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疏，怎么了？”俞寻见黎疏挂了电话就神色不太对，也没有心思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黎疏慌忙将手机熄屏，回头怔怔看着俞寻，好似愣住了一般。
章秋白这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突然提起杀戮代码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三年前，黎疏曾破译过一组杀戮代码。
当时突然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机器人在大街上暴动，伤了不少人。
它核心之中的杀戮程序像病毒一样扩散，凡是被其信号干扰的机器人都会失控。
而且那程序所带的防护锁极难攻破，没有办法进行任何删改。
闹市之中本就人口密集，再加上那天是个难得的小长假，根本来不及疏散人群，也控制不住感染源的迅速扩散。
黎疏刚好在公司加班碰上，破解了杀戮代码的防护锁，那场动乱才终于告一段落。
当时那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不少新闻争相报道穹鼎出了个难得一见的天才AI工程师。
但黎疏拒绝了所有采访销声匿迹，在家里躲了小半个月才出门。
之后这件事也就逐渐被淡忘。
黎疏从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可现在想起来，却只觉得那突然出现的杀戮代码实在太过于巧合。
为什么偏偏就在穹鼎集团旁边的街上，为什么刚好是个人多的小长假，又为什么刚好碰上鲜少加班的他在赶一个项目的进度。
黎疏记得那防护锁的难度很大，能破解的人屈指可数。
大部分这个级别的AI工程师应该都不会愿意掺和到杀戮程序这种事里，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样强的道德感。
如果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那这布局之人也太过于了解黎疏。
黎疏攥紧掌心：“我好像被阴了……”
俞寻再问，却也问不出更多的话。
他也从黎疏的神色中，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
黎疏将自己锁在工作室中，尝试复刻之前破译出来的杀戮代码，却发现无论如何都难以跳开道德协议。
他不知道那个程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连这样的底层协议都能更改。
就在黎疏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又收到了章秋白发来的信息。
【章秋白：黎疏，你说这世上最为先进的强AI如果失控会如何？】
黎疏拿着一只黑色钢笔的手无意识的用力，笔尖抵在桌上留下一大团墨痕。
随着笔尖折断的脆响，纸被戳出了一个洞，而黎疏紧绷的手用力得阵阵发抖。
章秋白指的，是俞寻。
手机来电震动，联系人章秋白。
“黎疏，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还回来吗。”
章秋白似乎还在笑，说话间隐约传出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黎疏咬牙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轻颤：“章秋白，那条杀戮程序的防护锁是我破解的，你觉得它还能难得到我么。”
章秋白仍旧轻笑着：“你之前应该无数次检查过001号的AI核心，从来没有发现过什么问题吧。”
黎疏手中的钢笔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杀戮程序的破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这么多年中，黎疏从未注意到过俞寻的AI核心有被植入任何杀戮程序。
到底是怎样的隐藏手段，让他都没办法察觉。
“到时候001号若是失控了，传出去对黎博士的名声可不太好啊。”章秋白低声道，“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也不一定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对谁都不好。”
如果杀戮程序真的植入了俞寻的AI核心，那到时候一旦启动，失控的不会是实验室中的那枚仿冒核心，而会是俞寻！
黎疏将手机挂断的同时，已经站起了身。
俞寻此刻正坐在可客厅的沙发，靠着转角的靠枕闭眼歇息。
没什么事干的时候，这不失为打发时间的一个好办法。
黎疏见俞寻没醒，坐上前拉住俞寻的衣角，慌乱触及他后腰核心仓的位置。
他手心的温度抵在俞寻后腰，仿生躯体的感应也让俞寻肩头一颤。
他得立即检测俞寻AI核心的数据。
直到数据被读取，俞寻也没有睁开眼，反而是极度信赖的将手放在黎疏的掌心，轻轻扣住了。
而俞寻盯着读取出的数据，显示屏上面迅速滑过的一行行代码，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
