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宕机地看着手机镜头里的人，过了好半晌，在对方一口一个小霁的话语中才开口：“苗阿姨。”
辜霁放下刀叉，“好久不见了，还是好年轻。”
镜头对面的女人眼睛弯弯的，嗔怒哪有。
“我也是刚刚知道你和小垣合租在一起的。”
他缓缓看向李垣，李垣没什么表情，还有闲情逸致喝汤。
“什么时候来家里坐坐，和小垣相处的还好吧？他要是哪不好，你和阿姨说，阿姨骂他！”
“挺好的。”辜霁心中油然一股怒气，和苗春简单聊了两句，承诺一定去他们家里坐坐之后，对方才依依不舍挂掉电话。
“李垣？”辜霁冷笑一声，“耍我很好玩？”
李垣吃掉最后一块牛排，“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我。”
得有四年没见了吧？谁还能认得出来啊，而且还是青春期，一天变一个样子的时候。
......还真有人能，而且那人就坐在他对面，辜霁想到这里又沉默了。
他完全没了食欲，李垣也吃好了，他喝水喝太多，上完厕所回来，就被告知李垣已经结过账了。
什么意思？
他看向李垣，李垣正站在门口和一个目测180的男生交谈，他怎么忘了这家伙从小就自来熟，和谁都能聊。他走过去，臂弯里抱着牛仔外套。
辜霁准备无视掉李垣，从他侧边出去。被李垣一声“辜霁”叫住了。
辜霁不耐烦地站在门口等他，雨又下起来了，人不多，大部分都在附近的店铺躲雨，他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手机刚好提醒了他未来一个小时的暴雨预警。
辜霁没那么多好脾气，更别提面对一个刚刚戏耍自己的人。
“坐我车回去吧。”
他正好也不想再像初来英国第一天一样淋雨了，李垣的车是一辆黑色SUV，车内宽敞。
辜霁坐上后排，抱着染上西餐厅浓重香薰的外套，偏头看窗外飞快变换的风景。
两人头一次有默契的默不作声，没有一点交流。
过了会儿：
“付款码。”
李垣摇头：“你刚来英国，怎么能让你请我吃饭。”
辜霁哦了一声，反问他：“那就可以看我笑话了？”
车内再一次陷入沉寂。
就在李垣以为两人不会再交流的时候，辜霁咳了一声，问：“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是我来英国之前就知道了还是见了面认出来的。
“见你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李垣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没什么变化。”
辜霁转过头对着车窗暗暗骂李垣有病。
“我还在想，如果没有我父母这通电话，你什么时候能知道我就是李垣。”
辜霁呵了一声，“和你又不熟。”
他和李垣最多只能说的上是邻居，小时候的辜霁学习不好，而李垣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长得高，甚至还不挑食。弄堂胡同的母亲们每次聊起天都要夸赞李垣一番。
辜霁至今还记得他三年级作为弄堂小霸王主动朝刚搬来的李垣示好，把平时不舍得吃的巧克力甜筒给他吃，都被冷酷的拒绝了，让辜霁在一众小弟面前很没有面子。
仔细回溯，好像两人的矛盾就是从这时候埋下的。
他们不仅小学一个班，初中也是，中途分过各种平行班，火箭班，换过无数次老师班主任，唯独没分开的就是最后一排恨不得离对方八百米远的他和李垣。
其实辜霁家庭很好，没怎么拿他和李垣比较，可是总归两人住的近，又是同桌很难不比较，就算大人嘴上不说，孩子心里也会暗暗较劲。
他们刚进公寓没几分钟，外面就下起了暴雨，夹杂着闪电。明后天都有迎新的一些别的活动，辜霁已经困得不行了，中晚餐都没怎么好好吃的他，还是决定煮包面吃。
李垣去洗澡了，这公寓隔音不太好，他都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
【廖宗明8.13：你是说你合租对象是咱以前你最烦的那个邻居？】
【Logan：嗯。】
【廖宗明8.13：怎么什么坏事都让你碰上了。】
【廖宗明8.13：李什么来着。】
他的面要糊了，摁着语音说了句“李垣”
然后就瞥见正在擦头发的李垣，对方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李垣走过来，看了他的面几秒：“糊了。”
身上带着洗完澡的温热湿润，身上的黑t画了一只小狗。
辜霁突然想起来他究竟为什么和李垣关系差了，他四年级和朋友捡到一只小狗，因为家里都不让养，就偷偷养在胡同一间没人住的房子里，每天轮流喂狗粮。甚至凑钱给它买肉煮着吃，他当时可喜欢那条小狗了，后来狗不见了，再次见到那条小狗是在李垣的怀里。
当时的他只觉得是李垣偷了小狗，一度很恨李垣。
