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众神仙看到晚香玉出现在这里，见怪不怪，打牌的继续打牌，闲聊的继续闲聊，玩手机的继续玩手机。
苍华仙子迎上晚香玉，忙把她拉到一旁问：“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师父让我来人间找个人为我修庙宇，塑金身，好保住我在仙界的编制。”晚香玉还没从震惊中出来，看着满屋的神仙机械地说。这满屋的眼睛，意味着她不可能在这个首富之子身上出现“失误”了。
苍华仙子回头瞥了一眼屋内众神说：“那你来的不是地方。除了屋里等完成KPI的神仙，还有一百多位神仙保佑他。你应该没什么机会帮他实现愿望了。”
“他的指甲还健康吗？”晚香玉垂死挣扎。
“每双周都有美甲师来帮他修剪养护，可能这辈子都不需要为指甲发愁吧。”
“要么我还是回去等投胎吧。”晚香玉说，“我也想投胎成他这样的。”
“别说投胎成他这样的了，像投胎成他的宠物狗的人，都已经排到五千多号了。”苍华仙子说。
晚香玉越想越绝望，说：“那我怎么办啊……难道去找个穷人吗？”
“也只能这样了。”苍华仙子说，“穷人身边的神仙少。”
“别闹了，穷人连自己的房子都买不起，怎么给我建庙啊。”晚香玉瘫坐在沙发上，“要不我摆烂等死算了。”
众神有意无意地看向瘫软的晚香玉，窃窃私语——
“都已经这么多年没香火了，还摆烂，怪不得一直是小仙呢。”
“我每个月5万香火都不敢摆烂。”
“听说下次除名单上有她，看她那样，按理说早该把她除名了。”
“听说她是关系户，清然仙君可是她的师兄……”
……
晚香玉看着比自己强大又风光的众神，敢怒不敢言，机器人一样把自己身体吱呀吱呀地摇起来，出门走了。
……
人界的城市不像仙界那么冷清，行色匆匆的人、川流不息的车、喧闹的音响声、五彩缤纷的灯光，都在演绎着这座城市的多彩和繁华。在这样忙碌的世界里，如果不努力跟上这节奏，仿佛就会被这城市给抛弃——就像现在漫无目的走在大桥上的晚香玉。
冬日的风很大，灌在晚香玉宽松的T恤里，呼啦啦作响。晚香玉虽然不怕冷，可还是觉得这风在嘲笑自己。便恨恨地裹紧自己的衣袖，在桥边站定。
江水滚滚而去，似乎能把人的烦恼带走，让人忍不住想对着它喊出声。
“我命为什么这么苦……”
晚香玉一愣，她还没开口呢，哪里来的声音？循着声音看去，是个穿着单薄黑色大衣的年轻男人。他扒着护栏在朝江面喊，话语中带着哭腔，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留着一头狼尾半长发，太久没有修剪，已经遮住了眉眼，寒风呼啸而过，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露出苍白的皮肤。他皮肤太白了，连嘴唇都是白的，像是经历过雨夜的雪人，内里已经塌了，只剩一层冰封的壳，不用等太阳出来，风一吹，就碎了。
他攀着栏杆，要往上爬，可腿到了一半却停住了。路上的人或打电话，或玩手机，或若有所思匆匆而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他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下，皱了皱眉，把腿缓缓放下来。脱下鞋子，袜子的脚尖位置被血染成了红色。
“是甲沟炎。”晚香玉马上判断出来。心想，你快祈祷啊，祈祷甲沟炎快点好，我就可以帮你，然后就能有功德了。
没想到男人看着自己的脚趾却笑了，笑了两下，痛哭起来，跪在地上哭到失声，不能自已。红红的眼圈在苍白的脸上，像是雪地里残破的红玫瑰花瓣。
晚香玉不解，自言自语道：“甲沟炎有这么疼吗？”她以往遇到的甲沟炎病人，都不怎么当回事，有很多甚至不去医院，自己剪一剪就过去了。晚香玉正疑惑的时候，隐约听到桥头有什么鬼神在聊天。
“你说他还跳不跳？”鬼神的声音比人的声音更有穿透力，虽然距离很远，但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桥头黑白无常穿着笔挺的黑白两色交领中式西装，锃亮的漆皮鞋一尘不染得反着光。两鬼差事不关己似的，嗑着瓜子盯着那男人在闲聊。
“看那样子像要跳，绝望值已经99%了。”白无常从黑无常手里抓了点瓜子，瞥了一眼面前漂浮在半空的工作平板，上面有桥边男人的资料，名叫林风，今年23岁，绝望值进度条几近满格。
“那快点的啊，接完这单，我们就可以下班了。”黑无常说。
“要么我们去催一催？”白无常吃尽了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黑白无常一前一后走到林风身边，在他耳边念叨着：“生活已经这样了，活着也是受罪……”
“不如一了百了算了。”
“再怎么挣扎，也不会改变什么了，没希望的。”
林风看不到黑白无常，也听不到黑白无常的话，但是他俩的话是可以通过一种感应的方式传达到他的心中，让他以为是自己的心声。
殊不知林风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声音，那声音悠悠地说着：“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与其伤害自己，不如让这个世界尝尝苦楚……”
