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有些安静。
周粲和戴萌坐在后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时两人叽叽喳喳的，而此刻，周粲像是被禁了言。
可戴萌最近勇气是越来越大了，向前倾着身，套近乎似的问：“陆总，听说你和关隼是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娃？”
“咳，咳…”
周粲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听见戴萌的话急忙扯回她，向她投去一个“闭嘴”的警告眼神。
戴萌被周粲扯的歪着身子，挣脱后悻悻地靠着后座。
本以为，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谁知，驾驶室的人很突然地“嗯”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很意外的回复了下。
空气静默了几秒。
就连戴萌都很意外，本是很无聊地想撩几句，压根儿没想到陆良珩会搭理她。
她转着眼睛和周粲默默对视了一阵，又听前方的人传来声音，“所以…”他顿了下：“你是来找关隼的？”
语气听着像是疑问里带了几丝肯定，又掺杂着一丝不可察觉的轻快。
“对呀！”戴萌没否认，大方地承认：“我去看看他。”
周粲迟疑的向前看了眼，忽地与后视镜里的眼睛对视。
陆良珩正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却隐约能感觉到是含着笑的。
周粲心口滞了一拍，有种偷看别人被发现的心虚感，而且男人的眼神那么奇怪，在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信息在两人之间莫名传递。
到了公司楼下，怕被同事看见，周粲拉着戴萌先上了楼，陆良珩是停好车再进去的。
进了大厅，周粲指了关隼办公室的方向，便转身向自己座位走去，突然发现，公司里的人，视线全都往戴萌身上转。
戴萌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踩着高跟鞋很有气势地挎着包，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到关隼办公室门口，敲了下门，便直接推门而入。
“咔哒”一声门关上的声音。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向周粲。
周粲若无其事地坐到座位上，等待开机。
这些人当然不会放过她，原本戛然而止的喧哗声，此刻再次沸腾起来。
“刚才那个美女是谁啊？”
“她和关总什么关系？”
“她怎么和你一起来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的周粲头晕眼花，她随口敷衍过去：“我朋友，也是关总朋友，以前大家就认识。”
这时，陆良珩从外面走进来，扫了眼这边的人群，没说什么，直接走进办公室。
“我有点事找陆总，不和你们说了。”周粲拿着包里准备好的文件，挤出人群急匆匆地往陆良珩办公室走。
关上门的一刻周粲舒了口气，终于躲开这些人的追问了。
陆良珩站在办公桌前，弯身在抽屉里翻着什么，看见杵在周粲动作一顿，挑了下眉：“有事？”
“嗯。”周粲走进去，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语气尽量自然：“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闻言，陆良珩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深深地看着她：“说吧。”
周粲清了清嗓子：“那个…”
她一犹豫，陆良珩忍不住疑惑，眼神里带了几分玩味，不过仍是盯着她未发一言。
“你之前不是说，这个项目会给我很大话语权吗？”周粲眨着明眸，微翘着嘴角，一副无害的样子。
“所以呢？”
她慢吞吞地开口，试探的语气：“我可不可以加个人呀？”
陆良珩以为周粲说的是戴萌，略显惊讶：“你朋友要来？”
周粲想了想，季禹算是她朋友吧，便点点头：“算是吧。”
算是吧？
那就不是。
陆良珩的神色没有了刚开始的松散，这会儿看起来有点严肃：“什么人？”
“就…”周粲将手里的简历递过去，“之前在千径约我带过的一个同事。”
陆良珩扫了她一眼接过简历，纸上很显眼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白白嫩嫩的，陆良珩不禁皱起眉头。
周粲在一旁继续讲着：“他很优秀，刚毕业没多久已经参与过很多重要项目了，而且他还做过动漫，我们之前在一个小组，戴萌我们三个关系挺好的，配合也很默契，如果他能来…”
周粲滔滔不绝地讲着，却看见对面男人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讲到后面，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优秀，”陆良珩慢吞吞吐出两字，拖着语调：“我这小庙，容不下大佛。”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周粲神情闪过一丝错愕。
