
酥赫松开僵硬的手,从腰间取出瓷瓶一口一口灌进布兰森合不拢的嘴。
戏屑的粉末顺着津液散落。
钟声还在继续,
犹瑟阴沉地混在鬼群,他得知罗塔纳公爵以及她女儿的失踪不久,现在宣布这场叛乱的主角,却迟迟不来。
“大长老呢,”犹瑟抓住管家询问,没有得到答案:“你的意思是,罗塔纳克维萨的亲脉动全部消失?!那下一个消失的,不就该轮到是我了,”
他虽言语刻惮,但还是不自觉将视线紧紧落在拉普身上,深怕鱼龙混杂,辛苦培育的一切真的如所言般应验。
群鬼中心的高台一片哗然,
犹瑟闻声望去,就见一陀罗红衣的女子高高举着一架尸体,而尸体的面首,正是方才失踪的大长老布兰森。
“看啊!”酥赫高高伸长手臂:“各位都认得他吧!”
一模样领头的小鼠提嘴:“这,这不是大长老吗...!”
他这一发言点醒让知情不知情的都后退一步。
酥赫当着他们的面,从袖拔出铜刀,对准布兰森冰凉的喉咙挖开:“是,就是他,我今日来,就是为了除掉这个杂碎!这个混着杂种人血的怪物!”
她跳得欢快,鲁莽又急切,像是急于证明,用刀尖挑肉,临近有胆大的小鬼凑来,闻了一闻就捏着鼻子跑开:“好恶心的味道!”
酥赫挂着笑,只在无法窥伺的间隙暴露出分毫紧张:“这就是杂碎的气味!布兰森·克维萨,都是一帮血脉乌合的杂种!”她故意去挑领头那小鼠:“他故意将旁支种族支开,就是为了掩盖丑闻,而我,奉汉可尔长老之命,宣告大家来,就是为戳出他们的恶行,”
台下一片哗然,无论消息属实,他们或多,其实存心去相信,因血族本就心思不拢,亲脉的鬼又过于尊卑隔竖,学着人类的模样摆弄权利早就惹得不快。而汉可尔,因上时期失主后,一直靠本就身为旁支的三长老萨贝尔以及各个家眷扶持,关系自然比不得别的亲族那般僵硬。
现在这些小鬼全都蜂蛹上来,像猫犬一样嗅闻布兰森的尸体,布兰森嘴中被酥赫强行灌过以人类体毛血液混合研磨的粉末,这就是怪异气味的源头。
酥赫也担心过多被识了破绽,用一架锋利的铁叉将人扎起挂上。
“所以是你杀了布兰森·克维萨。”犹瑟缓缓靠近,却是不信的。
酥赫看向他,下眼皮微微上推,嘴唇半张半合:“是的,三长老杀了他,而您,二长老,将代替他上位,绞杀吞食那些威胁我们的猎人。”
犹瑟的心思百转千回,他显然也认出了对方,余光不自觉扫向满堂小鬼,最后落在没了气息的大长老:“那三长老现在身在何处?”
酥赫的目光也瞭向大堂:“就在这儿,”
随她话音落下,小鬼们私下张望,寻找着那能力出众的第二位掌权人。
酥赫无意识缩起拳头,
她在赌,
她不确定萨贝尔的行踪,但她笃定她一定就在现场,只是是否愿意现身。
如若现身,那么局势进行。
如若不现,她也能想方设法把局面维持。
时间一分一秒流去,那些搜寻无果的视线逐渐回归到她的身上,犹瑟再次猜忌起她的身份,酥赫慢慢阖上眼:
“三长老为杀死这孽畜耗伤,现在应该还在房中疗养,大祭司现如今还在汉可尔,一些事回去商讨也不迟。”
她说着半跪于犹瑟膝下,
犹瑟神情阴翳,他无声命令管家,一手酥赫一手拉普,衔崽般抓着就跑。
他们留下满堂荒唐,在一处略僻的礼拜堂落下,犹瑟上来就掐住酥赫的脖颈:“你受伤了,布兰森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长老,与我一同围杀,她不同意…与人类的和平条约,所以才对大长老,痛下杀手。”
“你怎么会和她有联系?”
