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15分,双子楼A楼楼下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路人纷纷停下脚步,顺着不知名人士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A楼顶楼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有人跳楼了!”
拥挤的人群迅速散开一个圈,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在人群的各个角落。
有好事者举着手机向前凑,有胆小者裹挟在人群中慢慢向后退,有人在刺耳的尖叫声中迅速反应过来,叫来了毫无用处的救护车和一路风驰电掣的警车。
也有人在黑暗中藏匿进了人群。
警察还未赶到,已经有火眼金睛的人断言这是一起恐怖袭击事件,刚才百年不遇的的断电就是这场阴谋的序幕。
血的腥味就着悄悄扩张的恐慌在初夏的凉夜里悄无声息的蔓延,慌乱的人群在这小小的广场上上演了一出别出心裁的人间百态。
程析烦躁的跨进警戒线,周五晚上九点半,多么美好的时刻,刚刚逃离一周的繁忙,就被不遵循朝九晚五工作制度的犯罪分子强行召唤进现场。
“程队。”入市局不久的陆绎拘谨地向他打了个招呼,他是今天晚上留在市局值班的警察。
陆绎还未等程析开口就喋喋不休地汇报起现场情况。
“死者顾言,H省人,在北城大学读的本科和研究生,毕业两年了。在b楼十楼星尘科技做网络工程师,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工卡,已经向其公司领导确认了身份。”
陆绎转头指了指正和其他警官沟通的一名男子。
这小孩,动作还挺快,从出警到现在不过十五分钟,已经查明死者身份,还和他同事约谈上了,不亏是……
程析停止自己漫无边际的思绪,打量起死者的同事,而陆绎则尽职尽责的开口负责了讲解的义务。
“这是死者的上司徐渐微,本地人,案发时声称在公司加班。据他说,停电后他就和其他同事一起呆在公司,后来恢复供电不久就听见下面乱糟糟的还有人尖叫。安全起见他和同事刘武戈一起下楼查看情况,发现死者是自己的下属,便主动过来和我们沟通。”
程析朝他一点头,目光却没有从那个徐渐微身上下来,这个徐渐微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里面的衬衣领口雪白,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中产阶级职场精英的样子。
但是他太冷静了,就算死的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普通人也没办法在这么血腥的案发现场和警方有条不紊的交代情况。
“另一个人呢?”
“徐渐微说刘武戈晕血,见到这个场景后就站不稳脚了,他就打电话让楼上的同事把他先带上休息了。”
程析抬头打量这座闻名中外的建筑:“你刚才说,这栋双子楼停电了?”
而此时双子楼的玻璃外墙正在上演一场诡异的镜像游戏。
A楼顶层的应急灯将通风机阴影投射在B楼墙面,扭曲成巨人举起镰刀的剪影。
当陆绎顺着程析的视线抬头时,那道阴影正随着遮拦月光的云层移动,缓缓划过顾言坠地的位置——就像某种来自虚空的处刑仪式。
这座双子楼又称镜影双庭,南边的叫静思楼,北边的叫修雅楼,是北市的标志性建筑。
双子楼里面挤满了北市的前沿企业,忙碌的工程师和程序员们没有老板的雅兴,一般简略的称呼它们a楼、b楼。
镜影双庭位于北市的市中心,地理位置优越,离市政府和市局就五分钟的车距。
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它独特的造型,让它成为了这座城市著名的旅游打卡景点。
楼下的围观群众中不少都是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不想刚来打卡就碰见有人跳楼,北市也算是给旅游者们留下了一种别处心裁的深刻印象。
而且,双子大楼自创始之初就从未发生过大规模停电这种事,就算电路故障备用电源也会迅速补上,这座常年灯火通明的大楼难得一遇的停电就恰好和从天而降的尸兄撞到一起,程析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陆绎稍微压低了声音:“我接到警情时就通知大楼管理人员了,但是他在电话支支吾吾的不说停电原因,我怀疑……”
程析瞥了他一眼:“不太可能,凶手这么哗众取宠选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杀人还不忘提前预热一下断个电。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大楼管理员牵扯不清?”
“程队,我们还没确定是不是凶杀案呢?”
“不是凶杀案,你这么着急叫我来干嘛,帮忙给死者收尸吗?”
陆绎给他打电话时,他还在双子楼对面的小广场和乔允恩煲电话粥,俩人在对面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里聊着小八卦。
直到警车呼啸而过停在不远处,程大队长才惊觉原来这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是少男少女们看表演的惊讶声,是恐惧的呐喊。
出于警察的自我操守,程析当机立断挂掉电话溜达过半个公园,掏出警官证原地出警。
陆绎被他问的哑了半刻,随后继续中规中矩地陈述大楼情况:“地下停车场和a楼建立时间较早,电力系统还是初期建造时的那一套,监控系统和其他电器共用一套电力能源。b楼是后来依照a楼建造的镜像大楼,监控系统独立于其他电力系统并且有自己的储备电力能源。我查过了,停电后两个楼共用的备用能源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启动,a楼和停车场的监控都失灵了。”
程析抬头指了指上面:“那个呢?”
