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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倾国”影城的改造工地上,重型机械轰鸣,一派热火朝天。金钱如同最高效的润滑剂,让每一个环节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按照这个进度,一座恢弘而颓败的周代王城将在预定时间内拔地而起。

然而,与工地上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创作核心层的低温与凝滞。

海城一家高级酒店的套房被临时改造成了项目工作室,墙上贴满了“烽火戏诸侯”的历史资料、场景概念图,以及零零散散、被反复修改又废弃的剧本片段。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一种无形的焦虑。

导演林娜和编剧陈锋又一次发生了争执,声音透过虚掩的门传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

“不对!感觉全不对!”林娜猛地将一叠稿纸拍在桌上,“我们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红颜祸水’翻案文章!但我们现在写的是什么?一个清醒的、不甘被摆布的女性,在男权社会里挣扎?这太表面了!这撑不起周总要的那个……那个‘极致’!”

陈锋推了推眼镜,脸色也有些疲惫:“林导,去掉女性主义的表达,我们就失去了一个最现成的、也是当下最容易被讨论的内核。周总否定了‘主义’,要求‘真实’,可什么是‘真实’的褒姒?史书只有寥寥数语!我们难道要凭空虚构一个她的心理动机?爱情?仇恨?家国情怀?哪一个不落俗套?”

“问题就在这儿!”林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们被困住了。没有内核,所有的场景、对话都像是无根的浮萍。我们搭建的是一座精神的空壳宫殿。”

就在林娜与陈锋的争论声隐约从主会议室传来时,一墙之隔的套房里间,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窗帘半掩,光线晦暗。柳亦繁没有开灯,只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映出她模糊的身影。她刚刚结束一轮近乎虚脱的肢体训练,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叩击褒姒那个被囚禁千年的灵魂。

地上散落着各种资料:西周服饰图样、青铜器纹饰拓片、甚至还有几本关于心理学和存在主义的书籍。她尝试了所有方法。

她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史书中可能记载的、属于褒姒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捧起觚爵的弧度,行走时裙裾的波动,望向远山的眼神……

她先尝试“怨恨”。想象一个被当作礼物的女子的不甘,她蹙起眉头,眼中燃起无声的怒火。但很快,她停了下来。不对。周平安要的不是一个苦大仇深的复仇女神。

她又尝试“悲戚”。想象一个身不由己、预见到末日悲剧的哀伤者。她垂下眼帘,让一种朦胧的水汽氤氲在眸中。依然不对。这太脆弱,太容易被读懂,不够“极致”,也配不上那数亿资金堆砌的舞台。

她甚至尝试了“空洞”。放空一切,脸上不带任何情绪。但这变成了麻木,而非她想要的那种具有穿透力的“冷”。

“到底缺了什么?”她喃喃自语,汗水沿着她的额角滑落。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这个角色像一个光滑无比的琥珀,她能看到里面封存的身影,却找不到任何缝隙可以钻进去。

她疲惫地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镜面。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散落在地的一本书,那是周平安上次见面时,随口提过一句的、一本关于认知哲学的书名。她当时记下,鬼使神差地买了回来。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脑海。

周平安说过的话再次回响:

* “你最美的瞬间,就是你‘不爱’的时候。”

* “是那种让人看了心里一咯噔,说不清为什么,但就是忘不掉的美。”

* “一讲‘主义’,就不美了。”

他不是在评价她的演技,他是在定义他看到的、她本质里的某种东西。

褒姒呢?

周幽王为她烽火戏诸侯,要的也不是她的“主义”,不是她的“怨恨”或“悲戚”。他要的,或许就只是她本身的存在,她的“美”,以及那最终极的、难以征服的——“不笑”。

那么,褒姒的“不笑”,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一种针对具体事件的“反应”,比如反抗、悲伤,而是一种对周遭一切——包括周幽王炽热的迷恋、诸侯的狼狈、乃至即将到来的国破家亡——彻头彻尾的、无差别的 “漠然” ?

一种……因为看得太透,而感到的极致无聊?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颤。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之前所有试图“扮演”褒姒情绪的努力,方向全错了。褒姒不是一个需要调动情绪去“演”的角色,她是一个需要“成为”的状态。

而要实现这种状态,她必须理解是什么造就了这种极致的漠然和无趣。她必须理解那个创造出这种环境的人——周幽王。他必须足够强大、足够疯狂、足够偏执,才能将一个人逼至对一切都失去兴味的虚无境地。

这一刻,柳亦繁猛地抬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人眼神迷茫,却带着一种豁然贯通的震颤。

她明白了。

她不是在创造一个角色,她是在解读一段关系。一段存在于三千年之前,却诡异地在当下,在她与那个名叫周平安的男人之间,重现核心的“凝视与被凝视”、“定义与反抗定义”的关系。

