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是在担心我?”楼藏月任他拖回榻上,指尖凝出冰刃抵住他咽喉,“还是怕我跳下去摔个粉身碎骨,连累了你?”
祝时愉翻身压住他手腕:“我是怕你冻坏脑子,明天没人替我挡剑阁那群伪君子的阴招。”
翡翠色的光晕顺着藤蔓灌入对方经脉,生生把冰刃融成春水。
楼藏月突然笑出声,九条尾巴裹着两人滚进锦被:“师叔可知,上辈子你也是这样压着我......”他故意贴近祝时愉的耳垂,“然后生生剜下了我的妖丹?”
“客官,您要的冰镇......”小二推门僵在原地。
烛火摇曳中,两个相貌平庸的男人衣襟半敞地扭打在床上,藤蔓与狐尾缠作一团,怎么看都像话本里不可描述的情节。
“打扰了!”小二咣当摔上门。
空气陷入寂静
月光漏过窗缝,楼藏月看见祝时愉眼瞳里浮动的翡翠纹路,像春汛冲破冰河。
片刻后,祝时愉忽然问道:“你还是当年那个剑阁天才吗?”
“不是。”
“那你是谁?”
“天才的脊梁早被炼成登天梯了。”楼藏月轻笑,答非所问的回答道。
眼尾朱砂痣红得妖异。他鎏金色的瞳孔里汪着融化的雪水,底下却燃着淬火的剑锋——那是不周山倾覆时溅起的星火,是恨意凝成的琥珀。
祝时愉忽然松开手:“那我也不是你师叔,我是祝时愉。”顿了顿,又重复道:“但我不是你师叔。"
桃花眼里沉着整条银河的星砂,连睫羽翕动都像惊起千层浪。
楼藏月嗅到他袖口溢出的草木香,是松针混着晒过的干草,还裹着晨曦的露水气。
“那你是谁?”楼藏月礼尚往来。
“我是……”“大帅哥”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祝时愉就被再次从房梁上跳下来的系统捂嘴了,还弄了他满脸蜜饯渣。
“天机不可泄露啊!”系统朝着祝时愉挤眉弄眼睛。
楼藏月皱了皱眉,拎着系统后颈皮把他甩到一旁,转头却见祝时愉已抱着被褥走向软榻:“滚回你自己的屋。”
见祝时愉不想再谈了,楼藏月也不纠缠,毕竟谁还没有点小秘密。
“我累得很。”楼藏月突然瘫进他刚暖热的被窝,九尾化作云絮堆满半张床,“师叔的藤蔓绞得人筋骨酸软,走不动了。”
祝时愉抬脚要踹,忽觉心口刺痛——同心契的银纹正映出对方识海里翻涌的黑暗。
三百根镇魂钉穿透狐尾的记忆碎片里,竟夹着一缕贪恋:原来这疯子觉着他怀中有蓬松的日光气,像幼时在青丘晒过的蒲公英绒。
“松手。”
“冷。”
“你这尾巴热得都要着火了!”
“心冷。”
祝时愉翻了个白眼,算了,失足青年了确实需要陪伴。
楼藏月把鼻尖埋进祝时愉后颈,草木香混着体温熏得他妖丹发烫。
原来恨了百年的人换了瓤子,怀抱却比想象中适合安眠。
窗缝漏进的月光悄悄爬上两人交叠的衣摆,将狐尾与藤蔓缠成解不开的同心结。
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楼藏月在黑暗中悄然地睁开了眼,低声喃喃道:“命运的纺车会因为你的到来被斩断吗?”
系统看着光屏上骤降到93%的黑化值,又往嘴里塞了颗蜜饯嘟囔:“不愧是我宿主,干什么都得心应手的。”
晨光钻过窗棂时,祝时愉是被鼻尖的冰碴子冻醒的。
他抬脚踹向身侧,却只蹬到个冷透的汤婆子——楼藏月那厮连人带尾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生死契是赝品吧?"他扯过锦被蒙住头,对着识海也才刚醒的系统冷笑,“连个定位功能都没有,那狐狸要是死外面了怎么办?”
系统打了个哈欠:“宿主你昨晚扯人家尾巴当抱枕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话音未落,木门吱呀轻响。
楼藏月拎着油纸包晃进来,九条尾巴上沾满糖霜,活像在甜品铺打过滚。
祝时愉眯眼数了数,第八条尾巴尖上还卷着张皱巴巴的告示。
“三界比武大会邀请函......”他念到半截突然噎住,“黑市擂台连胜十场可兑换?”