陆绎也抬头看去,正上方的空中连廊霸道的隔断了天空,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里有不少人好奇的扒头张望。
“这是八楼的空中连廊,除了停车场只有这个地方联通了a、b两楼,它也是后来建造的,和b楼是一套监控系统,停电时仍在运作。”
“嗯。”程析赞赏的点点头:“调查工作做得很详尽。”
然后他带着陆绎走向后面还在和办案警官侃侃而谈的徐渐微。
“小顾这孩子挺好的,工作能力很强,要说有什么缺点嘛,稍微有点内向,不过年轻人嘛,和我们这样中年人聊不来也正常……”
徐渐微注意到朝他走过来的两人,为首的是个身量高大的青年,穿一身略有油污的工装,漫不经心的拿出一包烟,又突然想起这里是案发现场,颇为不满的塞了回去,这才抬头让徐渐微看见了他的真容。
粗犷的面部线条像古希腊的雕像一样,那双略显浅色的眼睛却并不深邃,带点揶揄的眼神一出现便恰到好处的中和了骨相那种自带的不怒自威的气质。
看来这就是带队的警察了。
程析略带烦躁的把烟塞回怀里,再次展现出对加班的极大不满。他稍微扫了一眼徐渐微就知道这案子和他脱不了干系,恐怕他这个周末都要在市局加班了,他心里一阵绞痛,向后摆摆手。
还没等徐渐微看清后面那个一直低头看资料的年轻人,一道冰冷冷的声音就从后面飘过来。
“你就是死者的同事徐渐微?”
陆绎自从调到市局,就成了北城市局审犯人专用的黑脸角色,他都不用说什么,在那面无表情的一坐,就让人感觉周围温度骤降,仿佛周围布满了看不见的冰渣子。
不过外人不知道,程析倒是很清楚。这小孩只不过是不善言辞性格孤僻对才时常一副冷脸,对待亲近的人时像个幼稚傲娇的孩子。
徐渐微拘谨地点点头,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西装,一反刚才健谈的模样,直觉这俩人绝非善类,还是少说话的好,言多必失。
他看见这个冷脸警察也拘谨地向他点点头。
随后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这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这两位警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程析头疼似地扶额苦笑,这俩人刚才一个赛一个的口若悬河,一碰面倒是都成哑巴了。
程析只能自己上了,他向前一步:“我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程析,关于这个案子有点事要问你。”
徐渐微再次拘谨的点头:“程警官好。”
程析笑了笑:“别这么紧张,徐先生,听我同事说,您是主动来找我们沟通的,是发现死者生前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不对劲的地方?我还真是没注意到。”徐渐微也朝他笑了笑:“小顾是我们公司的技术人员,学历高人又年轻,和我家里那些小辈一样都不爱说话。平时工作做的挺不错的,工资也不算低,不过您也看到了,我们公司压力还是比较大的,这么晚了楼上还有这么多人加班。”
徐渐微顿了一下,带点颤抖的哭腔才再次开口了:“他是因为压力大才……也怪我们,没提前注意到,他这才……”
徐渐微叹了口气:“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司突然停电了,大家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供电又忽然恢复了。随后我们就听见楼下有人尖叫,再后来又听见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我才和同事下来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一下来就看见小顾,看见小顾……”
程析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对了,您刚才说和同事一起下来的,怎么只见你一个?”
“我同事晕血,一见到这情境差点晕过去,我就让他回公司了。”
“晕血啊。”程析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冒出来的胡渣:“那也太不小心了吧,听见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还敢下来看,万一是什么持刀伤人的事件弄一地血他不一看就晕了吗。”
不过看看旁边地上尸体的场景,好像比持刀伤人好不到哪里去。
徐渐微倒是没被尸体的惨状吓到,苦笑道:“我们公司好多单身的小姑娘,我也怕她们下来碰见什么,才拉了一个稍微大点的同事下来看看,倒是忘记他晕血了。”
“我看您倒是不怎么怕啊,还挺关心公司里的同事。”
“都是离家来这打工的小孩,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我好歹是公司的领导,多关怀关怀他们是应该的。”
“还得麻烦您一会和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应该的。”
“行,那麻烦你了。”程析客气的递过去一只烟,徐渐微伸手接过却并没有点燃。
程析给自己点燃一只:“你们这工作也挺辛苦啊,周五晚上九点多了还在加班,我今天下午五点一到就下班走人了,你们这连小孩都不着急回家吗?”
徐渐微苦笑:“我们这工作就是这样,天天都要加班,年轻人更是仗着自己身体好,没日没夜的干,没办法,市场环境不好嘛。”
程析略微庄压低点了声音:"这大楼真不错,在这工作待遇不错吧。"
能在寸土寸金的国际化大都市市中心开公司,想也知道很土豪了。
"工资倒是还可以,就是辛苦了点。"
程析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座"镜影双庭":"真气派啊,比我那破公安局强多了,计么时候我也能在这种办公楼上班啊。"
徐渐微就坡下驴:"这也就看着光鲜亮丽,我倒是很羡慕警察同志们朝九晚五。"
"哎!这工作也不行,你看,我这不也被召回来加班了嘛。”
陆泽哑巴似的站在后面,现在也没想明白上司怎么和嫌疑人热乎朝天地聊起来了。
徐渐微的投影在警车顶灯下扭曲成巨人,程析突然抬手指向连廊:“那上面视野很好吧,上班上得烦了,出来休闲一下看看风景也不错吧。我看今晚对面那公园一堆小年轻搞什么活动在那跳舞就挺养眼的。”
徐渐微愣了一下:“那好像是举办的什么漫展活动,年轻人的东西我也不懂,看着花里胡哨的,倒是挺有朝气的。”
“行,那我们去上面看看,麻烦您和我同事走一趟。”
“应该的。”
程析略微点了点陆绎,示意他跟自己走。
徐渐微也准备跟另一位警官回去做笔录了,却见程析忽然回头:“你挺喜欢这小孩的吧。”
徐渐微又愣了一下,一时没搞明白他在问什么。
“死者坠楼时面部朝下,面容损害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也挺渗人的,难为你隔那么远看见还能认出来,这才让我们这么快就确定了死者身份。”
徐渐微还想解释什么,程析却马不停蹄地询问现场法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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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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