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邬绥一边皱眉喝中药,一边擦拭自己的鼻血,等他意识到这鼻血越堵越多控制不住时,中药已经被他喝完了。
十全大补汤名不虚传,就是喝错了时候,把他鼻血补得止不住。
邬绥想着去一趟医务室,但他小心翼翼往后一瞟,沈玉溪正在埋头写检讨。
全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睡午觉。
如果他现在因为鼻血止不住而去医务室的话,一定会遭到沈玉溪的挖苦。
邬绥等了一会,等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估摸着沈玉溪快要睡了,他侧过身想走,眼前却忽地一暗。
沈玉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桌边,邬绥抬头看他,沈玉溪忽地压低了声音:“去不去医务室,我陪你去。”
邬绥一愣,耳根子突地爆红,沈玉溪催促他:“快点,等会医生午休了,你失血过多死了可别怪我。”
邬绥风中凌乱地被沈玉溪拽着出了门,所幸医务室距离高三教学楼不远,两人很快就到,邬绥全程十分僵硬,异常沉默。
沈玉溪可以嘲笑他,可以挖苦他,也可以不搭理他。
但怎么可以……关心他???
所以,沈玉溪其实,也不是谣言里那么恶劣的,对吧?
两人到了医务室,医生给邬绥看病,沈玉溪就在旁边坐着,一路上,他的一只手一直塞在外套的衣兜里,直到坐下才拿出来。
他拿出了一个相机。
医生已经准备给邬绥清理鼻腔,一根巨长无比的闪着银光的硬管子直直捅进去,邬绥猝不及防,被这直冲天灵盖的管子捅了个五官失调。
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咔嚓的声音。
闪光灯连闪,沈玉溪手里举着一台老式DV机,微笑着连续拍摄下了邬绥五官乱飞的瞬间。
邬绥大脑宕机。
旋即意识到自己被沈玉溪诓骗了。
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恶劣……至极的家伙。
邬绥疼得眼泪鼻血横飞,心理生理双重摧残,离开医务室后,他追上走得飞快的沈玉溪:“删了。”
沈玉溪错开他:“我要回去写检讨了,对了,照片你是想发在班群里,还是校群里,还是表白墙上?”
邬绥憋屈,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铁骨铮铮的膝盖说软就软:“检讨?沈老师您要回去写什么检讨?上午主任不是罚我写检讨的吗?和您有什么关系啊?您回去休息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沈玉溪挑眉,邬绥送娘娘回宫似的把沈玉溪护送回了教室,还特意给他拉开板凳,从沈玉溪的桌上捞过本子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二话不说便开始写了起来。
沈玉溪心安理得地趴下,提醒邬绥:“写快点,两万字呢。”
邬绥恨得牙痒,转头却是一副谄媚表情:“好的呢大王。”
耽误了半中午,沈玉溪或许也是真的困了,很快,呼吸变得均匀沉稳。
邬绥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给他写两万字的检讨,整整两万字,他得不眠不休地从现在肝到第二天天亮。
邬绥潦草地写了一会儿,注意到沈玉溪已经睡着,他偷偷摸摸猫下腰,挪到了沈玉溪座位旁边。
刚才回教室的时候,他特意留了个心眼儿,看见沈玉溪把相机装进了书包里。
邬绥鬼鬼祟祟伸出手,很轻松地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件。
沈玉溪的相机,是索尼的一款dv机,13年还是14年的款,当时卖几大千,挺贵,不过放到现在看并不值钱。
邬绥打开相机,对着屏幕上的繁体字一顿操作,相机外观有少许磨损和刮痕,邬绥没有多留心,只是刷刷刷地对自己的丑照一顿删。
沈玉溪拍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连续拍了好几张,邬绥删的时候也没有手下留情,狂按垃圾桶按钮。
或许是因为相机比较老,画面有所卡顿,邬绥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飞快地删除了一张DV机里本来就有的照片。
邬绥只一瞟而过,那张被他误删的照片,似乎是沈玉溪的自拍。
莫名觉得自己闯了什么祸,邬绥赶忙寻找回收站,但这相机似乎没有回收站这个功能,邬绥默默咽了口口水,琢磨着一张自拍而已,应该影响不大,于是合上相机,悄悄地重新塞回了沈玉溪的书包里。
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虽然删了丑照,但邬绥心里莫名有点毛毛的,一整个下午,都在默默地进行着写检讨这份工作,不太敢和沈玉溪做任何较量。
最后一节课,班长苏小菠从办公室回来,通知这周末要高考体检,班上吵闹了一阵。
邬绥写检讨写得手抽筋,丢笔转过身,沈玉溪已经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家,邬绥做贼心虚地看了看沈玉溪的包,收回视线:“那个……检讨,明早给你。”
沈玉溪嗯了一声,声音还是哑的:“字儿模仿得像一点。”
近距离下,邬绥再次看见了他眼睛里的血丝,似乎比早上的还要重了。
邬绥虽然从小到大就是熊孩子,但作为人,他也有着717所无法理解的原则,他知道,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就要做点别的弥补回来。
“你感冒了啊?”邬绥问。
天色渐晚,沈玉溪苍白的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他正在戴口罩,闻言只是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邬绥又问:“周末去医院了吗?”
