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窗户那儿跳下去,见到醉醺醺的新郎官被搀扶着走进房间。
一阵吵闹,他们发现新娘不见了,连忙去找。
陈匪照和李水徵躲好,前者问,“现世中的我该是被困在梦里了吧?和谢致一起。”
“没错,”后者明白她的意思,“这幻境里该有三个人的存在。”
“之前我们在阴间,判官是谢致的模样。”
“他一直希望你把我留在阴间,自己逃出去,”李水徵看着陈匪照,“你有想过为什么出了阴间,会到这谢府里吗?”
“谢府不是重点,这场婚嫁才是,和丹云有关的一家人还活着,他们还是想要我作媳妇。”
“如果幻境由谢致主导,那我们恐怕还是得做同一件事,”李水徵想到那话都说不清楚的新郎敢娶裴姑娘就想把他大卸八块,“我们得杀了他们。”
“.....这只是谢致所希望的,”陈匪照感受到他的变化,“谁说按着谢致的想法来,就代表能出去了?”
于是李水徵双眼一亮,“是啊!”
“我想把谢致找出来,”陈匪照说,“他该是藏在了哪里。”
“我来找你之前,几乎把府里宾客的脸都看了一遍,没有他。”
“那会在哪?”
*
苗疆,寺庙里。
谢恒不能再等下去了,明明一丈外就躺着他在意的人,生死未知,他却无法做些什么,这种焦急和无助快把他逼疯!
同时,谢恒也注意到地面上李水徵的生辰八字在变淡,他和陈匪照的八字本没有连在一起,中间还隔着些许距离。但随着时间过去,不知他们二人在幻境里见到什么,生辰八字居然开始蠕动,往中间游去。
这是要干什么?!
谢恒几步来到春渡面前,此时他正站在棺材旁,记得奕妁和他说的话——天亮前要将谢致杀了,如今时辰快到,他该.....
谢恒在下一瞬出掌,将春渡震开,飞身过去夺走他的剑,“幻境里只能有三个人是吧?”
“我杀了谢致,不就能进去了?”
他真是受够了,利剑刺进谢致的心口。
昏迷的谢致骤然睁开双眼,又被一掌震碎心脉!
鲜血蔓延,谢恒笑了,对奕妁说,“我要进去。”
“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对小大夫造成危险?我为何迟迟不让春渡动手,为何非要让等到天亮?”奕妁呆了一瞬,气得脸色铁青!“因为天光出现那刻,仪式就会结束,不管李水徵有没有成功,我都能让小大夫醒过来!”
“你怎么让她醒来?”谢恒却反问,“我不信你没料到我会对谢致出手,或者你容忍我出现在这,也是想过我或许会做些什么,而你能够挽回局面。”
她是她的挚友,该知道她嫁的人是个怎样疯狂的人。
而另一边,春渡摔在墙上,趁着谢恒和奕妁对峙,几步跃上来,抽出谢致身上的剑,刺向谢恒!
谢恒衣襟翻飞,往后一退,却也来不及了,右肩被刺一剑。
明明受了伤,偏偏他邪气地笑起来:“是不是要用血,要流血才能入她梦中?”
“......造孽,”奕妁心力憔悴。
她确实在见到谢恒出现在庙里的那一刻,便觉得他或许会破坏正在进行的仪式,而如果他真是那样做了,她也有后招,能稳住混乱。
*
幻境,谢府里。
所有人都在找失踪的新娘,包括宾客。好像他们来这儿不是为了喝喜酒,而是走个过场,最终目的都是要陈匪照成为这家人的媳妇。
这把李水徵给气坏了,他和陈匪照观察着外面动静,随时更换躲藏的地方,想在府里找寻出去的线索,却也被阻拦着,没法行动。
天黑下来,大红灯笼下,人影憧憧,人们叫嚣着、关怀着、劝说着一个女子嫁给一个陌生人。
陈匪照原先不觉得害怕,但这会儿听着脚步声,看到大红喜字,毛骨悚然。
即便上次被谢恒强行抱入洞房,她都没这样恐惧。
“裴姑娘?”旁边,李水徵注意到她的异常。
陈匪照不说话。
他便想去握她发抖的手,“别碰我!”被她立刻甩开。
“抱歉,”他道,“我们会出去的。”
“要怎么做?”她正在失控,“会不会我们即便出了这幻境,也会掉进下一个场景,能结束轮回的方法只有我嫁人?”
“那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杀光他们,”李某不假思索道。
这时唢呐声又吹起来了,尖锐刺耳,叫魂似的。
两人再待不下去,往府门的方向跑去。
本来还顾及着府里的丫鬟、宾客,但一路疾跑,都没看到一个人,冷冷清清,还有十丈,仅有十丈,他们已经看到黑色的大门,就要出去!
而这时,大门旁边的墙上出现一个影子。
斜斜的倒映着,由长变短,有人正向他们走来。
是那曾和陈匪照交谈过的妇人。
也是新郎官的母亲。
她竟也穿着一身碧绿色的新娘裙,站在两盏灯火之间。
遥遥和陈匪照对视。
李水徵挡在她面前,低声问,“桃木剑在你手上吧?”
“嗯,”陈匪照道。
“姑娘,你想去哪?”妇人道。
“我儿子人很好的,你嫁进来,我们也会待你很好。”
“慢慢你就习惯了,再过阵子,等你生了孩子,就离不了了。我年轻时也不想嫁人,但嫁过去....也就那回事......”
