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仁拍了拍衣服，说：“不是偷听，我本来是要找阿若的，刚好就看见冉姝在这里，她没让我进去。”
端仁似乎对冉姝颇有忌惮，说着还会看看冉姝的脸色，但并不妨碍他透露事情。
冉姝的唇抿成一条线，用表情传达着自己的无奈——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不过冉姝很讲义气，到没有让端仁一个人难堪，辩解道：
“那里算偷听啊，我就是听见里面有声音，以为呢们在谈什么，才没有进去打扰的好不好。”
冉姝有些不甘心，偷听什么啊，那么声音那么小，跟咬耳朵似的也听不清，我想知道也没办法。
陆观棋：“那你们还靠在门边？”
冉姝越过他走进来，“你不是在讲故事吗？好像是什么狐狸还有……啊，和书生的故事，怪土的。”
端仁：“我觉得不会啊，好像讲的是男狐狸哎。”
“什么！？”
冉姝显然没有听到这个关键细节，顿时大惊失色：“姓陆的，你在给我哥讲什么东西？”
为了不被发现，两人在门外而已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只知道陆观棋在冉也讲故事，纵然听不清，也没有对剧情展开交流。
冉姝以为端仁和自己一样，只能凭借听来的只言片语去猜，这下才发现只有自己在辛辛苦苦拼拼凑凑。
她想问个清楚，冉也已经走过来：
“小姝，你也长大了，别咋咋呼呼的，低声些。”
冉姝瞪了眼陆观棋，很是咬牙切齿，“哼，是该低声些。”
难道光彩吗？
“哥，你也不听听他在讲什么，男狐狸精勾引人，还什么摸尾巴？”
冉姝看不惯陆观棋若无其事的表情，转了个方向：“端仁，你说句话啊。”
“啊？是有点奇怪，不过好像还，挺有意思的。”端仁也没有听到太多，大部分是二位主人公成亲之前的故事。
比如雨夜送伞，佳节赏灯，比如道士棒打鸳鸯，比如流言蜚语撼不动真心。
端仁还挺想知道他们最后在一起没。
冉姝见端仁也向着陆观棋，有点着急：“不是，哥，你说句话啊？”
这姓陆的真是……不要命了，竟然在和他们神官，她的哥哥讲这种故事！
冉也握住冉姝的手，说：“没什么的，一个故事而已，”他看了眼陆观棋，继续道：“就是不太常见，我也就当个故事，听听就算了。”
虽然冉也上过大学，但冉姝觉得哥哥毕竟在神庙里呆久了，是听不得这些的，没想到，哥哥竟然……接受良好。
冉姝也说不清在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就好像怕哥哥别误导了一样。
冉婚俗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想，但冉姝总觉得哥哥心里有人，自从三年前他不再上学，回到这里继任神官，冉姝就觉得，哥哥不一样了。
冉姝也在上初中，从一些爱看小说的女孩子口中国得知，原来世界上还有同姓
冉姝会问起哥哥大学时候遇到的人和事，他说自己这三年过得很好，很满足，说遇到了一个人。
冉姝回忆起他讲述时的表情，眷恋又悲伤。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哥哥，她知道，那一定是很喜欢，很想念那个人吧。
冉姝觉得哥哥一定是碰到了喜欢的女孩子，当时还有点难过来着，想对陆观棋说他哥心里早就可有人了，却碍于端仁在场不敢说。
今天这么一看，难不成……他哥看上的不会是个男的吧。
这怎么行？
冉姝当时还安慰他哥来着，说等你以后不做神官了，你就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离开神庙，回归普通人的身份，就可以去找喜欢的人。
哥哥只是摇头，笑着说：“你才多大，你懂什么啊。”
所以，是因为哥哥喜欢的是同性，才不肯说，不敢说吗？
她还摸着良心跟他哥保证说，自己回保守秘密的。
冉姝有些混乱。
她呆愣了一会儿，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本书，拿起来飞速翻阅，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听到的故事。
“哪有什么那狐狸和书生的故事，你给我找找？”冉姝问的是陆观棋。
冉也却先开了口：“这故事你也没听全，被找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冉姝可不买账：“我看就是他在逗你玩，哥，你为什么还护着他啊？”
见冉也还在为陆观棋说话，冉姝脾气上来，连哥哥的面子也不给了，怒气冲冲出了门：“男狐狸精……哪去找什么男狐狸精，这里不就有一个吗？”
冉也知道她是生气，但应该也想到了些什么，本来想叫妹妹回来，端仁倒是先跑了出去：
“冉姝——喂，怎么生气了？”
冉也此刻才去注意陆观棋，他拿着书继续翻看，神情有些低落，感觉到冉也的视线，抬起头说：
“你妹妹，不太喜欢我呢。”
