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看着发呆的司念，得这是他在怪诞世界里，看到过最漂亮的人了。
哪怕这人瘦到脱相，一身病气。
【欢迎乘坐414路公交车，这里是始发地咝咝啦啦，请乘客注意乘车安全】
播报声恢复正常速度，司念看向车窗外。
始发地站牌上的四个字里，他能认识半边字，“三”，“王”，“久”。
“你识字吗？”他问林夜。
目前车上其他人的状态不是很好，有的晕倒有的哼哼唧唧难受，没有精神拼字。
林夜摇头，“不认识。”
司念怕自己过一会儿就忘了这几个半边字，想都没想用踢烂椅背的尖锐塑料扎破手指，在车窗玻璃上，凭着记忆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嘶……”林夜不理解，“你伤害自己？”
司念不回。
他觉得为了黑尾能吃到肉，值得闯关。
第二站的站牌上，司念只认得“贝”和上口下力的半边字。
第三站，他在玻璃上鬼画符一般写下“一”“三，三”。
到了第四站，车里人有些体质不错的人恢复了精气神，围过来研究司念写的字怎么拼。
齐刘海还有些头蒙，她看着司念挤出指尖血非常笨拙地画那些笔画，关心他，“疼吗？”
司念没有回答。
看到有人围上来，他没有情绪地说：“我只认得贝，耳刀旁加土和山。”
“是陆！”有人反应很快，拼出后边的字。
“四个字，目前看到的站牌都是四个字。”司念说，“陆是最后一个。贝是第一个里的字，太难写，不会。”
“跟贝有关系的，且复杂的字有什么，大家快想想！”梁子航也迷迷糊糊地凑过来，开动脑筋。
【下一站是咝咝啦啦，下车的乘客请准备】
播报声出现的频率很快。
有人问，“是不是提速了？”
“是，”司念说，“只要写完一个站牌上的部分字，就会马上进入下一站。”
大家：“……”
真是个高兴又不高兴的消息。
站牌一个接一个，司念可以照猫画虎补全一些字。
可……这样也加速了循环随机受伤的速度。
没人想承受痛苦，尤其是未知的恐惧。
大家用各种表情齐齐看着司念。
司念却穿过他们的视线，盯着一个位置看。
“多了一个人。”他说。
“什么？”其他人马上回头。
一个一脸懵逼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运动衣，似乎正在晨练。
他突然出现在黑夜之中安静诡异平缓开着的公交车上，以为自己没睡醒，在做梦，所以出现这几秒没有发出声音。
“多了就多了呗。”金丝眼镜坐在后排，“我们不都是这样莫名其妙进入这个怪诞世界的，有什么奇怪。”
“怪诞世界？”运动衣更迷茫了，“这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衣兜里，有张纸，拿出来看了看。
一片黑红模糊的水渍。
接着，车里凭空又出现了一个睫毛很长的浓妆女人。她卷着厚重的香水味，神态异常崩溃地嚷着。
“救救我救救我！他们都死了！好可怕！都是血！都是血啊！”
当她看到车窗上鲜红未干的扭曲字迹时，瞳孔骤然一缩，喊得更大声：“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对血应激了。”梁子航把浓妆女拉着坐下，用身体挡住血字，大声制止，“别喊了！我们这里暂时没有危险……卧槽！”
梁子航话没说完，就发出一嗓子变了声调的惊恐叫声！
“卧槽司念！有怪物！”
梁子航这一嗓子让车上所有人精神一绷，还没看到怪物，先“啊啊啊”地喊起来，车里乱作一团。
司念：“……”
为什么一定要喊？
林夜和黑尾同步看向梁子航说有怪物的方向。
“主人，我保护你。”林夜淡定站在司念前边。
司念：“……”
他直接把这怪物推开，冷漠抗拒：“不需要。”
