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南方的春天总是细雨霏霏,天气像被抖成筛子,雨水没有消停的时候。
位于城郊半山腰的谭家笼罩在一片烟云朦胧中,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大型古堡。
这边地价昂贵得吓人,但作为江城一方巨鳄的谭家却买下了半个山头,圈起来成为私人领地。
此时谭家大门前,一辆黑色加长的林肯低调开进主道。
行至主宅的棕色大门时,侯在一旁的管家抢先一步打开车门,扬起笑脸温声朝车内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嗯。”一道清冷的声线自里头传来。
紧接着一双穿着女士西裤的长腿踩着高跟鞋落在地面上,探出的上身也是简约黑色西装,线条干净利落,纤瘦又不过分骨感。
这身气场本就太过强大,而等到站定看清那张脸时,更是一时间让人产生浓烈的距离感。
丹凤眼,鹰钩鼻,粉白薄唇,略深的五官轮廓棱角分明,也足够惊艳,可因主人的表情太冷漠,显得太有攻击性。
再加上一米七五的身高,稍微穿上细跟的鞋子,在男人堆里也鹤立鸡群。
饶是看着她长大的管家张叔都忍不住避开其锋芒,微微垂下头,语气愈加恭敬道:“今天老爷跟夫人都来了,还有几位少爷,说是过来聚餐的。”
说到后面半句,明显底气不足。
因为这种鬼话,连他一个外人都不信。
然而谭璐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只简单回应了声就大步踏进了屋内。
往常主宅只有她一个人,佣人会定期保持空气清新,地面的整洁。
可今天一进屋,迎面扑过来的香水跟酒气混杂出来的刺鼻气味,还有地上被随意踩出来的泥点都让她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璐璐回来了?”客厅里的人听见动静,立即迎了出来。
身上裹着皮草,鳄鱼皮贵妇裙,周身珠光宝气,除了那张脸跟谭璐有几分相似,绝不会有人能将两人认成是母女。
黄郁兰眼角挤出两滴眼泪,满含深情地张开了双手,“璐璐,一阵子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的心肝宝贝哟~”
情绪到位,眼见就能扑上去来个温馨大结局了。
结果临门一脚,谭璐抬起胳膊,将人挡在一米开外。
“说了多少次,别用这么低俗的香水,如果你不懂买可以叫我的助理代办。”谭璐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出口的话也半点不留情面,“另外,下次过来,提前通知我的助理,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
一句外人,让黄郁兰的表情瞬间冰冻在了脸上。
这时,客厅沙发那头传来少年吊儿郎当的声音,满含不屑,“得了,妈,我早说过这人良心都喂了狗,你还上赶着关心她干什么,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子睿,不许这么跟你姐姐说话!”坐在沙发另一头的谭父低叱了一句,扭头又朝着谭璐笑道:“我们也是刚旅游回来,顺便过来看看你。”
谭璐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道:“没钱联系我的助理,不用特地过来。”
说完,她抬步就要往楼上走。
今晚还有一场视频会议,她没功夫在这里耗。
“那个……璐璐!”黄郁兰见状也顾不上尴尬,急忙喊住她道:“我们知道你经营公司不容易,才每个月限制我们的零花钱,所以就想来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爷爷留下的那份遗嘱里的钱取出来,那样大家都能过得轻松些。”
刚踏上两节楼梯的谭璐站定了脚步,垂眸视线直直望向黄郁兰。
后者被这一眼看得心虚,撇开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在抱怨你限制我们的额度,也是在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
你爷爷当年临终前也说了,只有等继承人结婚了才能领取遗嘱里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今年也都30了,无论男女都好,总得组成自己的家庭。
我跟你爸,还有你弟就用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过日子就行,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的小家庭。”
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站在大厅门口的张叔忍不住暗自撇嘴,隔那么大老远都能听见这对夫妻算盘打得噼啪响。
当初谭璐在一众才狼虎豹里杀出重围,成为谭家的掌权者,其中经历了多少困难,连他一个外人看着都心疼。
可这对夫妻不仅没养育过谭璐不说,还在关键时刻把谭璐卖了,导致谭氏集团一度项目夭折,资金出现缺口,岌岌可危。
谭璐在董事会上承受着巨大压力才没把自己爸妈送进监狱,现在他们夫妻俩没办法在谭氏立足也完全是自作孽。
没想到还贼心不死,惦记起老爷子留给继承人的股份。
“老爷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知道现在值多少钱吗?”楼梯上的谭璐声音转冷,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弄,“只要我还在一天,你们就是躺在金山银山里也吃不完这百分之三十,想法很不错,就是蠢得有点清新脱俗。”
她对此下了评论。
黄郁兰差点被噎死在当场。
后头的谭子睿蹭地站起来就要飙素质十八连,却被谭父先一步摁住。
“璐璐刚从国外开会回来也累了,股份的事情咱们改天再说,现在你可以先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对象。这些都是我们收集过来,家世人品都很匹配的未婚男女,可以参考一下。”谭父说着将桌上一个文件袋拿起来,走到楼梯口,朝上边的谭璐递了过去。
谭璐还想着视频会议,不想多做纠缠,随手接过后就让张叔送客。
“等等!”