楼藏月将蟹黄包推到他面前,指尖凝冰化出杯杏仁茶:“师叔啃我尾巴时的狠劲,打十个擂台绰绰有余。”
祝时愉不承认啃尾巴的是他,但确实想去试试自己的身手在这修仙界究竟是什么水平。
黑市·甲字擂台
祝时愉蹲在候场区削竹签,木屑簌簌落进甜豆花里。
楼藏月则无聊地倚着朱漆柱剥栗子,然后顺手喂进祝时愉嘴里。
“第一场!”执事敲响铜锣,“无名痨病鬼对战鬼刀罗刹!”
祝时愉翻身上台时,发带被罡风削落半截。
对面壮汉的九环鬼头刀腥气扑鼻,刀刃上还粘着片带血的鲛绡。
“现在跪地求饶,留你全尸。”罗刹狞笑着劈下,刀锋却在半空凝滞——祝时愉的藤蔓缠住他脚踝,借力翻身跃至背后,竹签精准刺入第七节脊椎。
“承让。”他拔出竹签,看着壮汉轰然倒地,“下次记得刷牙,口臭也算武器。”
楼藏月在台下鼓掌,九条尾巴化作雀屏状:“这招猴子偷桃,真是深得市井流氓真传。”
第二场对手也是个巨汉,只不过是使双锤的。
祝时愉直接解了发带。当淬毒的铁锤砸来时,他竟迎着锋芒冲上去,发带缠住锤柄猛地回拽——巨汉被自己的武器带得踉跄,祝时愉趁机跃上他后背,双腿绞住脖颈一个倒翻。
“咔嚓!”
颈骨断裂的脆响让全场寂静。祝时愉踩着尸体拔出插在擂台边的剑,随手割断飞来的暗器银丝。
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握了握拳,祝时愉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各项数值与他的原身越来越接近,即将达到他的巅峰状态。
“都是我的功劳哦!”系统在识海里开心地扭着屁股。
“回去再给你买十罐子蜜饯。”
“好耶好耶!”
就这样一路顺风顺水,直到第七场时出现了岔子。
白须老者牵着三头地狱犬登场,恶犬涎水腐蚀得青砖嘶嘶冒烟。祝时愉正欲甩出藤蔓,忽觉丹田一阵翻涌——楼藏月那厮竟在台下试吃火椒酿!
“生死契还带味觉共享?”他踉跄着避开犬牙。
要知道祝时愉最喜吃甜食,根本吃不了一点辣。
“楼藏月也吃不了辣?”系统不确定的说道。
看到了祝时愉难受的样子,楼藏月手中竹筷应声而断。
妖力运转间,祝时愉的指尖冒出冰渣,冰霜顺着地砖爬上擂台,将对手冻成冰雕。
“这就是痛感共享的妙处。”楼藏月跃上擂台心虚地给祝时愉束发,尾尖扫过泛红的耳垂,“往后师叔受伤,我也能及时......”
“及时个鬼!”祝时愉反手将人踹下台,“再碰辣椒我剁了你的尾巴泡酒!”
楼藏月眼眶湿润,委屈地开口:“因为之前没有尝试过,所以今天才……”
“呵呵,”祝时愉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眼泪是辣出来的!”
楼藏月讪讪地摸了摸鼻尖,他忘了,这人根本不吃美人计那套 。
最后三场赢得毫无悬念。当执事递上鎏金请柬时,祝时愉的藤蔓正缠着楼藏月的尾巴降温——那傻子真把火椒酿全吞了。
烛火在雕花铜灯里爆了个灯花,藤蔓卷着茶壶给自己倒第三杯凉茶。祝时愉捏着比武大会的鎏金请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边角的冰昙暗纹。
楼藏月倚在窗边剥莲子,九条尾巴在月光下凝成霜色帘幕,将屋内隔成暖融的小天地。
“喂。”祝时愉突然用藤蔓抽了抽他脚踝,“这契怎么解?”
楼藏月尾尖一抖,莲子“啪”地弹到茶盏中,“师叔怎么不问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奶娃娃?上次你不还说问他可以帮我省钱吗?”