黎疏调了好几次，最后却仍旧一无所获。
他根本没有在核心里找到杀戮程序的存在，又谈何破解。
黎疏有些失神的取下接口，关掉显示器后步履虚浮的往外走去。
俞寻在此时睁开眼，显然刚才早已醒来。
他望着黎疏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之后并没有跟上去。
现在的黎疏，应该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黎疏神思恍惚的来到门外，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描摹在他的面颊上，却勾勒不出多少暖意。
黎疏靠着墙缓缓滑坐下去，窗外的冷风灌入走廊，吹动他碎发轻拂面颊。
不过一丝缝隙透进来的风，竟也能带来彻骨寒意。
如果像俞寻这样的强AI失控，造成的毁灭性不可估量。
强AI能控制和引导其他AI，如果全球的AI族群都一起暴动，那人类还到底能不能存活下来都尚未可知。
想要消除危机也很简单，格式化俞寻的全部数据，销毁俞寻的核心程序。
这世上，就彻彻底底没有意识觉醒的强AI了，自然也不会被杀戮程序控制。
但黎疏做不到。
他有什么资格因为一点怀疑，就在危机全然未发生时抹杀了俞寻的性命。
杀死一个已经产生了意识与人类无异的存在，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黎疏拿出手机再度拨通章秋白的电话，苍白无力的声音暗含着愤意：“我答应回来。”
现在的他，不能跟穹鼎硬来。
陈沅星得知黎疏要回穹鼎，提前一天就找来了。
黎疏本来还在工作室忙，转头就听见了俞寻的敲门声：“黎疏，有人来找你，还说要给你带个宠物。”
黎疏眉头一皱。
让他养宠物？他忙起来连自己的饭都懒得煮，总有刁民想害他。
“谁这么缺德想害我？”黎疏从工作室走出来，“不知道我从来不养这些小玩意儿么，养一个死一个。”
他能把自己养到现在，都已经很不错了。
黎疏刚走下楼，就看到已经在客厅里逛起来的陈沅星。
“黎疏，我给你讲……”陈沅星正准备滔滔不绝，就被黎疏一杯水递过去堵住了嘴。
“不管你带来的什么宠物，你自己带走，我不养。”黎疏毫不留情的拒绝，“不然你就会看到你带来的玩意儿跟我一起有上顿没下顿，那简直造孽。”
陈沅星猛灌几口水放下了水杯：“疏哥，你先听我说啊，我这东西不吃饭，就适合你养！”
陈沅星说着，从门外的箱子里掏出来一个正正方方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黎疏看着那白色正方形物体，眉头一皱。
谁家笼子这么严严实实的，别把里面的东西憋死了。
“这是我最新研究成果，机械狗，很可爱的！”陈沅星拍了拍白色正方体，下面突然伸出四条机械腿。
那小东西晃了晃，有一面升起两个三角形小耳朵，背后又伸出来一根白色棍子一样的小尾巴。
画风说不出的诡异。
紧接着，白色机身上出现了一个Q版秋田表情包，贱贱的汪汪叫起来。
“……”黎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黎疏，我也研究不出你那些东西，领导叫我弄一个能打开销路的，我想来想去就感觉这电子宠物比较有前途。”陈沅星挠了挠头，“毕竟像你这样懒得喂的人应该很多，你帮我体验体验给个反馈呗。”
随着陈沅星的介绍，那小东西开始在屋子里到处转悠。
“它叫小不点，能像狗一样跟你互动的。”陈沅星兴奋的戳了戳那小东西。
它像狗一样养躺下了。
似乎是想像狗一样打滚儿撒娇。
但那四条小短腿能仰躺下却没办法翻起身，还得陈沅星手动去给它扶起来。
“那是挺好的。”俞寻坐在旁边饶有兴趣的开口，“要是有人觉得自己家里不够乱，可以买一个回去添乱。”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黎疏平时就是太严肃了都不怎么爱笑，养一个小不点正合适啊！”陈沅星摇摇头，“我们领导今天还夸我真特么是个天才。”
黎疏和俞寻都沉默了，用关切的眼神看向陈沅星。
这么阴阳不像是夸啊。
穹鼎的黑色产业固然可耻，但像陈沅星这样勤勤恳恳拿工资的打工人也不少，陈沅星他们组长就是最拼命的那一批。
但摊上陈沅星这样的下属，也算他倒了八辈子霉。
“算了，反正卖不出去，你就留我这儿吧，我有空帮你改改。”黎疏扶额叹气。
陈沅星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他原本都不敢想黎疏会帮他改进的，毕竟这大材小用得，就好像要一流的画家给他画一个火柴人一样唐突。
“疏哥，我等你消息！”陈沅星两眼放光，“如果以后成了爆款，我肯定让领导给你也提成！”
黎疏再度叹息：“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给我添乱……送这个小不点？”
“啊不！黎疏，我听说071号的项目出问题了，你回去小心点儿。”陈沅星终于想起了正事，“好像是重大事故，听说差点儿出人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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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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