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地点是距酒店不远的一栋写字楼，坐落在一片高楼大厦里，看着好不气派。牧南风对着手机导航看了半天，确定没走错之后，带着三分忐忑和七分兴奋走进了缓缓打开的自动门。
和他一样来面试的人很多，基本都是学生，有单独来的也有结伴而行的，有的还拖着行李。牧南风站在中间，有些不安地四处打量，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其实从外表上来看他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在宗门生活太久，总有种自己是个异类的感觉。
他们没等太久，很快一名一身正装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就招呼他们去办公室里面试，还给他们发了号码牌，牧南风排在中间。他看着前面的队伍逐渐缩短，注意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面试者，表情多多少少都有点茫然和紧张，不复原先的期待和兴奋，这让他原先的那点忐忑加剧了许多。
“你是牧南风对吧？”等到他进去的时候，刚才给他们发号码牌的那名男子很热情地问候道，“我是昨天跟你联系的负责人，叫我张哥就行。先坐吧，你这个情况比较复杂，所以会有点麻烦。对了，体检单和身份证给我们看一下。”
牧南风乖乖坐定，同时也打量着对面几人，那位“张哥”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和善，旁边的两名面试官则都是表情严肃一声不吭的状态，只是低头看桌上的文件，无形中散发着很大的压力。
“是这样的，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厂区呢，已经招满人了，所以要去那里上班，可能不大现实。”
牧南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那……”
“你别急嘛，”对方不等他说话就打断他，“虽然那个厂区招满了，但是其他厂区还是有缺额的，待遇什么的都照旧，我给你发一份文件你自己看一下，就是有点远，你昨天说不考虑太远的地方，我就没给你推荐，不过现在……”
牧南风没吭声，按开手机去看文件，心里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面试者的表情，突然有点惶恐——他是不是，被骗了……
如对方所说，文件里说的时薪、食宿等待遇都和原先承诺的没什么区别，只是距离很远，他对京城不熟悉还专门查了下，发现这几个厂区都在郊外，车程两小时起步。
那位张哥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不等他开口就道：“我知道厂区太远肯定不方便，要不这样，我帮你争取一下，虽然你只干一个月，但是和长期工一样住宿舍，可以不？我们宿舍条件很好的，我给你看看视频。”
只能说不愧是干这一行的，嘴巴很快，牧南风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就听着对方很诚心诚意地列举了一堆优劣之处，包括待遇对比、日程分析、费用问题、来都来了等等，最终当牧南风脑袋懵懵地起身时，他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和之前看到的那些人毫无区别。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才回过神：“差点忘了，身份证……”
却只见“张哥”把身份证和体检单一起收了起来，笑得仍旧很和善：“这个我们暂时统一保管，去厂区登记之后就一起发给你们。”
*
京城的天空很蓝，相应的，阳光也很炽烈。
包括牧南风在内的面试者们就在大太阳下等待送他们去厂区的大巴车。很明显大家都不像面试前那样或是放松或是期待，都有些焦虑的样子，有的发呆，有的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还有的在小声打电话，都快哭出来的样子。
牧南风也没好到哪儿去。就在“张哥”要帮他保管身份证的时候，他就想一把抢过身份证夺门而出能跑多远跑多远了，可是又实在不甘心，为了这个工作他费了好大工夫呢，还专门跑去体检，现在放弃等于白干，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再说了，他回去怎么说，灰溜溜告诉师兄自己太蠢所以被骗了？才不要！
再看呗。他安慰自己，说不定要去的那个厂区条件很不错呢……
“你好？”他感觉自己肩膀被戳了戳，转头看见一个看着十**岁的男生，和他差不多高，脸有点稚气，但是笑得很阳光，“请问你是去哪个厂区的啊？我想提前找好舍友。”
“喔……”牧南风一愣，翻手机，“我是分拣配件、包装、贴标签的那个厂区……哦对，这个。”
“那我们一样欸。”男生看上去挺高兴，“中介说那边是双人间，你应该也是一个人吧？介意和我一起住吗？我叫杨声，杨树的杨，声音的声！”
“嗯……可以啊。”牧南风犹豫几秒便答应下来，反正他肯定得找舍友，找谁不是找，而且眼前这人看上去也很好交流，“我叫牧南风，放牧的牧，南风的……额，南方的南，微风的风。”