“五日前,麦兰达率人偷袭汉可尔,我被人类抓住,是三长老救了我的命,若不信,可以亲口问她。”
犹瑟手一松,酥赫就向后仰去,
“那三长老现在在哪儿?”犹瑟问。
“不知,”酥赫答:“她杀死大长老后,就托我以杂碎之命去公布这间事,后离开了。”
犹瑟只信了五六分,
实在蹊跷,瑛·克维萨刚被人类捕获,现罗塔纳父女也一并消失,布兰森的死,若说单纯为三张老之手,于理是合,但这么多巧合,未免太巧了,更何况,这个祭祀小族说三长老同样下落不明。
他抓不住具体某个线索,就把苗头全部指向酥赫。
犹瑟本想吩咐拉普把酥赫单独看好,独自寻找三长老,却临时不放心,三人最后就并在一起待着。
酥赫的双手被软鞭捆住,暗骂比亚次懦弱无能。
他们找了大半个罗塔纳,也没找到三长老,拉普便猜测是否是回了汉可尔。
但犹瑟坚持不信,因为没有理由,萨贝尔聚拢这些小鬼,命令酥赫将布兰森的死公堂,却独自回到老巢舐伤,如果是他自己,犹瑟觉得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酥赫身上流了萨贝尔的血,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隔了十分遥远,她没有告诉犹瑟,而她跟随犹瑟身边,也从他与管家的交谈中知道了罗塔纳父女的失踪。
不待多日,
来自人类一方的威胁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管家床头,他惊恐地将信封递给犹瑟,犹瑟也因此准备离开罗塔纳,不再强揪在此处寻找萨贝尔。
而酥赫也不曾坐以待毙,她在这几天小心混入布兰森·克维萨的客卧,同样得知了他儿子被血猎挟持的讯息。
酥赫确定带走罗塔纳和克维萨的是同一批人。
期间她依旧被管家安排在奴隶院院长的位置,帮忙管理管理奴隶院的院长。
酥赫刚大仇得报,觉得活的已然没有意思了。她甚至怀疑过这几年她都在努力什么,也许是触景生情,在无所事事时,她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勒阿斯特那张脸。
她活得行尸走肉,那么对方呢?
是什么支撑她愿意离开罗塔纳,为克维萨效力。
旁支小姐的身份?
酥赫觉得不可能。
她走到刚刚转生后苏醒的小屋,这里已经被别的仆人住了,桑耳守在她身旁。
酥赫斜倚在墙边,一处地方一靠就是十几分钟,又不走又不说话,搞得下人揣测犹疑,
她走时还不忘戏耍对方,对着桑耳来了句:“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桑耳闻言立刻扫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睑,她谨言慎行:“大人是想知道什吗?”
酥赫本就随口一言,见她心虚,二话不说,像个恶鬼一样:“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大人是...”
“别跟我废话,现在,”酥赫一个闪身,绕近她身后,方才还慢吞吞的人,下一秒就动若脱兔,这把桑耳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就去带路。
桑耳住在离奴隶院不远的独立小屋,屋子的背面还建了座小小屋,像狗窝,又略大了。
酥赫开门随便扫了圈,没发现什么,她又去那小屋,桑耳却慌了神,主动开口:“大人是想找安娜吗?”
“安娜?”
