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研，你为什么取三月一这个笔名？
梦里不知是谁的声音，伏在他耳边轻轻问。
三月一日是我退学后正式动笔写《无叶》的第一天，是我命运的转折点。
你说的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呢？
现在……
意识渐渐浮上水面，沈研睁开双眼。
清晨稀薄的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柔柔映在枕边人静谧美好的脸庞上，光影晃动，郁清不适地微微皱眉。
沈研抬手替郁清遮光，望着爱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犯傻。于是他调整枕头位置挡住光辉，起身把窗帘拉严实从根源解决问题，最后用吻抚平了郁清皱起的眉心。
这辈子的三月一日嘛，是他和郁清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从那天起他的困苦饥饿全被郁清用好菜好饭喂饱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命运转折点呢？
大一上学期过得很快，沈研总感觉自己没学多少东西就要考试了。期末复习之余他也没忘了监视渡光，有时他忙不过来就交给砚清技术小哥放哨，没想到足足警惕到沈研考完试渡光都没什么大动作。
“沈研，听哥一句劝，不是我不乐意帮你哈，只是花那么多功夫找渡光的破绽实在划不来。”技术小哥苦着脸吐槽。
“自从AI号那件事后渡光公司上下都很规矩，硬要抠的话，也就买水军充流量这种小黑料值得一提——买水军的平台多了去了，大家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我们至于天天盯着渡光不放吗，万一它已经放弃针对砚清了呢？要是它一直没动作我们难不成得盯它一辈子？”
沈研理解技术小哥每天忙完工作还要帮自己盯渡光不容易，但渡光一天不出手，砚清就多一分危险。上辈子攒下的经验告诉他必须把坏事往坏了想，太过乐观往往都是要吃亏的，这种东西不好给技术小哥解释，不是单单“直觉”两字能概括的。
渡光藏锋敛锷那么久，说不定就是在等砚清放松警惕之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知道了，这些天麻烦你了。总叫你替我盯着确实不合适。正好我快放假了，以后我自个来吧。”
技术小哥望着沈研欲言又止，终究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调查渡光期间，沈研发现久居多个榜单榜一的风鬼掉名次了。月票榜掉到第四，畅销榜掉到第七，阅读榜掉的最夸张，直接掉到十名开外。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风鬼的异常行为让沈研越发坚定渡光藏了后手。
上辈子和风鬼争榜单时沈研正年轻气盛，看风鬼作品质量不好还老压在他头上，不服气地用网上总结出的公式计算了风鬼的实际数据。一算果真有大问题，沈研当场就给风鬼公开举报了，渡光管理员也是能屈能伸，见事情快要闹大，给沈研发了好几封道歉信，把前几个榜单他失去的奖励加倍补回来了。
当时年纪太小，只觉得恶有恶报、扬眉吐气。现在想来，既然风鬼能轻易篡改数据，说不定和公司高层有关系，又或者他本身就是公司高层，自己当初把风鬼举报了还能安然无恙真是万幸。
查着查着沈研意外在榜单上发现了一篇字里行间看着很眼熟的小说，它的作者叫“虫”。
“作家写东西，剧情、风格都可以变，唯独遣词造句的习惯不会变。”
这句话还是虫本人当初告诉沈研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沈研会用这个方法认出他。
虫……本名叫什么来着？
沈研不记清了，只记得对方姓杨，写过一篇叫《菜虫》的短篇小说，似乎还和自己在资助方面起过冲突。
大致翻了翻虫的小说，沈研叹了口气。
开头愤世嫉俗的说教意味太重，后期意识到没人看又开始刻意讨好读者，主题割裂，叙事散乱。说真的，这本新小说还不如虫高中时写的短篇《菜虫》有灵气。
令沈研在意的是虫在小说末尾透露自己小说版权马上就可以卖出去了，评论区少有的几个读者笑话他白日做梦，虫却信誓旦旦地说过几天你们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以沈研对钱正伟的了解，这位资本家不可能毫无理由卖一本没有商业价值小说的版权，版权买卖中的弯弯绕绕太多，也只有虫这样初出茅庐的新作者才会相信卖了版权就能致富。
那为何虫如此肯定自己一定能卖版权呢？难道渡光高层亲口许诺过他？嗯，利益的交换是等价的，既然钱正伟拿版权作为奖励，想必虫一定替渡光办了一件大事。
眼下渡光正处在与砚清争夺市场份额的关键时刻，再大的事也比不过打击竞争对手重要，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种异常，很难不让人猜测虫是否做了什么于砚清不利的事。
只可惜以上全是沈研一个人的推理，是否成立取决于虫是否说谎，缺少实际证据支持。
沈研顺着榜单又查了一遍，除虫此之外再找不到别的线索，看来他只能从虫这里入手了。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沈研面前。
第一条路，抢先出手，在渡光发难之前联系虫，试试能不能把阴谋扼杀在摇篮。这招的缺点在于虫的立场难以确定，若是不慎打草惊蛇，渡光说不定会放弃虫，改用沈研不知道的备用方案对砚清下手。
于是就有了第二条路：装傻。假装不知道虫这事，等到渡光真的下手，再从虫身上突破。但沈研目前不清楚渡光到底会从哪方面进攻，若是毫无准备的应敌，恐怕会伤及自身。
权衡利弊后，沈研决定先找虫聊聊。
自从高中毕业后沈研再没见过虫，联系方式是个问题，他总不能用渡光自带的私聊功能和虫讨论这事吧？
沈研本想找高中老师问问有没有虫的联系方式，手指刚摸到冰冷冷的手机屏幕突然想到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在沈研高三接受资助的那段日子，虫同学曾误把沈研当作郁清，给他发过一条举报短信，歪打正着刚好发到郁清送沈研的电话手表上。
要是虫还在用那个电话号码，沈研可以通过当初那条短信发件人信息再次联系到虫。
那条郁清送的电话手表如今被沈研放在卧室床头柜抽屉里，为了避免磕到还给它周围铺了点软布。如今再次启动手表需要充电，磁吸充电头贴在表盘背后嗡嗡颤动。
沈研怀念地望着手表朴素的表带，目光沿着纹路流动。明明早已毕业，他仍能清楚记起郁清通过这只表陪他学习、邀他吃饭的那段日子。
过了一会儿，手表屏幕上播放开机动画，沈研拔下充电头点进短信界面。万幸，短信没被系统自动清空，虫的那条短信静静躺在通知信息列表底部。
现在是晚上八点，寻常人这个点差不多吃过晚饭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电视，应该有空接一个电话。
沈研按短信提供的信息拨打了虫的电话号码。
漫长的嘟嘟声让沈研开始怀疑虫是否还在用这个电话号码，快要挂断时对面终于接通了电话。
“外卖？不是早和你说过挂门把手上吗？非得打个电话吵我？那么听不懂人话这辈子活该送外卖……”
电话另一端语气不善，独特的滑腻音色让沈研瞬间确定对方就是他要找的人，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与声音匹配，虫的形象在沈研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
沈研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责问：“不是外卖小哥，是我。”
他这句话仿佛掐住了虫的嗓子，手机听筒一阵寂静，唯有对面滋滋的呼吸声证明这通电话还没挂断。
终于，虫重重咳嗽一声：“是你啊，沈研。真没想到也有你主动找我杨靳川的时候。”
沈研不理会他尖酸的话语：“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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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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