杨声很健谈，两人很快就聊了起来，只是大多数时候是杨声说，牧南风听——倒不是他沉默寡言，问题是他怕自己话一多就露馅，要是话题跑到上的哪所高中、高考考了多少分，那他不得完蛋……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人一起聊天，总算缓解了一点原先的不安情绪。
就这样熬到日上中天，一群人终于坐上了去厂区的大巴。就这一辆，途经好几个厂区，到站下车。
“感觉要饿死了……”杨声摸着肚子嘀咕，“不知道那边食堂咋样。”
牧南风没吭声，但是点头表示同意。他不像自家师兄能辟谷，一来修为太低，二来他太馋，才不乐意放弃美食这种愉悦身心的最佳手段，从来没做过辟谷的训练，今天早饭由于紧张还只塞了一个面包和一杯果汁……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杨声的嘀咕，原本坐在前面的中介从座位上站起来面朝着他们，声音很大：“大家不要着急，去了之后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安排大家统一吃饭住宿，现在我先收一下费用，主要是食宿的钱，像是食堂办卡啊、住宿用品啊这些。”
话还没说完，整辆车就被几乎称得上喧闹的窃窃私语声笼罩了，持续半分钟的混乱之后才有一个女生大声问：“不是说食宿不需要自费的吗？”
“这不是情况变了嘛。”中介一摊手，“食宿本来就很紧张，大家本来大多都是暑假工对吧？能争取到住宿已经很不容易了，总得出点费用吧？”
于是车内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喧闹里。“一分钱还没挣到就得自己倒贴了”和“还不如不来呢”之类的话此起彼伏，直到中介猛地拍了几下手：“商量好了我们就建个□□费哈。不想交的话也行，我们马上停车，分道扬镳。”
车内安静一瞬，大家都转头去看车窗外。不敢说荒郊野岭，但也差不了多少，看着就算站上一天也不一定能等来一辆出租车的样子。
“……你不交吗？”杨声在手机上点点点，却发现身边的牧南风没什么动作。
牧南风盯着那个得意洋洋的中介，磨牙：“我想揍他。”
“……”杨声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赶紧小声安抚，“别了吧，虽然交费确实很讨厌……但是动手是不是太过了，万一他把一车人全丢下怎么办，到时候其他人可能还会怪你多管闲事……”
牧南风怔了怔，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我知道了。”
这种明知道被威胁了还要忍气吞声接受的感觉，他从来没体验过。师姐说人间很黑暗，完全不如宗门，看来很有道理……不，似乎也不对，说不定宗门也有不太好的一面，只是有师兄在，他没机会感受……
*
其实大多数人之所以愿意交费，除了担心被丢下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着近在眼前的厂区生活。费了这么多事，经历这么多周折，至少能得到预期的回报吧？不低的时薪，良好的住宿条件……
然而现实比想象中的世界要残酷得多。
厂区并不像宣传图里那样靓丽，到处都灰扑扑的，食堂更是凄惨，斑斑点点的木质桌椅，寥寥可数的几个贴着脏兮兮菜单的窗口，以及要么寡淡无味要么咸得让人怀疑打死了卖盐人的菜品……牧南风要绝望了。
这一整天经历的事好像在慢慢凌迟他的耐心，让他的底线越来越低，接受度越来越高，但是就算这样还不罢休，事情总会变得更坏。
杨声看着也不好受。刚才聊天的时候牧南风也大概了解了这位新朋友的情况，他是京城本地人，从小不说娇生惯养，但是也绝对是精心呵护长大的，这次也只是因为考试结束趁着暑假体验一下生活，以前压根没遭过这种罪。在食堂的时候杨声就没吃多少，只是跑去问了附近有没有小卖部，准备靠泡面解决。
“你觉得还能更糟吗？”杨声已经完全没有刚见面时那么有活力了，整个人都蔫哒哒的。
“我希望不会。”牧南风嘀咕，“但是我有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宿舍分配表发下来的那一刻成真了。
碎碎念：
七夕，我家cp好多饭……又幸福了……
又：昨天是浩歌的生日，今天七夕又是月老们的节日，而且还是阿离的，嗯……如果我没有为了签约而频繁删文重发、换梗重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写完鬼媒的故事，在写各种番外了吧……为了签约和曝光，我现在越来越功利了……
（没错，这是昨天的碎碎念，然而昨天我没写完……遂今天发……懒得出奇是这样的……）
又又：写本章的时候很恍惚，感觉怪怪的……我这是修仙文吧？是吧？是吗……（囧……）完全不像啊喂！但是某种意义上又确实没问题，作为并没有天赋却存在于修仙门派中的个体，南风并非个例，这个群体该何去何从本身也是值得探究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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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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