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吓人啊刚刚……”秦朝汐跟在叶予安后面,微微偻着背,走路的姿势毫不端正,她推着购物车,看着车中堆得半满的零食和精致无用的小玩具,叹着气低声埋汰,“我还以为婶婶会打你呢。”
“叶臻向来不会亲自动手。”叶予安说话间,又从货架上拿下一包芥末味薯片,放到车中,“而且你在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闹得太难看的。”
“怎么是芥末味啊。”秦朝汐将薯片拿起,看了看正面,又反过来看了看背面,一脸嫌弃,“我不吃芥末。”
“有没有可能。”叶予安瞥了她一眼,像看弱智,“我吃呢。”
“哦哦哦,好吧。”秦朝汐撇撇嘴,将薯片放了回去,推着车解释,“你一路都不买吃的我以为你不爱吃零食呢。”
“还好吧,只是不怎么吃。”叶予安不想解释太多,就像为什么他不看动画片也不看故事读本一样,秦朝汐只要问,他便会冷漠地岔开话题,或是干脆闭口不言。
“你带钱了吗?”叶予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突然问。
“带了,怎么了吗?”秦朝汐愣了愣,虽然不解叶予安的问题,却仍老实答道。
“把钱给我。”
叶予安挑眉,不解释原因,秦朝汐也知趣地没有问,只是顺从地将钱递给了他。
“你自己到处晃,看到喜欢的就拿,司机会在收银台那边等我们的,他来买单。”说着,叶予安便往商城人潮多的一侧走去,“我一会就回来。”
“诶……”秦朝汐伸手,想要拉住叶予安的袖子问他怎么了,可商城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叶予安又走得极快,她只能抓到袖子带起的风。
她愣了愣,再抬头时,眼前已经没有那个金发碧眼的男生,只有陌生的男男女女。
“唉。”秦朝汐心中涌上说不出的情绪,熟悉的孤独再次包围了她。
总是这样的。
她想。
周围的人总会离开,没有人会为她停留。
呼吸变得急促,胃中翻江倒海,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陌生的路人在此刻失去面容,一眼望去,只能看到无数脚黏在地上的细长黑影在机械地行走。
周遭陷入黑暗,一眼望不到生命,只能听到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荒诞而又崩坏的黑暗故事在此刻具象化,秦朝汐往前走,想要看到熟悉的面孔,想要看到自己上下学路上肆意生长的野玫瑰,想要看到殷红的落日和望不到边际的青空。
可她走,走了一步又一步,走到她两腿发软,瘫在地上,无力动弹,前方却始终是无尽的漆黑。
“有没有人啊……”她掩着面,彻骨的痛从心脏处传来,几乎将她撕裂。
“无论是谁都行……”秦朝汐抽泣,声音微弱,“来个人救救我吧……”
无论是谁,请把我从暴力和黑暗中拉出吧。
请不要抛弃我啊。
……
与此同时,两千五百公里外的南城。
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外,艳红色的落日点燃了层层叠加的积云,些许青空从缝隙中露出,但也因落日染上橘黄。
落地窗内,是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和软椅,银白色的电脑在桌上,旁边是冒着些许白雾的咖啡。
精致的女人穿着蓝白色的长裙,如瀑的黑发垂到腰际,她坐在软椅上,眉头微皱,一手撑在脸侧,一手在办公桌上不断敲打。
简约的水墨画横在灰白色的壁砖上,与放在墙角的散尾葵一同点缀软椅上黑衣女人身后的色彩。
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秦可垂眸,思索了好一会,似是下定决心,按下了桌上的按钮。
“总裁。”扎着马尾的女秘书推门而入,手中拿着记录本,走到秦可身边,态度恭敬,“请问有什么吩咐?”
“安排一下行程,我下周要去日本大阪一趟。”
“是。”秘书点头,犹豫了下,还是道,“总裁,我们和英国那边的业务洽谈得差不多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一起约出来吃个饭?”