要成为褒姒,她必须首先理解周幽王。

而要理解周幽王,在这个时空里,她唯一的、最鲜活的样本,就是周平安。

这个结论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穿过她的身体,让她既感到恐惧,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她不能再独自困在这个房间里闭门造车了。她必须走出去,必须把她的发现告诉林娜和陈锋。剧本的方向,必须彻底扭转。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冰冷的决心吸入肺腑,融入血液。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训练而略显凌乱的衣摆,脸上那种尝试未果的疲惫感迅速褪去,被一种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决绝所取代。

她走向那扇隔开她与外部团队的门,手放在门把上,略微停顿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林娜和陈锋的争论声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清晰地传了过来。

就在这时,套房的里间门被轻轻推开。柳亦繁走了出来,她穿着简单的运动服,素面朝天,脸上带着一种沉浸式的疲惫与专注。她刚才一直在里间进行单独的肢体训练和台词尝试。

“林导,陈编,”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神很清澈,“我刚刚又试了试‘烽火点燃后,褒姒看到诸侯狼狈而来’的那场戏。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把方向弄反了?

就在这时,套房的里间门被轻轻推开。柳亦繁走了出来,她穿着简单的运动服,素面朝天,脸上带着一种沉浸式的疲惫与专注。她刚才一直在里间进行单独的肢体训练和台词尝试。

“林导,陈编,”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神很清澈,“我刚刚又试了试‘烽火点燃后,褒姒看到诸侯狼狈而来’的那场戏。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把方向弄反了?”

林娜和陈锋同时看向她。

“我们一直在试图‘解释’褒姒为什么‘不笑’,试图给她找一个合理的、强大的‘内在动机’。”柳亦繁走到白板前,指着上面写的“反抗”、“觉醒”、“控诉”等词语,“但我们有没有可能想得太复杂了?”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一种更本能的感觉:“有没有可能,她的‘不笑’,恰恰是因为她‘懒得笑’?”

“懒得笑?”陈锋皱起眉。

“不是冷漠,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极致的无聊和虚无。”柳亦繁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在透过墙壁,看向某个不存在的地方,“她看透了这座王宫里的一切,包括周幽王对她的迷恋,都是同样的荒唐、同样的‘没劲透了’。烽火戏诸侯,在她眼里,或许不是暴政,不是爱情的证明,而是一场更加大型的、更加无聊的……猴戏。”

这个解读让林娜和陈锋都愣住了。这比任何具体的动机都更接近一种存在主义的虚无,也更具颠覆性。

柳亦繁继续说着,语气越来越肯定,像是在拨开迷雾:“而要理解这种‘无聊’,理解她为什么觉得这一切都‘没劲透了’,我们就不能只研究褒姒。我们必须去理解那个让她觉得‘没劲’的对象——周幽王。”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宿命的坦然:“也就是说,我要尝试去理解,周平安。”

房间里一片寂静。林娜和陈锋都明白了柳亦繁的意思。周平安,就是这个现代语境下的“周幽王”。他对柳亦繁那番冷酷的剖析——“你最美的瞬间,就是你‘不爱’的时候”——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幽王凝视”。

柳亦繁转过身,面对着两位核心创作者,眼神坚定:“他不是要一个反抗的符号,也不是要一个被宠爱的花瓶。他想要的,或许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冷漠的见证。褒姒是那个见证者,周幽王的疯狂是她的镜像。而我……”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她一直在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而我发现,我越是试图钻进褒姒的皮肤,就越无法避免地,要透过她的眼睛,去审视周平安。他对这个项目的偏执,他那种不在乎毁灭的投入,他看我的眼神……这一切,都在帮我一起塑造周幽王,也都在把我往褒姒的内心更深处推。”

“这不是选择,这是唯一的路径。”柳亦繁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演员找到角色钥匙时的决绝,“剧本的方向,或许不在史书里,也不在我们的臆想里,而在于……我们如何解读那个给了我们这一切的人。”

林娜沉默了良久,眼中的焦躁渐渐被一种新的光芒取代。她看向陈锋:“老陈,我们可能真的错了。我们一直在向外找答案,但答案可能一直在我们身边。”

陈锋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内核是‘凝视与存在的虚无’,那么周总本人,就是最好的研究蓝本。柳小姐的感受……可能是对的。”

创作会议的方向彻底扭转。他们不再执着于虚构褒姒的内心,而是开始将周平安的行为模式、言语碎片、甚至他推动这个项目的疯狂方式,作为解读周幽王和重塑褒姒的关键密码。

柳亦繁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城市。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不再仅仅是表演技巧的磨练,而是一场危险的、深入虎穴般的心理探险。

她不仅要成为褒姒,还要试着去理解,甚至“成为”那个凝视着褒姒的——周幽王。

而那个男人的影子,已然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峰,压在了她的心上,也压在了整个未完成的剧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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