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落再一次见到傅胜寒的时候,是距离上次寺庙之行后将近二十几天。
这次见面便是邵雨所说的下次交易。
正月十五的晚上,按说是万家灯火,放烟花的好时候,沈落坐着傅胜寒的迈巴赫经过江边,看到很多年轻人聚集在那里。
然后下一瞬间天空似乎绽放了万千朵花,黑色的天空瞬间被照亮。
沈落的脑海里似乎多了一些画面,也是这样黑色的天空,落下了密集的亮色的花朵,但是那些不是烟花,是白磷!
是什么事情,沈落很想记起来,但是大脑就像罢工一样,再也想不起来任何的细节。
接着,傅胜寒与沈落一起出现在了亭台市最昂贵的别墅区门口。
沈落没有特意了解过房价,但是也知道,这里的房子寸土寸金,不知道邵雨又从哪里联系到的尊贵客户。
邵雨在别墅门口与他们会合,具体的交易没有说,只说见到要交易的对象以后会由他自己说出要求。
别墅区的面积大到不可思议,坐着尊贵的客户派出的专车大概有20几分钟才到达指定地点。
进到了指定的住户,摁响门铃后,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将他们领进屋子。
房子的装修明显是花过大价钱,那个小叶紫檀的沙发一看就价值不菲,就是不知道和傅胜寒办公室那个价值高达3000万的沙发相比哪个更贵一些。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就是缺少一些人气,整个大别墅,从进门开始就只看到这个貌似是保姆的女人。
“各位请等一下,先生说等他换一下衣服就过来,我去接一下他。”
没过几分钟,保姆就推着一个穿着合体唐装的、年龄大概八十几岁的、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出来了。
老人身量保持的不错,精神矍铄,不胖也不瘦,长得很和善。应该就是本次要交易的对象。
从出电梯开始,老人平静的扫过每个人,脸上明明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那种不怒自威,上位者的姿态十分明显。
保姆将老人推到几人面前,老人与三个人一一握手,轮到傅胜寒的时候,老人看了傅胜寒很长时间。
然后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应该没有。”傅胜寒答道。
“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想也是不可能的,老糊涂咯。”老人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对傅胜寒的打量一直没有停止。
握手完后,保姆将几个人带到沙发处坐下,同时将老人推了过来。
不需要邵雨开口,老人说道:“我叫钟司直。对于各位的神通广大,略有耳闻,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选择了各位,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嘴上说着不介意,但是沈落感觉但凡他们介意一点,怕是没法站着走出这个房间。
“我呢,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但是有一些小遗憾,坐过牢,我一直觉得这是我人生的污点,所以想回到过去,不要再做错事。
当然,我想各位肯定会帮我保密的是吧,这是基本的工作素养吧?”
这位钟老每一句话都十分的有礼貌,但是每一话都好像一把小刀子放在每个人的脖子上。
但凡你说一声不,立马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保密是当然的,但是您也得遵守规则,成功后将您的身体交给我们做研究。”邵雨公事公办的说道。
“当然。那现在就开始吧,是只有这个小兄弟进入我的记忆是吧?”钟老看着沈落问道。
其实本来沈落想要傅胜寒和他一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傅胜寒今天一副跟他不熟的样子,并且钟老十分抵触别人的介入。这次进入记忆的就只有沈落自己。
沈落在这段记忆里最先听到的是个孩子的哭声。
回忆里都是当事人最深刻的回忆。
是在一间十分黑暗的屋子里,不知道是没有开灯,还是这间屋子本身就是这么黑。
沈落透过矮小的窗户看出去,外面应该是傍晚,光线弱加之屋子本身就暗才显得眼前黑蒙蒙的。
整个屋子的面积很小,只在角落里有一个面积很小的窗户,屋子有种潮湿的、发霉的感觉。好似人待在里面也会变得潮湿。
那个嗷嗷哭的小孩隐隐约约就趴在床边上。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看不清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直,不哭了,妈妈没事了。”床上的女人似乎身体不是很舒服,一直在咳嗽,但是仍旧语气温柔的安慰着小孩子。
在小孩子断断续续的哭闹声与女人温柔的安抚声中,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白天再次再临的时候,沈落看清了床边上的两个人。
