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章凡来送文件的时候，越总随手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刚说没几句，章凡就眼看着自家老板原本和煦的脸色顷刻间黑了个透，语气冷得章凡绷住肌肉悄悄打哆嗦。
“你是说，这次的合作，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跟你们谈了这么长时间，甚至在签约前就把什么都准备好了，现在你告诉我说，要换品牌合作了是吗。”越明烛不想自己破防的样子被外人看到，挥手将章凡放出办公室，在他关好门后，继续处理大白天作妖的发小。
沈一辰在电话另一头，语无伦次磕磕绊绊地解释了半天，最后还是越明烛凭借着自己超强的阅读理解能力，听明白了他话里潜藏的意思。
最近沈一辰得到了进入家族公司的机会，越明烛为帮发小迅速立稳脚跟，准备用自家品牌和沈一辰管理的商场搞一个联名活动，活动由他一手包办，沈一辰只需要出场地就好，没想到就在离签约临门一脚的时候，沈一辰说他新找的女朋友，有个喜欢的小明星。
沈一辰女朋友的说法是：既然要搞活动，不如请我家哥哥，但我家哥哥和越氏品牌的代言人是对家……
明里暗里暗示沈一辰取消这次合作。
“全世界就她一个女人了是吗？”越明烛咬牙切齿，磨着牙一字一顿：“我们这么多年的发小，你……”
越明烛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现在脑子里出现的句子全都带脏字。
“反正就是一个活动。”这件事本就沈一辰理亏，过于听女朋友的话他也没面子，原本还找各种理由模糊其词试图维护两边的体面，现在越明烛直接点破，在他看来就是当面打他的脸。
越明烛也不知道沈一辰吃什么吃坏了脑子，“就是一个活动？我以为我们多年发小情比金坚，这次合作稳稳的，提前准备了多少？而且你别忘了，这次合作本来是为了让你在沈家立住脚，我才一直亲自盯着，你，你多清高的人，刚认识人家几天，怎么就这么言听计从？”
沈一辰却感觉自己被贬低了，脆弱的自尊一时受不住，气急败坏的说：“我怎么样？你要是看不起我，大不了分道扬镳。”
“什……”
沈一辰把电话挂了。
听着手机里的盲音，越明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许久以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死恋爱脑。”
晚上，越明烛坐在露台，看着一平米价值几十万的繁华夜景自斟自饮。
白天那通电话后，越明烛去开了一个下午的会，他也刚接手集团事务没几年，正处在老班底不服他，新班底建立连连受阻的尴尬阶段，所以和沈一辰这次合作虽然不大，但合作失败却足够让那些老毒瘤拿来做文章了，虽然也不能真正拿他这个太子爷怎么样，但倚老卖老批斗他一下午过过嘴瘾也够越明烛喝一壶的。
但越明烛没太在意那些土埋到脖子的人，反而是借此反思了自己，和沈一辰说话的时候确实不该提合作是为了帮他之类的话，确实有些打击人的自尊，心想半天时间应该够让彼此冷静一下，组个局喝点酒事情说开他们还是好朋友，没想到傍晚再打电话过去就是一遍遍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越明烛脑子里有根弦当即绷紧，微信给沈一辰发了个问号过去，收获了一个大红感叹号。
联系方式统统被拉黑，沈一辰这是要和他单方面彻底绝交的架势。
越明烛没想到，恋爱能让人盲目到这种程度。
他虽然生气，却没什么心思责怪沈一辰，只觉得太恐怖了，谈个恋爱跟中邪了似的，并暗自发誓自己宁可孤独终老，也不要变成死恋爱脑。
闲来无事，再加上半瓶洋酒下去他也有些醉了，为缓解被挚友背叛的苦闷，越明烛点开自家新收购的视频平台，美其名曰视察工作，试图找点低级乐趣。
外人看他精致高雅，矜贵理性，那都是刻意装出来的表象，实际上他私下里喜欢网上冲浪，和网友交流时，他反而能更自由些。