她不是和柯卡芙一样被抓走了吗,
不光她这么想,管家他们都这样认为。
桑耳继续说:“夫人失踪前,安娜被提前支开,她无处可去,就回到奴隶院办活,您是不知道,一得知主子消失,这些奴隶就躁动的很,我管不住,就喊安娜帮忙。”
“帮忙?这忙也忙太多天了吧,”酥赫稍稍一想就知道了缘由:“安娜身为柯卡芙夫人的血仆,身上多少也流了主子的血,柯卡芙失踪,安娜能感应到她的去处,这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桑耳一听,连忙跪下:“这我绝对不知!安娜是我侄女,自从跟了夫人后,我也,想念她,见她来,就让她留下了,”
“绝对不是知情不报。”
酥赫替她说出了下半句话,她倒是相信桑耳不知安娜能感应到柯卡芙的事,这老东西精明算计不会蠢到主动暴露消息,那么,她这么老实地说句她认为没头没尾转移话题地话,
桑耳还在吩咐:“我带您去见她,”
酥赫见她这模样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她一把拉开桑耳,对着那小房连根一拔,
这不大不小房子一掀,丁零当啷,倒了一地农具废铁,地下铺着厚厚一层稻草。
酥赫抓起一铁铲重重往土里一插:“你觉得,是主子找下人,还是下人找主子?”
桑耳的脸惨白如纸:“我,我这就去叫安娜。”
酥赫没管她,将铁铲随便捣了几下,就触及到一帮帮些硬物,她蹲下身去翻找,在泥里挖出一堆珠宝碎钱,其数目之多。
这些是,桑耳的私财?
酥赫原地等了会儿,不见一人后,就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妈的,她被骗了。
她有些愤怒,四处寻找桑耳的身影,她应该跑不远,但抓一人问,一人说不知,几日不在罗塔纳,那多半是逃进罗林了。
酥赫脑海浮现祖伊的身影,以及那林中生她的小屋。她如梦初醒,改变方向奔向荆棘丛。
凌晨,日落斜山,
桑耳被安娜抓带着,跑得气喘吁吁:“都怪你,你这赔钱的一日都没变,我攒得大半钱都不见了,你怎么敢??!”
安娜早就烦不胜烦:“你别逼我现在就丢下你,”
“你丢啊,”桑耳干脆不跑了:“你以为你长大就能耐了?不是我这层关系,你能仰仗背扶起来么?现在好了,你又惹了一身腥回来,等着我给你擦屎吗?!!”
安娜冷笑:“仰仗?你当我不知道你那些钱哪儿来的吗?你最厉害了,带一院子洗衣服打扫卫生的血包,我就靠你这么个大人物爬起来,你从不知血鬼的可怕,你知道我在柯卡芙身边都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了讨个好脸有多难吗?你知道我光活着有多难么,”
安娜话不曾说完,就被桑耳的巴掌甩了脸:
“还不是因为你配不上位!!”她喊得面红耳赤,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过得不容易我就不容易了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不和你母亲和你在外面认的野姐姐一起去死?!”
安娜的指节不自觉以诡异的幅度屈曲,她一语不发,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桑耳那喋喋不休的嘴...
“去死....去死!!!!”
她尖叫着扑去,像野兽一样生出利爪,抓挠着对方的脸,一下,又一下:
“你既然活得这么累,那我帮你死好了!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她猩红了眼,从未感受到自己有如此惊人的力量,身下的人早已没了挣扎,她的手却还是没停。
渐渐地,她恢复了些理智,因为树林透下的光芒刺得她脊背生疼,
安娜看着身下血红一片,拉出长长的一条人形阴影,眼眶有些模糊,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手背擦过眼睛,却从眼角抹出更多鲜血。
她的眼睛在流血…
她,杀了桑耳……
她,
安娜无助地向后靠,却撞到一具人形,她抬眼看去,对方垂着头,柔软的睫毛落下,慌得她以为在做梦。
安娜眼角的鲜血滑落更甚,配着那些飞溅脸颊的血珠,狰狞可怖:
“赫薇…”安娜紧紧抱住身后的身影,哭声哀嚎:“不是我杀的!不是,赫薇,你相信我,你这次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存心,都怪她,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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