突然,一声自身后传来。
谭璐回头,就见已经走到门口的谭子睿去而复返,少年人步伐迈得格外用力,脸上肌肉紧绷,像是要冲上来打架。
“子睿,你要做什么?!”
那边谭父跟黄郁兰也是始料未及,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喊起来,就怕儿子一个冲动伤了谭璐这颗摇钱树,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
而当事人谭璐倒是一脸平静,只是在少年踩上台阶的时候,下意识眯起眼睛,手指动了动。
下一瞬,谭子睿刷地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塞进了她手里。
谭璐:“……”
她愣了一下,垂眸看到一叠……照片。
“哼,这是我给你选的极品,你没良心,我可不像你。”谭子睿到底脸皮薄,别别扭扭说完这句后就转身大步跑走了。
黄郁兰跟谭父觑了觑面无表情的谭璐,也弄不懂她心思,不敢多说,于是也急匆匆跟着离开了。
谭璐看着少年消失在门外的身影,隔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转身上楼。
二楼主卧。
进门后,她将照片随手搁在梳妆台,又继续去开视频会议了。
而另一边乘坐豪车离开谭家主宅的谭子睿还在发脾气。
“她压根就不欢迎我们,你们干嘛非上赶着巴结她?你们是她爸妈,难道她还能不养你们,在那里拽什么拽!”
后排宽敞的座椅一侧,黄郁兰闻言眸光闪烁了几下。
女儿已经练废了,儿子这个号他们可不敢随意造作。所以从前那些混账事,他们是一点多敢被对方知道。
谭氏那边被下了封口令,也没人敢嚼董事长舌根,以至于谭子睿一直都单纯地认为是谭璐冷血无情。
“都是一家人,子睿你别怪你姐姐……”
面对谭父的老生常谈,谭子睿愈加烦躁,“谁跟她一家人,我看她就只适合孤独终老,这种人谁跟她结婚谁倒霉,亏我还精心给她挑选了那么多优质对象!”
连他喜欢的小公主都忍痛割爱了,现在都想捶死自己。
晚上十点。
谭璐终于开完会,洗了个澡出来后,坐在梳妆台前做护肤。
32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即便平时再不苟言笑,眼角也不免生出一丝细纹。
她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熟悉又陌生,好像当初刚刚搬进主宅里惴惴不安的小女孩就在昨天,可一眨眼已经成为掌控多国语言,能在跨国视频会议上发挥自己毒舌强项的女强人了。
十年,过得很快,可又很漫长。
“你也该成家了。”
或许是最近听多了,在这寂静的夜里,谭璐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随即她摇摇头,正打算起身离开去床上,视线一晃,却扫到了被自己放在桌角的文件袋上。
这是自己亲生父母临行前留下的。
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打开袋子,抽出其中一叠厚厚的A4纸,上边全是简历一样的个人资料。
只是匆匆翻了几张,她就有点兴致缺缺,看到后头,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呵。”
她干脆一抬手,把一叠纸全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说是为她着想,实际上却是为了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连挑选的相亲对象都是跟黄郁兰娘家有各种瓜葛的远亲,有些甚至在她幼年时还打骂过她。
如今全是一群草包。
谭璐没了继续看的心思,连带着压在底下的一叠照片也准备扔掉,不过在抬手的一瞬间,她看到了最上边的一张照片。
是一个女人。
一个年轻漂亮到近乎张扬的女人。
挑染的红色长发,白到发光的皮肤,五官小巧又精致,勾勒出的长长眼线下,带着笑意的眼睛带着狡黠与魅惑。
谭璐盯着看了几秒,翻转过照片,看到背后简单粗暴只写了一个名字。
顾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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