林夜委屈巴巴看他，并且偷偷拽了一下黑尾的耳朵。
黑尾：“？”
为什么欺负我？
“咣当”一声，行驶的公交车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单边车轮悬起，却没有影响车速。
窗外闪着单边车轮和柏油马路摩擦出的火花，车里所有人被力量冲撞，倒向一边，有些刚苏醒过来的人又被撞晕了。
梁子航倾斜在车上，不知道摸到什么，赶紧拿出来，“卧槽！”
拿到手里又被吓得瞬间松了手。
是一节又细又长的骨头，没认错的话，是人的手臂。
“你扔了它干嘛？”络腮胡抓着椅子，保持身体平衡，弯腰捡起来。
他说：“怕有什么用？这东西好歹能防身！”
说完，络腮胡紧紧握着手里人骨，吞咽几下口水。他其实也怕，但他要拼一拼！
车窗外是什么怪物看不清。
被撞歪的公交车被它一巴掌又拍下来，“咣当”一声，单边车轮猛地坠，车里发生了不亚于重度地震的震颤感。
车上人被震得五脏六腑似乎都挪了位置。
司念看着腰上的液体，他被林夜高高举起，始终没有受到东倒西歪公交车的震动伤害。
黑尾也是。
“喂！救救我！”刚上车迷茫又惊悚的运动衣中年人虽然也很害怕能悬空的液体人林夜，可再被车甩两下自己估计就挂了，什么都没有多活一分钟有用！
他对着林夜求救：“救救我！我可以给你钱！”
“钱？”林夜本不想理会他，但是他愿意接受新鲜事物，“钱是什么？”
“可以买很多你想要的东西，有钱就拥有一切！”说着，运动男快速瞟了一眼窗外慢慢移动攀爬上公交车的不明怪物，额头上全是冷汗，不过神态慢慢强行稳定了一些。
他迅速从衣兜里掏出钱包，拿出卡，说，“这里是5万！救救我！”
“唔。”钱可以买到我想买的东西，林夜浅浅笑了笑，全然没有危险中的紧张，“这张薄薄的东西可以买到蛋糕？生日蛋糕？”
司念看他一眼。
他并没有指望林夜真的给自己找到蛋糕吃，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了。
“可以！可以买很多很多生日蛋糕！”运动衣看液体人有回应，赶紧站起来走向林夜，不等林夜答应帮忙，就抓着司念腰间的液体往自己身上抹。
瞬间，他也悬浮起来。
这种诡异的安全感让运动衣微微兴奋又恐慌：“我在做梦？”
“不是。”林夜并没有将没有分寸感的男人推开。
男人的举动让车里人纷纷效仿，他们全部挤过来，饿虎扑食一样抓着林夜的身体，疯狂涂抹自己身上。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车里所有人都悬空起来。
这辆公交车再次被外边怪物掀起来的时候，他们都安然无恙。
大家松了一口气，觉得林夜这个低级怪物可真有用。
“你们不给我钱？”林夜面带微笑，礼貌询问。
大家：“……”
“我要钱。”林夜稍微抿平嘴角，心情变差。他吹了一下手掌，水流晃动，所有人摇摇欲坠，马上要掉下去。
“给，我给！但我没那么多，给你100行不行？”
“我也给！我也给你100！求你不要把我扔下去！”
有人掏钱包有人掏手机。
每个人都不想死。
只有司念一直盯着林夜残缺不全的身体慢慢恢复平整，冷冰冰问他：“疼吗？”
林夜比司念高，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微低头看着司念皱着的眉头，感受这个冷漠男人对自己的关心，或许是好奇？
不管怎么样，他都很喜欢司念对自己在意。
“疼。”他撒了谎。
“为什么不反抗？”司念干脆利落地把腰上液体抓起，扔回林夜身上。
液体和林夜瞬间融合，司念掉落在正在翻滚的公交车上。
接着他着力一跳，从络腮胡手里夺走人骨，狠狠砸向公交车玻璃。
与其依靠林夜的能力保持安全，不如主动解决危险。
