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风言嚣把瞳使记录的画面都在脑海里过了遍。
金枝老仙在案发前抱过孙子给老友看,得知孙子无法修炼后,怒从心起斥退儿媳妇孙子痛骂儿子。
然后看见妖妾一直在摆弄自己那杯琼浆,才把案上的琼浆亲手赐给妖妾,妖妾代为饮酒赔罪。
若要下毒,除了下的准确无误,还要下的神不知鬼不觉。
大夫人是绝没有这个机会。
风言嚣方跨进厢房,就见大夫人跪在地上对着金枝老仙的背影痛哭争辩,可厢房中的金枝老仙浑然没有转过身或说过一句话。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加害父上,我去厨房是为了吩咐厨房在做给孩子的流食中加些蜜糖,绝没有任何想要加害父上之心。”
陆贞骨吹了吹茶叶,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似乎已经将大夫人定罪,“我已经问过厨房,厨房里的人都说没有见过你,难保你不会在那个时候偷偷将毒下入老仙师的琼浆中,夫人您就别挣扎了,自首对你也有好处。”
“陆记师,你查案的技术着实不怎么样”,风言嚣迈入厢房,原本身后跟着的云朝见她进了厢房,闪身藏在暗处。
风言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颇为狼狈绝望的大夫人,想起自己也是被人陷害冤枉入狱,才有了后来被师父们收徒做刽子手的事,直言道:“大夫人不是凶手。”
“仙师”,大夫人抓着风言嚣的衣摆苦苦哀求,“求仙师明鉴,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风言嚣蹲下身拍拍她的肩膀,“大夫人放心。”
陆正骨将茶碗一放,理了理衣摆斜眼看向风言嚣说:“你说大夫人不是凶手,那怎么解释她去厨房的所作所为?”
“我方才去厨房和前厅都看过了,大夫人是绝没有害人之心”,风言嚣来到金枝老仙身侧,“敢问老仙,是否在宴席上只有金枝老仙,和极少部分人有蜜糖。”
“正是,琼浆本身味甘,很少人会在琼浆中再加入蜜糖饮用。”
“毒正是下在了蜜糖中,大夫人若事先知道此事,绝不会要求厨房将蜜糖加入幼孩的吃食中。”
“噗!”,陆正骨笑了出来,指着风言嚣道:“藏在蜜糖里?你真是说笑,厨房的人要是不知道蜜糖中有毒,分发的时候将有毒的蜜糖给了宾客,那凶手的目的不就成无目的杀人。”
风言嚣不恼,反倒是正中她下怀,“在无法彻底分离的琼浆中下毒,不也是无差别杀人吗?何况金枝老仙的琼浆是妖妾亲自端上来的,难道是她自己把自己毒死了吗?”
陆正骨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之处,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实在不光彩。
“我问过厨房,厨房会优先将品质最好的蜜糖送到金枝老仙的案上,凶手只需将蜜糖融化,做成内部中空的模样把毒注入其中,再重新用蜜糖封口,做成品质上佳的蜜糖放在厨房蜜糖罐的最上层。”
“待不知情的厨房将最上层的佳品蜜糖送上金枝老仙的案上,蜜糖投入琼浆后渐渐融化,毒自然图穷匕见地混合进琼浆中。”
金枝老仙思忖片刻,心中的天秤已然偏向风言嚣的结论,“依风记师的意思,这凶手会是何人?”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证明凶手就是利用蜜糖给金枝老仙下毒吗”,陆正骨站了出来,他还记得自己之前是怎么羞辱风言嚣的,这下怕是脸面都不能要。
“自然是有的”,风言嚣蹲下身去问大夫人,“你去厨房的时候看见厨房没人,可有拿一些蜜糖离开。”
大夫人抹了抹眼下的泪水,连忙点头说:“有的有的,就交给了孩子的乳娘”,忽地她猛然抬起头,神色惊恐慌张,“遭了,我若是不小心拿到有毒的蜜糖,孩子吃了会没命的。”
“何人!”,随着大夫人话落,屋外一声暴呵出声。
众人纷纷到了屋外,只看一席青衣人影飞速掠出,连几步踩着飞起的树叶,抓住了另一个人。
“放开!放开我!”
风言嚣迅速下台阶,看着眼前片叶不沾,轻功身法十分不凡的人,费解问到:“怎么是你?”
“我?”,朝云清提起手里人挣脱地有些松散的衣领,“要不是我在屋外看戏,还抓不到这人。”
风言嚣钳住那人的下颌,逼得他抬起头来。
台上的大夫人和金枝老仙看清那人的样貌,皆是睁大眼睛。
“夫君!夫君你怎么在这?”
风言嚣和朝云清纷纷放下此人,她对金枝老仙的儿子金满当问,“来了也不进去,在外头偷听作甚?”
“我……我才刚到此处”,金满当语气稍顿,很快解释起自己的目的,“正巧听见孩子的吃食里可能混有忘川水,我才心急如焚慌不择路地想要去救孩子。”
陆正骨听了这一席话,感慨道:“原来如此,金公子真是爱子心切。”
“爱子心切是真”,风言嚣悄悄站在了金满当的身后,堵住他所有去路,“金公子怎么知道那毒不是别的毒,而是忘川水?”
风言嚣目光犀利,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人就是凶手。
“当然是”,金满当身后沁出一身汗来,“当然是听各位神探们说的。”
陆正骨闻言顿时与风言嚣金枝等在场众人相觑,甚至语气中带着疑惑向风言嚣询问:“琼浆里的毒是忘川水?”