沈玉溪微微蹙眉,被浅色刘海和眼镜框双重遮挡的眸子有些困惑地看向邬绥,不太明白邬绥是什么意思。
学他中午的‘善意的关心’?
然后套路他?
就在沈玉溪斟酌要怎么回答才不会被邬绥套路时,邬绥十分自然地伸出手,隔着刘海,覆上了沈玉溪的额头。
和邬绥想象的不一样,沈玉溪的发质很软,摸起来很干爽柔滑。
“你在发低烧啊。”邬绥摸完,自然地来了一句,沈玉溪却仿佛受惊似的往后退了两步,从口罩里迸出来几个字:“你干什么?”
“给你测体温啊。”
沈玉溪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邬绥手心那温热的触感简直令他说不出的恶心,他看怪物似的看向邬绥:“我和你很熟吗?谁让你随便摸我头的?”
邬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嫌弃了。
他自我怀疑地看了一眼自己既骨感又修长的双手:“我的手应该……还算干净吧?”
对沈玉溪来说,这根本不是脏不脏的问题。
而是从他母亲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和谁有过这种特殊部位的肢体接触。
邬绥从上周五开始的毫无边界感的靠近终于让他忍无可忍,沈玉溪单手抄走邬绥桌上的那个属于自己的本子:“检讨不用你写了,你从今天开始,别和我说话。”
没想到沈玉溪反应这么大,邬绥自觉自己应该是好心办坏事儿了,默默地闭上了嘴。
二十分钟后,邬绥紧闭双唇,拽着沈玉溪的书包带子,把人拽进了学校外的社区医院。
沈玉溪尝试过和他对抗,但两个人在学校外扯来扯去实在太像小学生打架,碍于面子,沈玉溪还是被邬绥强硬地拖进了医院。
他搞不懂邬绥脑子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道:“我现在没带手机,也没带现金,看病得你付钱。”
邬绥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沈玉溪防备地盯着他:“我已经戴了口罩了,你拍不到我的丑照的。而且就算你拍到了,不管你发到哪里去,我都不在乎。”
邬绥推着他朝医生办公室走。
这个点的社区医院没什么人,医生给开了查血常规的单子,查出来发低烧只是普通的炎症,给开了点药,邬绥付的钱。
两个人离开医院时,沈玉溪还在恍惚,直到邬绥和他做拜拜的手势,他才反应过来,揪紧了药袋子问他:
“你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黄昏中,邬绥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沈玉溪狂翻白眼:“说话,邬绥,你可以说话了!我真受不了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幼稚。”
封印解除,邬绥道:“这叫遵守游戏规则。”
沈玉溪五官抽搐:“没人和你玩这种弱智游戏。”
“哦。”邬绥耸肩,心虚地瞟沈玉溪的书包:“我没想搞什么名堂,就是送你来看病。”
沈玉溪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变得更热了:“就没了?”
“没了。”邬绥转过身,双手强行插裤兜,背影仿佛一个刚刚炸了学校的英雄,丢下一句:“我还要回去上课,就先走了。”
沈玉溪突然叫住了他:“你等等。”
邬绥侧目:“虽然按照正常流程来说,这会儿你应该感动得直接和我表白了,但我们俩都是男的,这个环节还是省了吧。”
沈玉溪自动空耳他的鬼话,从书包里找出相机:“照片,我给你删了还是你自己删?”
邬绥惊恐地看着沈玉溪打开那台dv机,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忐忑道:“那什么……其实中午的时候……我已经自己,删,删掉了,就不麻烦你再删一遍了。”
一张照片而已,沈玉溪一定发现不了一定发现不了一定发现不了一定发现不——
“邬绥。你是不是,多删了一张照片?”
邬绥猛地站了一个军姿:“有,有吗?或许?可能?应该?大概?好吧对不起。”邬绥妄图狡辩,但失败:“我不小心多删了一张照片,我当时没有仔细看。”
沈玉溪垂着眼睛,沉默片刻,突然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邬绥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有啊有啊。”
“说。”
难得沈玉溪愿意听他说话,邬绥时刻谨记任务:“如果你明天就要嗝屁了,你的遗愿,是什么?”
邬绥话音落地,沈玉溪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邬绥感到一阵蛮力几乎要把他拔地而起,下一秒,沈玉溪拖着他朝医院旁边的小巷子去:“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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