小孩子大概有6,7岁的样子,很瘦,眉眼之间确实是钟司直的样子。
沈落很难想象拥有那样昂贵的别墅、常年居于上位的钟司直的童年是这样的。
钟司直妈妈脸上全是伤痕的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无法探知身上是否也受伤了,但是伸在被子外面的手上确实满是伤痕。
那个满是伤痕的手轻柔的摸了摸少年钟司直的头发说:“上学去吧。”
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妈妈伤成这个样子,少年钟司直听话的点点头,眼里含着眼泪,背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包,出了门口。
从房间里出来,视线更加的明亮,沈落更加清晰的看清了眼前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个小山村,周围的住户零零散散,这里一户,那里一家。
放眼望去全是茅草屋,屋子又低又矮,每一家都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这样的场景让沈落想起那8年作为试验品的日子。
似乎也是住在这样的只有一个小窗户的房子里。模模糊糊的记忆里似乎还有一个人的身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远处是望不到头的山,一座接着一座。
少年钟司直穿着一身不知道打了多少遍补丁的衣服,虽然很破,但是很干净,看得出来是被精心照顾着的小孩子,脚上穿着一双露着脚趾的鞋子,尽管这样,少年的脸上仍旧有着正常小孩子的那种单纯。
小孩子不懂得生活的艰苦,有人爱着,便觉得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少年钟司直踏着清晨的露水一路跑起来,沈落其实不明所以,明明太阳刚升起来,就去上学也未免太早了点,关键是还跑着上学,积极性是这么高的吗?
很快沈落的疑惑就被解开了,因为只见少年钟司直跑过了一座又一座小山,其中还有爬着窄窄的绳索过山的时候。
绳索下面是万丈悬崖,小小的孩子挂在绳索上,还不如晾衣架上挂晒着的衣服稳当,但是少年这个动作似乎做了很多次,稳稳的度过了深渊,又跑了很久,才到了一所同样破旧阴暗的房子。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学校。
其实这样的环境沈落也不陌生,因为他的童年也似乎是这样,只是没有这样一座又一座看不到头的大山,也没有一个伤痕累累的母亲。
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老师,发音也不全,但孩子们学的还算是认真,学了没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钟司直再原路跑回去。
小小少年从自己阴暗的房子里某个小角落里,像寻宝一样偷偷的拿出一点点米,站在小马扎上,围在锅台边上,熬了一锅粥,说是粥还不如说是水更合适一些。因为一大锅水里面的米粒似乎可以数的过来。
粥熟了以后,钟司直的第一件事是给母亲端了一碗米多的,母亲似乎也知道孩子的懂事,最终还是哄着将这碗粥送到了钟司直的肚子里。
这个时候,沈落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样子。
女人与钟司直长得很像,两个人的长相都很清秀,有一种淡雅的气质,很难想象这样像老鼠窝一样的环境里有一个这样的女人。
照顾完病床上的母亲,钟司直又穿着露着脚趾的鞋子跑去上学。
每天都是这样的节奏,两个来回上学放学,有时候沈落看到钟司直的脚都磨得起泡。
但是孩子不懂得生活的艰辛,沈落看的出来,钟司直过得还算是快乐开朗。
一连好几天都是母子二人这样生活,虽然艰苦倒也还算过得去。这个家里好像没有男人一样。
不知道第几天的时候,屋子里回来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这个时候的女人已经可以下床了,应该是身体恢复了一些。
醉醺醺的男人进屋就开始砸东西,对女人拳打脚踢,一边嘴上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个丧门星,自从你进门后,老子逢赌必输,都是你。生了个小杂种也不知道是谁的种,你们两个人就是来克老子的。
那个醉醺醺的男人站都站不稳,打人的手哆哆嗦嗦,但是看得出来下手极狠,一脚就将女人踹到了墙根。
还不解恨又拽着女人的头发拳打脚踢,有一撮头发从女人头上拽了下来。
沈落平生最见不到这样的场面,恨不得从回忆里钻进去,将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打一顿,但是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挨打,索性是孩子没有在眼前,不需要经历这残忍的一幕。
但是这样熟练的打人方式肯定不是一次两次,甚至不是三次四次,孩子怎么可能没有经历过呢?