一声闷闷的碎裂声，车窗玻璃出现雪花一样的炸裂痕迹。
声音吸引了外边的怪物。
公交车车轮朝上的情况下依旧朝前匀速开着，铁皮摩擦声却被吞噬了，只有不断闪烁的火花告诉他们处境有多危险。
“天！他那么瘦，病歪歪的样子，怎么力气这么大？”有人惊讶司念的爆发力，“公交车玻璃的材质没有专业破窗工具怎么可能这么直接地碎了？”
他话音还未落，司念提着人骨再一次更加暴力打向车窗，“哗啦”一下，玻璃炸开，快速行驶中的风猛烈冲进来，锋利玻璃渣在车内胡乱崩弹！
“啊！”
“好疼啊！”
没有规律的玻璃碎渣瞬间割伤了一些人。
司念没有生活常识，不知道玻璃爆开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自己也被玻璃划伤，脸部几道灼热刺痛，鲜红的血滴滴答答流着。
好在这些随风猛冲的玻璃很快没了动静，因为怪物发现破口，努力想进来。
风口消失，随之而来的又是车里人一阵阵不要命的叫喊。
司念耳朵真的痛，痛得脾气不好！
他抡起人骨，对着风口处鼓鼓囊囊看不清的黑色东西狠狠打了下去。
那怪物吃疼，整片肉快速颤动几下，往外缩了缩。凌厉的风再次吹进来，细小玻璃碎渣狂舞。
不过怪物很快又堵死了风口。
司念本来想打下去的第二下忽然停顿。
至少怪物堵着窗户，玻璃不会飞。
“你受伤了。”林夜盯着司念凹陷的脸颊，几道血痕让他很不爽。
他喜欢主人的脸，怎么能被破坏。
面色平静的林夜视线渐渐沉下去，他要杀了怪物！
“快打死这怪物！你为什么停下？”金丝眼镜抱着一堆液体悬在安全的空中，命令司念，“打死它啊！”
“风太大。”司念没有动手，因为怪物堵着破口没有攻击。
“什么？你怎么能因为不喜欢吹风就放任怪物进来吃掉我们？”金丝眼镜不满，“你太自私了！”
“他在救我们！”齐刘海气不过，“不然你去对付怪物！”
“这个意见很好。”林夜手指一勾，金丝眼镜身上的液体统统收回。
那个叫嚷着指手画脚的金丝眼镜“咚”一下摔在车上，满地玻璃渣扎了他一屁股。
“噗。”林夜笑出声，一张正人君子的脸，透着彻骨的坏。
“啊啊！好疼啊！好疼！”金丝眼镜被扎得像一只跳蚤，惨叫着。
其他人心知肚明，千万不能惹司念，不然林夜会把他们扔下去！
“司念你好厉害！我们很感谢你！”络腮胡见风使舵，对司念竖起大拇指！
原本身体被玻璃割伤一身怨气的一些人不敢抱怨什么，忍着疼一起和络腮胡恭维司念。
司念充耳不闻。
黑尾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下一站是咝咝啦啦，下车的乘客请准备】
播报声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响着。
第五站，司念无法看到站牌了，怪物巨大柔软的身体把所有车窗都堵得严实。
【好可惜，你没有透视眼】
声音看热闹。
【司念，要不要我告诉你，第五站站牌上的字是什么】
司念紧紧盯着破口怪物动静，毫不犹豫回答：“好。”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有没有好处】
声音吊着他。
司念唇角一勾，用指尖抹了一下脸上血痕，眼神中出现短促地兴奋和扭曲，他告诉声音：“找到你后，让你死痛快一点，这个好处怎么样？”
【哈哈哈哈！简直太棒了，我很喜欢】
声音笑得张狂，透着你简直异想天开的嘲讽。
【第五站，也是四个字，但是读作：十五】
司念微微歪头。
四个字，只有两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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