“你安排吧。”秦可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秘书会意,点头离开,为秦可关上门。
日本吗……
秦可拿起手机,点开一个不久前加上她的纯白头像,看着对方发送的女孩照片,心中像是被谁拧了一下,酸酸涩涩的,悲痛和期盼同时在心中浮现。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宽松的短袖,盘腿坐在硕大的床上,手肘抵到膝上,撑着下巴,认真地翻阅着腿上的书,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似乎为书中的故事彻底吸引。
对面的微信名只是一个“安”字。
发送这张照片后,对方许久都没有说话,但秦可还是凭借着日日夜夜的思念认出了女孩的身份。
像是经久未有人触碰的琴弦被波动,她心中酸酸涩涩,几乎是瞬间便将图片设为屏保,仿佛这样每次打开手机就会感觉女儿还在自己身边。
这几日,她无数次礼貌而又急迫地询问对方的身份,问这张照片哪来的,问秦朝汐在哪里,可对方却如同消失般,经久没有回复。
直到刚刚。
对方终于上线,径直发过来一个定位。
安:【秦阿姨你好,我是叶予安】
叶予安。
说到这个名字秦可就有印象了,德里克哥哥的儿子。
一个格外早熟的小孩,在西拉斯和叶臻苛刻且步步紧逼的教育下,聪慧知礼,言行中却又总透露着浓浓的违和感。
像是强行将成人的思维方式和阅历塞到孩童的体内。
但毕竟不是自家的小孩,秦可纵然觉得怪异,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减少与西拉斯一家的接触,并尽量避免让这种苛刻影响到她的思想和对秦朝汐的教育。
秦可:【予安你好,我记得你】
一手插兜,正在商城的另一侧挑选心仪刀具的叶予安看着手机上秦可发送的字句,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从小到大,接触的每一个人,无论种族无论身份,几乎都是管他叫“安”,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予安”。
他快速地拿着把小巧却又凌厉的尖刀,和口袋中的纸条、现金一起递给了旁边的中年男人。
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接过尖刀,掂量了下那沓钱的重量,长满短胡略有些许粗糙的国字脸上挤出了讨好的笑容,垂在裤缝中的手不明显地比了个“OK”。
叶予安只是扫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转身向了另一边,极为自然地从货架上拿起一个精美而又复古的闹钟。
男人见状,识趣地没有再和叶予安接触,而是抬头看了看指示标,往厕所的方向去。
叶予安拿着闹钟走了两步,都已经离开钟表的区域了,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闹钟,犹豫片刻,还是反身将这个闹钟放回货架上,转而拿起另一个淡绿色、雕刻着不少软萌卡通动物的闹钟。
他往与秦朝汐分开的地方走去,快要到时,却发现前方格外喧杂,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保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许多形形色色或讨论或担忧或困惑的行人将他过去的路围得水泄不通。
“小姑娘你不要紧张……”
“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哭了……”
“好吓人啊,不会是那里有点问题吧……”
言语充斥在空气中,气氛令人窒息,叶予安心中一跳,皱着眉快步走向前。
他才十三岁出头,虽然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高挑,但在一堆堵着的成年人中,却有些不够看。
艰难地扒开人群,叶予安看到秦朝汐瘫坐在地上,脸埋入膝中,不住哭泣,身体蜷缩,一抽一抽。
虽然没有抬头,但她仿佛长了第三只眼睛,只要旁边的保安和医生想要靠近,她便会猛地挣扎,手脚在空气中挥出残影,低声的抽泣也会转变为崩溃的哀嚎。
因而,医生和保安只敢围在她的旁边,试图用言语对她进行疏导。
可秦朝汐埋着头,封闭所有感官,除了自己的抽泣什么都听不到。
“秦朝汐!”叶予安将闹钟放到旁边的货架上,还未等保安和医生有所反应,便从侧边冲到了秦朝汐旁边。
“哥!”
白大褂医生皱眉,不知道这何处冒出的少年是怎么回事,刚想示意保安把他拖出去,便见刚刚还一言不发抗拒所有人接近的女孩猛地抬头,哀嚎一声,紧紧地抱住了那个金发少年。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或许是过分悲痛,又或许是哭了太久,秦朝汐的脑袋中满是浆糊,她来不及思索,抱着叶予安就像抱着什么救命稻草,眼泪和鼻涕一起糊到了他的风衣上。
“我好想死……我真的好想死……”秦朝汐脑海完全被这几句话占领,她抱着叶予安的动作越来越紧,围观的医生见了,不由得向前一步,生怕她活活将叶予安勒死。
可叶予安没有挣扎,神色不变,甚至声音都依旧冷静到令人安心。
他轻轻地动了动,让秦朝汐紧紧戳在自己肩上的下巴舒服些,然后跪坐在地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软声安抚:“没关系……别担心……很快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保证……”
“我好痛苦叶予安,我真的好痛苦,我没有一刻是不想死的……”
秦朝汐感到自己的脑子晕晕涨涨,她说着,连语序都有些颠倒:“为什么要活着……活着就是很恶心啊……我好想死,我真的好想死……能不能死啊我……”
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哭,怎么狼狈,叶予安依旧跪在地上安抚她,就算腿被压到有些充血麻木,也没有半分不耐。
他们像孤独世界上仅此生长只有彼此能理解彼此的双生花,互相依偎直到望见旭日。
在这一刻,只有他们能理解对方。
朝汐宝宝的精神状态其实很不稳定。。
德里克你真的是罪该万死(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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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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