风言嚣心中暗惊,原以为是自己接触到的太少,才疏学浅才不知道那毒是忘川水,看来那种东西也是挺稀世少有。
这么看来,云朝不可能是一般人。
风言嚣看向朝云清,对方则是拿出捆仙索把金满当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云仙师这是做什么?”,金枝老仙惊恐地看向朝云清,却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
朝云清抬眸无意撞进风言嚣的视线里,微笑道:“竟然不小心把风记师的事情干了,真是失敬失敬。”
“咳!”,风言嚣躲过对视,“无妨,金枝老仙我就直说了,想取你性命的不是旁人,正是你的儿子。”
“什么?”
在场众人除了朝云清皆大吃一惊,大夫人扑通又跪在地上哭诉:“风记师您一定是弄错了吧,我夫君怎么会想要杀害自己丈夫?”
“风记师,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金枝老仙拉下脸,语气隐隐作怒。
金满当沉默不语,直到风言嚣说出:“就凭他衣袖处的金蚁,想必是融化蜜糖时心中紧张,连衣袖沾到了蜜糖都没发现。”
大夫人立刻扑到丈夫身上,扒拉他的衣袖看后如遭天打雷劈,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是!是我下的毒!”,金满当暴怒说道,“我承认,但是能不能先去救我儿子!”
“放心,你儿子吃食用的蜜糖早就都被我拿来了”,风言嚣拿出一小包蜜糖说,“这里头还真有混入忘川水的蜜糖,证据确凿。”
金枝老仙当下就给了金满当一巴掌,“你这个逆子,竟然敢弑父!”
“弑父?你也配做父亲,你根本就不是人!”,金满当一改往日平庸,目瞪怒视金枝老仙,将所有怨恨尽数倾泻,“凭什么你犯的错就要我和我的孩子来承担?我们是你的骨血吗?不是,只有能那万里挑一的天才才是!”
“这位金枝老仙老妄想着自己的后代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和神兽血脉,金满当的母亲就是白龙”,陆正骨给风言嚣传音悄语道。
神兽谷和非妖的其他神仙无法通婚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生下来的后代无法修行。
金满当虽然被捆住,嘴上依然直穿心肺:“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废物,除了继续给你繁衍后代我什么都不是,只要你死了,我就是金家家主,统管整个金家……”
“你闭嘴”,金满当怒不可遏又扇了一掌,颇有些忌惮地瞄了眼朝云清,只一瞬立马呵道:“逆子你竟如此不知悔改,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儿子,不再是我金家人。”
金枝老仙仿佛老了几千岁,叹息道:“风记师,陆记师,这孽障该怎么处置就处置吧。”
陆正骨站出来,手中的扳指熠熠发光:“正好我就要启程去金阙宫,顺道一起送了。”
说完他凑到风言嚣面前,没了先前的嚣张与狂傲,只有满眼的神探,脸上推起谄媚和讨好的笑容:“风记师,风仙子,此前是我多有冒犯,小人赔个不是。”
“没兴趣”,风言嚣扭头问向金枝老仙,“天色已晚,可否借住一夜?”
“记师请便。”
“哎!”,陆正骨接过金满当这个凶手,往他喋喋不休的嘴里塞了麻布,朝风言嚣怀里塞了一只传讯玉蝶,语调上扬略有激动,“风记师考虑考虑,想清楚了直接用这个玉蝶找我。”
金枝老仙不再去看自己儿子,直对陆正骨说道:“陆记师可需要客房?”
陆正骨摇了摇头,拎着金满当往外走,“上面催着呢,我得走了,后会有期!”
“慢走,不送”,金枝老仙神色复杂地看着儿子逐渐远去的背影,待仙侍带离儿媳,才与朝云清交谈起来。
“先前你说我儿子会想取我性命,我是不信的,你是怎么知道?难道是你……”
朝云清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茶具,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小酌起来,“金叔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陨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金枝老仙站在石桌前,天边昏暗的连半点光都要见不到。
朝云清神色不改,手中的清茗倒是越发飘香,“金枝,你连自己的骨肉血亲都能利用,对我朝家却是忠心耿耿……我又不是你那弑父的儿子。”
“若是我,我为何还要告诉你,大费周折地来给你镇场子护你周全?”,朝云清给金枝老仙递了杯清茗,昏暗之下依稀见得他模糊的笑容。
“难道是上面那几个老不死?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要我这条命断君上的臂膀?难怪那孽障能弄到忘川水,原来是他们在蛊惑。”
是,也不是。
朝云清看向手中清幽淡茶,一饮而尽,“你儿子没得手,保不齐后面还有其他杀手,这几日就在家中不要出去,我尽力护你。”
【想起来了。】
客房中的风言嚣方躺下,神识中响起二姐的声音。
【陆正骨手上那枚玉扳指上描绘金色锦鲤纹,是叠阳关顾家才有的纹路,他方才是不是给了你一只玉蝶,拿出来看看。】
风言嚣伸手一翻,一只小巧精致的玉蝶躺在手中,玉蝶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好像下一秒就会从手中化成真真的蝴蝶飞出。
“有金色锦鲤纹的标志。”
锦鲤纹不仅仅是标志,更是专善机甲符箓之术的叠阳关所出之物品质衡量的标准。
由于金色的锦鲤纹绘制条件苛刻,只有上神级别的器师才能绘制,拥有者多半是六大家族中的中心人物。
【叠阳关顾家的二小子顾真庐,应该没错,假名取的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不管他了,早点休息,等会半夜还要去找找神器碎片的下落”,风言嚣收起玉蝶,盘腿打坐起来。
风二嚣则在神识中忍着自己神魂深处的痛楚,一点点在记忆中推断出和现世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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