陈匪照捂住耳朵,李水徵:“我们过去。”
一个妇人,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陈匪照点头,踩着李水徵的影子,跟在他后面。
她真的很害怕。或许看到那妇人,想到她怯懦的丈夫、没用的儿子,还有这所巨大的宅邸,让她觉得自己这是进了个吃人的牢笼。
“我不会被困住,”陈匪照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剑,“我绝不任人摆布。”
而下一瞬,两旁过道上出现十几个人。
她们都穿新娘服,头上盖着红布头,无声地站在那儿。
陈匪照受惊,只一刹那妇人便来到李水徵面前,李某一转身,握住陈匪照持剑的手,想将桃木剑夺回来,刺向女人!
可陈匪照怕极了,握着桃木剑不肯放手,李水徵力气极大,拽着她往前拖,和她一同刺向前去——
“你离经叛道,为何不肯顺从?”妇人腹中中剑,却也像个空壳似的,没一滴血流出来。她和院子里所有的新娘一同开口:“为何不肯留下来,女大当嫁,男大当婚,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凭什么你能逃走?!”
谁年轻时不是个天生烂漫、心有憧憬的姑娘,她如果能有选择,也想嫁给喜欢的人,或者做自己喜欢的事。然——哈,最后还不是被逼着穿上婚裙,跌进大红花轿里?被规劝、嫁给一个没用的男人,生了个没用的儿子,下一步是什么?
帮儿子找个媳妇,传宗接代。她有什么错的?一步步都按着祖宗的意思来,她顺从了,陈匪照凭什么能拒绝?
而对面——
“他娘的她是鬼吗,”李水徵风度全无,骂起来。
刚进入这幻境,看到是婚嫁,他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李水徵没见过裴姑娘穿婚服的样子,方才在洞房里见到她,有过那么一点喜悦,好像他是推门进来的那位新郎,她是要嫁给他的人。
李某对成亲这事不感兴趣,没想过,也不打算找一个人安定下来。
不过见到新娘子打扮的裴姑娘,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心想他们若是成为夫妻,也不错。
但裴姑娘那么害怕吗?
那就算了,无所谓。
现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这些人杀干净?
陈匪照将桃木剑从妇人体内拔出来,从怀里拿出铃铛——这东西三番四次地救她,如今她也期盼着,它能带来转机。
同时间,手臂上缠上一条红绸带。
“红绸带.....”陈匪照看着,忽然白了一张脸,想到这场婚嫁,红绸带是不是里面的东西?!
她当即将它扯下来,丢到地上!
催促着李水徵往外走,“快走.....我们快出去.....”
李某点头,顾不上那些鬼,和她一同奔向门口。
“走什么?!”妇人嘶吼,府里所有红灯笼都变成白色——陈匪照忽然明白,为什么她靠着白灯笼才进入的幻境,如果她真被困在这了,此处就是她的坟墓!
对一些女子来说,婚嫁等同于丧事。
两人已经来到府门口,“该死,这门怎么打不开?!”
又推又拉,纹丝不动。
“翻墙,”陈匪照当机立断。
李水徵点头。
甫一用力,右腿却像被打折似的,摔倒在地上。
陈匪照已经跃上墙去,瞥见他没跟上来,“李水徵?!”
“我....”他无可奈何地笑,“我的腿其实没好.....”
“不是说出了阴间就没事了?”
“我骗你的.....以为会一直瞒下去,谁知道.....”谁知道要翻墙,李某不得不说是恼火极了。
“你别管我了,快走。”
而今他也明白,为什么他是靠着红灯笼进入的幻境,因为婚嫁这事对男子来说.....确实喜庆。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能走,你走不了,”陈匪照叹气。
想到谢致,就非要她做个不仁不义的人?
府外白茫茫一片,如李水徵之前所说,什么都看不见。她要离开吗?她要留下来吗?
陈匪照当真犹豫,想丢下他。
李某也说,“我不会怪你的,你丢下我完全没问题,裴姑娘,我不是你的累赘,你离开后不代表我会出不去,无需多想。”
她不说话。
看到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妇人和新娘子后,心一横,还是跳下墙,去救李水徵。
“糊涂!”他立刻叫起来。
妇人笑了,一个瞬间来到陈匪照身旁,用那条被丢下的红绸带缠上她的右手,“姑娘,这可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自愿。”
而在这时,陈匪照手中的桃木剑动了。
它似乎终于醒过来,陈匪照也听到一声叹,看到它一剑斩断红绸带,在她面前幻化出人形。
——谁能想到,这桃木剑竟是那个叫丹云的小女孩。
她挡在陈匪照面前,望向妇人,“娘。”
妇人好像不认识她,望着自己垂手可得的媳妇,却再次被阻拦,面目狰狞。
她扑过来,但丹云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居然将她控制住了,连同着府里十几位新娘,也一并定住。
陈匪照顾不上去询问到底怎么一回事,跑过去将李水徵搀扶起来,“要我背你吗?”
她看到他右腿止不住地流血,衣裳大片染红。
“我很重,”李水徵说。
“确实,”她不和他客气,已经将他背在身上。
好容易提气跃上高墙,两人回望丹云和妇人,李水徵问,“那小孩怎么回事,桃木剑真是活的吗?”
“嗯。”陈匪照道,低头大声问丹云,“为什么要帮我们?”
“之前给你们送来有毒的糕点,配合着我爹娘把你送给兄长,小照姐,我一直很内疚,”恍若隔世般,丹云道。
“即便后来那个哥哥杀了我们,我也.....没什么好怨的.....”
——竟是在说现世里发生的事。
当年丹云才五六岁,如今幻境里却成了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好像她一直存活在这里,如她所说那般,对陈匪照感到抱歉。
但这可能吗?
陈匪照想起谢致,他才是和她一同经历那些过往的人。
叹,“子规,如果你是主导这场幻境的人,那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她没再耽搁下去,和李水徵一同跳下墙,离开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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