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放学后照例没有上晚自习,回到店里时,阿姨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一见他进来,就迫不及待地把店交接给他,“我去接儿子,严修啊你吃过饭了吗?”
严修:“没。”
阿姨拿起仿LV花纹的斜挎包,边走边说,“那你上楼看看,随便弄点吃的垫垫肚子,阿姨走了啊,我早点回去看着张齐写作业。”
严修没应,他看着阿姨离开的身影,才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觉得第一天就不应该主动说让张姨提早下班。
凡事有一必有二,长期这样,别人也就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拉开前台的椅子写作业,一边啃着面包喝咖啡,玻璃杯泡的速溶咖啡,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提神醒脑还是校超里那款可乐味的有作用。
今天有人本来想请他喝来着,但是那人的要求——简直有病。
两个多小时后,庆宜的这一家小店渐渐入夜,严修的作业也做到尾声。
“欢迎光临。”机械的电子女声播报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踏着门口的红色地垫走进来,他撑在柜台上笑着打招呼,“小修。”
严修的手臂上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来人正是他妈妈的朋友,谣言中他们家的关系和后盾,赵世崎。
“晚上好啊——”赵世崎站得挺拔,歪着一侧嘴唇笑着,双眼皮的褶子被挤压向一侧。
夜里的风冰凉如水,粘腻地贴在严修的后背。
“小修,有没有想叔叔啊?”赵世崎缓缓走向前台,身形拢住了壁灯,形成一片阴影,“给你发了那么多条微信,怎么一条都不回呀?”
“喜欢叔叔送的礼物吗?”他有靠近了些,被人体温度熏蒸过的香水味冲进严修的鼻腔,胃酸顷刻间就冲上他的嗓子。
赵世崎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疏向脑后,穿着贴身的黑色休闲短袖,胸肌处鼓囊囊的;出去是能迷倒一大帮小姑娘成熟大叔。
但严修觉得太恶心了。
“叔叔说了这么多,你一句也不回,越长大越没礼貌了。”
严修:“你也知道我长大了。”
赵世崎又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长大了一定比以前更漂亮,现在证明我果然是对的。”
严修眯了眯眼睛,把慌张藏在心底,“赵世崎,我现在不是七八岁了,我不会听你的了。”
赵世崎始终笑意盈盈的,温文尔雅地打哑谜,“你是叔叔带大的小朋友,我相信你一直都是听话的小朋友。”
严修跟那双弯折的眼睛对视片刻,怕赵世崎看出他心虚,转移话题说:“康眉和严新材不在,你走吧。”
“我来看看你。”笑意盛满他的眼底,“不喜欢那个礼物的话,我改天送个其他的给你,钱没有错,叔叔给的红包总要收了吧。”
严修没回答,他关掉壁灯,当着这人的面收拾东西,“关门了,你走吧。”
“你妈同意这么早就关门吗?”赵世崎低笑了声,又说,“开个玩笑,我来帮你妈看看货。”
他说着慢悠悠地在店面内晃了晃,从一个区域踱步另一个区域,说:“你们家的东西不行啊,这些都太劣质了。”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似乎打在人的神经上。
赵世崎已经快四十岁了,而他不到十八岁,严修无数次在这个人面前感到年龄和阅历给人的威压,不是他空有年轻人的一腔勇气就能克服的。
岂止如此,他对赵世崎的恐惧是经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
那边又传来他的声音,“严修,你好好想想需要什么礼物吧。”
“我不需要。”严修咬着嘴唇说,这短短几分钟实在太长了,他终于露了怯,近乎崩溃地喊道,“赵世崎,你以后再寄那些东西来我跟你没完。”
“哟,真不是七八岁了,会威胁人了。”赵世崎哈哈一笑,拿了一个盒子过去,扔到桌子上,自己拿出扫码仪器付了钱,“真不要礼物啊,怎么说也是你的重要日子啊。”
严修闭了闭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你到底走不走?”
他把杯子里残留的咖啡倒在地上,举起玻璃杯,似乎赵世崎只要说一句自己不走,他就能让这人脑袋开花。
“走。”赵世崎双手作投降状,像一个宠溺后辈的长辈,“脾气真大啊!”
严修:“把你的东西拿走。”
赵世崎笑了笑,把盒子拿在自己手里,姿势优雅地出门。
人已经走远了,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严修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他气急地跑回自己地房间,找到床头柜里的绳子,他拼命地把绳子往自己的胳膊和腿上缠起来,像是溺水的人渴求空间与氧气。
他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打上绳结,随即仰躺在床上,挥动手臂挣扎,细而结实地绳子扣进皮肤,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微微张口呼吸,床头的铁架发出声音,“咵”的一声,绳子终于断了。
眼镜在挣扎中被碰掉了,长长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被翻折过去,他的皮肤很白,嘴唇很红,眼下的红痣像是妖冶绽放的花朵。
一滴眼泪从眼眶滚出来,润湿了眼下的泪痣。
严修哭了,他觉得生活很窒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顿了片刻,他收起绳子放进床头柜,给自己重新泡了杯速溶咖啡,一边喝一边做题,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试即将到来,他必须把自己的生活搬上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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