本以为这是个只要和陆良珩提一嘴的小事，没成想，他居然拒绝了。
一时间，周粲有些怄气，深吸了口气：“陆总，你不是说很多事情我可以决定的吗？怎么又不行了？”
她直白地盯着他，不自觉地做着她几乎不敢做的事，直视，“我还想着，这个项目急，而且季禹刚好从千径约辞职，他能来帮我肯定是最好的，真没想到是卡在你这，”周粲越说越激动，气愤地站起身：“行，不用他是你的损失，季禹就跟我弟弟一样，就算你不用他，我也会帮他再找到合适的工作的，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
一顿输出后，随即而来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周粲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无意识地发了脾气，而且，陆良珩确实没义务非要答应这件事，她突如其来的脾气，无非是因为自己想当然了。
以为只要她开口他就会同意，以为他自然什么事都顺着她。
寂静的氛围最为致命，如果他回她几句，她还能接着输出，可现在就这么尬在这，让周粲慢慢开始后悔自己乱发了脾气。
短短几秒，让周粲觉得格外漫长，然后，她听见陆良珩淡淡“哦”了声：“那你让他过来吧。”
嗯？
原来职场是可以这样的啊？
和老板发飙是能争取到什么的！
周粲突然有一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愣在原地，表情僵在脸上，仅有两只眼睛茫然的眨了眨：“你同意了？”
陆良珩将手上的简历放在桌子上，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敲打着桌面，幽深的眼神看着她：“你不是说，不用他我会后悔吗？”
周粲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生气了，那就太勉强了。”
“所以…”陆良珩嘴角要笑不笑地：“你刚才和我生气了？”
“没没没，怎么会？”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周粲倾身嗖一下抢过简历：“我怎么会跟陆总生气？”
她直起身突然想起：“季禹的待遇怎么定啊？”
周粲觉得不止女人会阴晴不定的，男人也是一样的，刚才看着峻冷的眼神，现在好像缓和了好多：“按他在千径约的薪资来吧！”
周粲有些惊讶：“他在千径约工资挺高的。”
陆良珩掀起眼皮：“你觉得我给不起？”话语里似有若无的嚣张，让周粲突然记起，他不仅仅是个创业几年没什么起色的吞金兽老板，还是个低调的她快要忘了的富二代。
“那倒不是，”周粲想了想，嘀咕着：“我是觉得，这样算起来，他工资都快比我高了吧。”
大概是觉得好笑，陆良珩轻笑出声，懒洋洋的拖着语调：“后悔了？”
“有点，”周粲撇了撇嘴，挺没良心的嘀咕了句：“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分红。”
陆良珩站起身，慢悠悠地绕到周粲面前，他手扶着桌面，身子微向前倾着，与她平视，漆黑的眸深深对上她的。
周粲原本站在桌子对面，这会儿，陆良珩走过来，带着她熟悉的气息，令周粲觉得有些局促，不自觉地向后小步退着，视线飘忽不定，听见他吊儿郎当的语气说：“我们之间还计较这个吗？”
陆良珩从来不会在公司对周粲做太亲密的举动，两人之间的互动纯洁的不能再纯洁，而在这个办公室内，门外是一众员工，门内是尚未表明心迹的两人，这个距离属实让周粲有些胆战心惊，她顾不上他的调侃，侧着身从陆良珩身边钻出来：“明天带季禹过来，我先出去了。”
几乎是逃离状态，周粲跑出了陆良珩的办公室，脸颊有些烧得慌。
刚一出来，便碰见戴萌从一旁的屋子出来，戴萌脚步轻快地向她走来，美滋滋的，一看就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跟周粲说。
不过周粲此时没什么心情搭理她，本想直接走回工位，被戴萌乐颠颠的挽着胳膊，“送我到电梯。”
“你又不是不认识路。”周粲嘴上嫌弃着。
“你脸怎么这么红？”戴萌不经意地问她一句，周粲立马乖乖跟她向电梯走去，不再挣扎。
周粲慢慢平复着心跳，这会儿瞥了戴萌一眼，“那你呢？心情看起来不错，在办公室也不像干了什么好事。”
“你这个也字用的好，”戴萌不怀好意地看着周粲，不过她还是分得清场合的，没打算在公司这种地方继续开周粲玩笑，便扬着落不下的嘴角，有些兴奋地讲着自己：“我心情是不错，我觉得感情的所有阶段，数暧昧期最让人悸动了。”
周粲嫌弃地看了眼热恋中的女人，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她紧急按了电梯按键：“你快回去自己慢慢回味吧。”
“叮”一声电梯到达，周粲不客气地将她推了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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