李垣打开抽油烟机，冷静道：“你想烧了厨房吗？”
面淋上酱汁勉强还能吃。
“小狗怎么样了？”
李垣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
“你家那条边牧。”
李垣慢悠悠喝了口水，“挺好的，九岁了。”
然后补充：“要看照片吗？”
辜霁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用了。”
他吃完饭窝在床上打游戏的时候，收到了李垣的好友申请，头像是纯黑色的图片，申请文案也很简单：我是李垣。
应该是从房东那里要来的联系方式。
他点了同意之后，继续打游戏，打累了回廖志明微信的时候，李垣的微信头像刷新了，是一条在草坪上打滚的边牧，长得很威风，毛看起来很顺滑。
他点开大图看，和小时候长得很像，默默保存了照片。
【廖志明8.13：什么时候放假，到时候找我和陈婷玩啊。】
【Logan：还早。】
陈婷是他新交的女朋友，最近和辜霁的聊天记录里十条有九条都是陈婷。
【廖志明8.13：说实话，你也该找一个女朋友了，都快二十的人了。】
【Logan：再说吧，你多吃点饭，少说话。】
他退出聊天框，李垣头像又变了，这次的图片稍微糊点，是一只小边牧，在游泳池游泳。
廖志明的消息又一箩筐弹出来，什么谈恋爱的好处，罗列了一长串，辜霁选择性忽视。因为明天的活动，他早早睡了。
再醒来，李垣已经做好饭了。
海鲜粥配凉拌海带丝。
free群新进了几个同学，在计划着学校的迎新活动后要不要一起去喝酒，辜霁草草看了两眼，看见在厨房刷碗的李垣，突发奇想在群里搜索了Ryan这个名字。
什么都没有。
他在学校度过了极为无聊的一上午，领到了无数个本子，册子和笔。午饭和人群一起前往食堂，打饭的时候碰上了刘缵和他女朋友，于是就坐一起吃了饭。
“晚点还有羽毛球赛，我还没加社团呢。”
刘缵女朋友叫沈莹莹，脸圆圆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本来想加一个动漫社，刘缵拉着我没让去。”
“你什么系的？”
辜霁吃了一筷子沙拉，“建筑。”
三人吃完饭就去操场看羽毛球赛，塑胶跑道上放了一地的水，辜霁刚好口渴，捞了一瓶喝。沈莹莹疑惑道：“今天30°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辜霁被太阳晒得很舒服。
“我比较耐热，怕冷。”
沈莹莹若有所思的回过头，运动员穿的还是t恤短裤，他穿着卫衣外套，确实有点格格不入。他渐渐看入迷了，身旁什么时候坐了个人都不知道。
“李垣？”
辜霁也站累了，盘腿坐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李垣拆了一瓶矿泉水，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我跟踪你。”
“认识？”
刘缵头凑过来。
“合租室友。”辜霁简单解释。
“这不是昨天演讲那个？”
李垣闻言，没忍住笑了，“李垣。”
四个人坐在一排，刘缵：“叫我刘缵就行。”
“晚点的活动你去不？”刘缵掏出手机，给他们看留学群的消息。
“你也在这个群？”
“对啊，今天刚被拉的。”
“晚上八点到两点的聚会？”李垣眯着眼念出海报上的字，“这家酒吧不是gaybar吗？”
“我带我女朋友一起去，凑个热闹嘛。”刘缵收起手机，“那你去不？辜霁。”
辜霁在家也无聊，前几天还能组装家具，现在家具用品都组装完了，于是点点头，“和你们一起。”
李垣摸出手机，“我就不去了，没时间。”
“那我们加个微信？”
李垣说了句可以，就把码递过去，然后站起身拍拍腿，“你们先看，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好高冷啊。”
李垣走了之后，沈莹莹才开口。
“听说成绩特别好，正常，学霸都这样。”
辜霁手里握着矿泉水瓶，看着欢呼的啦啦队，李垣确实学习很好，小学的时候就一直是班里第一，到了初中有了全校排名就一直霸占榜一。
他们三个在校园无聊游荡了会儿，吃了点儿免费的小甜点，就打车去了free提到的酒吧，他们来的算早，里面只不过零星几个人，忙着摆气球的徐子峰看到辜霁，抓抓脑袋：“学弟，刚想给你发消息来着。”
“又认识啊？”刘缵小声问他，“这是不是也是演讲的？”
“嗯，报到那天认识的。”
沈莹莹捡起一个气球递过去：“掉了一个。”
上次坐他旁边的学姐陈璐笑眯眯的接过：“谢谢啊，你们坐那喝点水就行，不用干活。”
“那哪行，不能老麻烦学姐呀！”沈莹莹一向嘴甜，辜霁也拿起打气筒打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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