在钟司直的记忆里,这样的画面似乎是家常便饭,每隔几天,只要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回来,便是对着女人拳打脚踢,如果钟司直也在的话就是两个人一起挨打。
每当这个时候,女人都会将钟司直护在自己的身下。
看过一段回忆后,沈落大体对钟司直的家庭有了了解。
钟司直的母亲应该是读过一点书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嫁给了钟司直的父亲。当然说钟司直的父亲也不确切,因为当时她的母亲嫁过来的时候,实际上是嫁给了钟司直父亲兄弟两个人。
山里的人穷,没有办法一人一个老婆,解决办法就是两个人一个老婆。那个醉汉是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因为身体不好去世了。
看到这里其实也不能说钟司直是小杂种,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兄弟两个人的孩子,只是没有办法确认到底是哪一个罢了。
但是实际上,从后来的记忆里,沈落看到,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总是去镇上赌博,没有钱,就将钟司直的妈妈抵押给各种各样的人,所以钟司直的妈妈自己都不知道,钟司直的父亲到底是哪一个。
尽管日子是这样不堪,但是有妈妈的日子总归还是好的,是这痛苦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甜蜜。
妈妈似乎也认识一些字,在那个醉汉不回家的时候,妈妈会给钟司直讲一些睡前故事,就算是这样难过的日子,也是钟司直后来很长一段期间想也不敢想的美梦。
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所以钟这个姓其实是跟着妈妈姓的。司直司直,妈妈说希望你是个正直的好孩子。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有一天当钟司直从学校里跑着回家的时候,那个醉汉告诉钟司直:“你妈跑了,不要你了。”
钟司直是不相信的,妈妈那样爱他怎么会跑呢,他大哭大叫,不管醉汉怎样打他,让他闭嘴,他都不相信妈妈跑了。
那个无论身体怎么样都温柔的跟他说话的妈妈,是不可能不要他的。
其实根据记忆,沈落看的出来钟司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不仅听话还经常帮着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但是这一次他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就和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醉醺醺的男人没有什么耐心,上脚就踹,小小的身体根本经不住这样挨打,但是即使这样,少年钟司直还是大哭大闹要妈妈。
就算是后来被打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嘴里还是喊着妈妈。
但是不管信不信,事实确实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醉汉还是三天两头的不在家,去不知道多远的镇上赌博,家里只剩下钟司直一个人,经常好几天都吃不上饭,只能喝水。
衣服也破破烂烂,冬天的时候还是那样单薄的衣服裤子,冻得浑身长满冻疮。
村里的小孩子也总是欺负他,拿石头扔他,说他是没有人要的孩子。
但是钟司直好像听不到一样也不反驳,学校从妈妈离开的那一天就再也没去过。
太饿了,饿的睡不着,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饭了。甚至头脑都不清醒。醒来的时候是在离自己家不远的李叔李婶家里。
李婶笑着对他说:小子,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两家就离得这样近,钟司直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但是钟司直已经没有脑子去思考为什么今天这两个人这么好,会给自己一口饭吃。
吃过饭后,甚至破天荒的,李婶给了他几件旧衣服跟旧鞋子。说:小子帮我个忙吧,以后就有你一口饭吃。
那时候的钟司直也只有7,8岁,一口饭对他来说是活下去的机会,没问是什么事情,他就答应了。
这次的事情很简单。
钟司直他们所在的镇子是一个以酿酒闻名的地方,镇子上经常有来找工作的人。
有些人会将这些找工作的人领到村子里,领到村子里的人多数是女人。
钟司直需要做的是背着一大桶酒,遇到这样的女人就告诉女人说,自己跟着妈妈出来送酒,妈妈将他和酒放在这里出去了一趟,但是一直没回来,自己也背不动酒,可不可以麻烦女人帮着背一下酒,送他回家。
女人们都很善良,几乎没有人拒绝帮助钟司直,最终钟司直会将这些女人领到不同男人的家里。
然后钟司直就会很久都见不到这些女人,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最后这些女人会成为这个村子的一员,生下一个和他一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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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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