“她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知道了些什么，肯呢个短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知道什么，她不是觉得我会勾引人么？”陆观棋的表情有些玩味，“我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大的能耐。”
陆观棋想，如果我真是胡小六，怎么会让你跑掉了。
冉也一哂：“她也就是嘴上不饶人。”
两人一起去吃饭，路上冉也问：“你刚才的故事不是还没讲完吗？”
“原来你喜欢听吗？”陆观棋并不觉得冉也真在乎一个故事，“不过也没剩下多少了，就给你讲个结局吧。”
冉也：“好。”
陆观棋便接着说下去。
小六说：“我也非你不可，和你相伴一生也足矣。”
“等你去了，黄泉之下，奈何桥边，也记得多等我一会，我要先把咱们的后事安排好了，然后再去找你。”
“生离死别的苦，我受不住，既已成了夫妻，你我便合葬一处。”
叶生和胡小六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他们偶尔还会行侠仗义，替人打抱不平，有人在背后对他们的关系指指点点，也有人说他们佳偶天成，似神仙眷侣。
又过了五十余载，叶生在一个春夜里安然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他的灵魂就徘徊在奈何桥边，三日后等到了小六，他们没有投胎，而是选择一起留在地府。
生不离，死不弃。
冉也似有所感：“很圆满，是个美丽的故事。”
陆观棋：“对于胡小六来说，应该是的。”
冉也望向他，眼底有微光流转，陆观棋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不，那一定也是叶生的愿望，他要的，已经得到了，即便转世为人，即便重来一次，兴许，也不会有更好的结局了。”
*
陆观棋这几天都没来过神庙，一边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一边暗中调查端祝和他同伙的事情，端祝在被交给警方之前，能撬出来的也都撬出来了。
陆观棋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过调查还未有重要的进展，他也不想杞人忧天。
他叫助理去购置些生活用品，才想起来，需要有新的香料了。
自从和冉也成为网友之后，对方送的香料被陆观棋当成安神香来用，也没缓过别的。
不过他们早就不献上联系了，他也没再受到冉也寄来的东西。
说起网友“小陆”这个马甲，至于冉姝是清楚的，不过看冉也的反应，她虽然生气，不过还是信守诺言没有抖出去。
陆观棋还记得冉父上次说的地方，说那里的师傅制香的手艺最好，可以去那边购入香料。
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里，陆观棋就会在实验室里调制新的香水，灵感虽然是有的，也尝试过很多次，但还是无法复刻出自己闻到的奇香。
他将冉也送的花不断研究，提炼，萃取，不断调整香水的配方，却怎么也不满意。
他不断推翻，检查，然后再次重来，循环往复，却还是无法调制出自己想要的味道，他找不到问题所在，灵感也消耗殆尽。
不过在陆观棋的眼里，自己只有一件真正满意的作品，那是他和冉也相恋时制作的一款香水——沉欲。
陆观棋并没有告诉冉也香水的名字，没有选择对外发行，除了冉也手上有一瓶，他自己也就留了一个配方而已。
圈内对于出自他手的作品，总是不吝赞美，从未有人质疑陆观棋在调香这方面的天赋，除了他自己。
陆观棋想要再次找到属于自己的，他心驰神往的香气。
他转念一想，既然是制作香料，这份技艺和调香也必然有想通的地方，不如亲自去一趟，或许会有收获。
*
来逢林也有一个多月了，正值春夏交接，白天的气温还算舒适。
跟着导航来到镇上的集市，车开不进去，陆观棋只能自己下来走。
他走得很慢，像是毫无目的地在闲逛。路观棋从小在城市长大，对于这里的印象，还停留在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小少年还不知道自己身在樊笼，短暂的自由和温情为他撑起一片乌托邦。
大家都说陆家的小少爷性格孤僻，他也确实不愿意和同龄人玩，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母亲带他来到安南，在逢林，他认识了兰姨的小孩。
陆观棋第一次对年纪相仿的人产生兴趣，觉得这个小孩很讨人喜欢，还起了坏心思，总忍不住要去逗逗他。
那段时间两家人还会一起出游，也来到过这个集市，虽然现在有些商业化，好在不太严重，还能看到回忆中的痕迹。
陆观棋加快脚步，回忆可以，但有些事还是不要回头看了。
“是你吗，陆观棋？”略显熟悉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陆观棋回头一看，是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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