祝时愉盯着杯中荡开的涟漪,捏住又要捣乱的尾巴尖,顺手打了个蝴蝶结,撇了撇嘴道:“他只会结不会解。”
被嫌弃了的系统:“系统做不到啊!数据库里就没有关于解契的记载。”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檐角宿鸦。
楼藏月指尖变出一枚冰晶棋子。棋子在他指间翻飞,时而凝成鲛人泪滴状,时而化作玄龟背甲纹,最后“咔嗒”一声嵌进案几裂缝里,绽开朵青鸾尾羽状的冰花。
“解契需四味药引。”他忽然开口,霜色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鲛人族千年不落的泣血珠,玄龟族心口带血剥下的护心甲,青鸾族破晓时分沾露的初生翎,还有奖给三界比武大会魁首的双生藤精。”
他踱到榻前,九尾如屏风拢住两人。
冰凉的指尖划过祝时愉锁骨下的莲纹,冰霜顺着经络游走,“最后在月晦之夜,用这四样东西熔了这并蒂莲——疼得很,师叔可忍得住?”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祝时愉抄起茶盏抵住他下巴:“站直了好好说话。”
楼藏月就着他的手抿了口凉茶,冰霜顺着杯沿爬到祝时愉指尖,“不过最难的还是要在火山口呆三天三夜,只有那样并蒂莲才能被彻底熔去。”
祝时愉盯着他眼底晃动的鎏金色,忽然屈指弹了下那粒朱砂痣,“那不稍不留神就变成烤肉了吗?可以改去雪山吗?”
“那我们一起被冻成冰雕?”楼藏月顺势歪进他怀里,九条尾巴铺了满榻,“不过话说回来……”
冰凉指尖点上祝时愉心口,“你急着解契,是怕被我牵连,还是嫌我这狐狸精太缠人?”
藤蔓“唰”地卷起床帐,把毛茸茸的罪魁祸首裹成蚕蛹。
祝时愉拎着蚕蛹往地铺一丢:“是怕你哪天被雷劈的时候,连累我一起变爆炸头。”
这狐狸自从那天晚上起,就越来越黏人了。
就论“解契”这件事,怎么说都应该是楼藏月更着急吧,毕竟谁想带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拖累复仇。
至于楼藏月恢复自由后,是只好狐狸还是坏狐狸,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宿主你真的想解契吗?解契之后就牵制不了他了,你就不怕楼藏月直接去灭了整个仙族,再杀了相姿含?到时候你也会死在这个崩塌的世界里。”系统再一次发出尖锐爆鸣。
“系统,我的本源世界没有我也会崩塌,你知道我可以救下多少惨死在丧尸嘴下的生命吗?”祝时愉知道从踏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他就丧失了主动权,但他最讨厌被控制了。
他向来就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人,而且谁又给他保证楼藏月按照既定剧情死在相姿含剑下的那一刻,他就真的能回去吗?
系统还是第一次见祝时愉这么严肃,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安啦安啦,你听听那几样东西,都是九成九的稀罕物,哪有这么好搞到手,离世界毁灭的那天还早着呢。”见系统被打击到了,祝时愉像哄小孩一样地哄了几句。
“也是哈。”系统吃了颗蜜饯也冷静了下来。
从“蝉蛹”里钻出来,楼藏月抬眼就见祝时愉呈“大”字瘫在雕花木榻上,藤蔓把整张床占成盘丝洞。
楼藏月抱着软枕站在榻边,九条尾巴在月光下炸成蒲公英:“师叔好霸道,连条尾巴缝都不留。”
“要我提醒你吗?你的房间在隔壁。”祝时愉不为所动,“你要实在想呆在这里也行,变回狐狸崽子,我给你编个吊篮。”
楼藏月突然化作白影扑上软榻,冰霜凝成的发带“咔嗒”锁住祝时愉脚踝:“我认床。”
才睡了一天,认个鬼的床
见祝时愉要发难,楼藏月的尾尖扫过他腰间痒肉,连忙说道:“三界比武大会也叫“三界风云擂”,在距此三千里外的浮光岛举行,所以我们明日就要出发,师叔早点睡觉,别折腾我了。”
祝时愉:……这个折腾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今天打了十场擂台他确实也累了,毫不客气地把狐尾巴当抱枕抱在怀里,祝时愉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那就赶紧睡觉。”
更漏声里,楼藏月数着祝时愉平稳的心跳。这人连睡觉都带着股草木清气,让他想起三百年前躲过追杀的青丘桃林。不像洗髓池......他猛地闭眼,指甲掐进掌心。
冰霜在幔帐上爬出蛛网般的裂痕。那日无相生笑着说“好孩子”,镇魂钉却穿透他琵琶骨。
剑阁弟子排着队来换骨,每拆一根狐骨就给他喂口蜜饯,甜腥味混着血沫卡在喉间.....
“啧。”
祝时愉突然翻身将他揽进怀里,藤蔓自发缠住两人相扣的手腕。楼藏月怔怔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直到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尖:“再乱动把你种进花盆里。”
月光漏过窗缝,在祝时愉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霜。楼藏月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尾尖悄悄卷住那人一缕墨发——就像幼时攥着母亲褪下的狐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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