林风被这些杂乱的声音搞得心烦意乱，摇着头，把所有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给甩出去。
晚香玉作为一个天庭在编小仙，本来不应该插手地府的事，可对黑白无常这种为了早点下班，拿法术折磨普通人的做法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就对着黑白无常的脑袋一鬼一个露水瓶重锤，怒道：“有你们这么当差的吗？”
黑白无常一看是个小仙，怒道：“你个仙界的，管得着我们地府的事吗？”
“怎么管不着？我是皦玉仙子，他指甲病了，这就归我管。”晚香玉义正言辞。
“人命关天听过没？都这会儿了，你觉得他在意的是指甲？”白无常甩着手催晚香玉快走。
“你们还好意思讲‘人命关天’？催着人去死，你们重视过人命吗？”晚香玉越说越气，抄起露水瓶就打。
黑白无常打不过晚香玉，只能抱头四处乱窜着逃。
“送人上路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反正他都要死了，我们催一催怎么了？”黑无常嚷嚷着。
“你个小仙胡搅蛮缠多管闲事！小心我给三界平衡官发邮件投诉你！”白无常喊着。
“去啊。去投诉我啊！我还要投诉你们扰乱人类生死呢！”
……
两鬼一仙正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林风脱了大衣和鞋子跳江了，没有一丝犹豫，像是枯叶被风吹落，直直飞落而去。以至于两鬼一仙都没注意到他是怎么翻越的栏杆。
“哎！”晚香玉喊着也翻身跃入江中。
白无常在岸上喊：“小仙，你插手地府的事是犯天规的！”
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晚香玉哪顾得上这些，只身冲入涛澜汹涌的江水中。
晚香玉虽是紧跟林风而入，可因江水汹涌，晚香玉入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林风的身影。一心求死之人，身体会很轻，在急流的江水中，很快就会被冲很远。晚香玉便潜入江中，顺着水流去找。
可大江宽而深，水质浑浊，又是黑夜，光线不足，晚香玉顺着水流游了几百米都没有见到林风的人影。时间紧迫，晚香玉这么找犹如大海捞针，等她找到林风，林风可能早已气绝。
晚香玉一狠心浮出江面，手抚在水面之上，将全身仙力聚集在双手，灌注进江水里。江面以晚香玉的双手为圆心，仿若沸腾一样，“咕嘟咕嘟”冒起了泡。
晚香玉擅长控水，可平时也就是控一控瓶装露水，要想控这滚滚的江水，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她救人心切，唯有一试。
咕嘟咕嘟的水泡一路延伸，很快就蔓延至上百米，凡泡泡所及之处，晚香玉都能看清江水中有什么。晚香玉手臂青筋暴起，浑身发抖，拼尽全力也想再延伸几米……
黑白无常站在江边，看着这小仙殚精竭力的样子，好心提醒道：“别太拼，小心影响修为。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值得！”
“啪”。一个小泡泡在无数泡泡中轻盈爆开。林风不断下沉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晚香玉脑海中。
晚香玉跃出水面，冲着泡泡爆开的位置，飞速划过夜空，如鲤鱼入水般扎入江中。
林风被救上岸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晚香玉把他放在岸边的草坪上，用仙法把他腹中的水给逼出来。黑白无常就站在一米外，嗑着瓜子往这边看，显然没放弃勾魂。
水逼出来之后，林风剧烈咳嗽了一会儿，恢复了生命气息。他看看晚香玉，又看看自己，双目无神地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他有阴阳眼！”黑白无常惊呼一声，瞬间跳到晚香玉身后躲起来。
晚香玉这才反应过来，他可以看见她。
晚香玉举起手在林风眼前晃了晃，林风的视线跟着晚香玉的手动了动。晚香玉问：“你可以看到我？”
林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那我身后的……你看到了吗？”
林风看了看晚香玉身后，是一片草地。便摇了摇头。黑白无常伸手到林风眼前摇晃，林风没有任何反应，可见他没有阴阳眼，也看不到鬼。便放心地从晚香玉身后出来，继续嗑瓜子。
唯一能被看到的晚香玉却懵了。一般来说，神仙无形无色无味，凭人类的肉眼，是看不到的。如果想让人类看到她，要么她自己现身，要么把她的什么东西放在人类身上，他才可以看到。
但是晚香玉与林风才第一次见面，他是怎么能直接肉眼看到她的呢？
小玉：“V我一个收藏，我风里雨里来帮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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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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