晚上十点，正值流量高峰期，虽然之前枇杷视频传出了要倒闭的消息，众多签了约的主播依旧秉承着能赚一天是一天的精神，坚守直播岗位。
直播间里，俊男美女各显神通，越明烛看得连连皱眉，这个穿太少，这个声太吵，这个群魔乱舞，这个气泡音咕嘟咕嘟都要烧开了。
枇杷视频凉的不冤。
越明烛的手指越滑越快。
“闺蜜恋爱脑怎么办？那有什么办法，恋爱脑长出来了又不能动手术割掉。”
越明烛的手指滑过去又滑回来。
这个直播间安安静静的，没有放杂乱的背景音乐，主播在挑弹幕的问题回答，越明烛被众多直播间荼毒已久，甚至都有些耳鸣，主播的声音低沉平稳，瞬间赶走了他脑子里杂乱的声音。
而且这个主播说的话，也刚好引起了越明烛的强烈共鸣：“看对你有没有影响了，如果只是单纯的恋爱脑，没有影响到你，你只是单纯的恨铁不成钢，那能忍就忍吧，有个闺蜜不容易，但要是因为恋爱脑背刺你了，或者她男朋友不是个好东西，那就换个闺蜜吧，我们一般不把仇人叫闺蜜。”
直播画面是主播的电脑屏幕，左下角小画面里，一只修长的手搭着鼠标。
“眼睛累了，不打游戏了，讲会故事吧。”
那只手收回去了，主播似乎是放平椅背躺了下去。
【讲！好几天没讲了都！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录音组准备！】
【字幕组准备！】
【宝，听话，大晚上的咱别发刀子了奥】
“上回讲到哪了？”
【小医女进洞】
【神TM进洞】
“哦，上回我们说到，青山堂小医女一行人带着祖传秘籍《青山医典》逃出京城，坐船沿江一路南下，途经沆砀山，山上有三十三鹞子洞，被水匪占据，水匪借着沆砀山终年雾气弥漫，掳掠过往船只，早成此地一患，如今趁着战乱更是猖獗，无恶不作，此次便劫了小医女一行人。鹞子洞大洞主见小医女生的粉雕玉琢，便要强行娶她做压洞夫人。”
主播的语调不像寻常说书先生那样抑扬顿挫，更像是睡前故事，刚好安抚越明烛酒劲上来略微混沌的脑子。
北狄入侵，一路打到京城，皇帝都往南跑，江湖上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侠客凑在一起，觉得自己能一剑破万军，偏要北上，途经沆砀山，听闻此地水匪作乱，又转头要去除水匪，正好撞上了鹞子洞摆喜酒。
武林盟主家的小公子扛着一身大红喜服被五花大绑的小医女杀了个七进七出。
“少年少女初相识，不是风动是心动。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听到这越明烛暗自咂舌，讲了半天竟然又是儿女情长，他现在最烦的就是爱情故事，拿过手机来就要把直播间关掉，却碰巧看到了弹幕。
【我就知道又是刀】
【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刚心动就分手呗？】
【分手都是好的了，少盟主是奔着战场去的】
【上一秒金风玉露，下一秒魂断两地】
【啊啊啊祝南山你没有心#@￥%&】
越明烛：？好像是个爱情悲剧，那就有意思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没了？
越明烛刚觉得兴趣被勾起来，准备继续听下去，没想到说书的戛然而止。
越明烛发弹幕：【不讲了？再讲一会】
看一眼时间，不到十二点，还在直播流量高峰期。
【Z为祝南山降下1场流星雨，快来许愿吧！】
越明烛礼貌地送礼物，流星雨是枇杷视频直播间最贵的礼物，价值1000一个，自带全平台播报，所有观众都能通过播报进入直播间参与抽奖，能给主播带来巨大热度。
【！围观土豪！】
【土豪看看我】
【土豪理智，请看直播间简介hhhh】
越明烛点开隐藏的直播间简介：指不定播啥的直播间，快乐游戏，随缘说书，编不出来，礼物不退
“感谢Z老板赠送的流星雨，不过今天不讲了，编不出来。”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越明烛偏不信邪。
【Z为祝南山降下10场流星雨，快来许愿吧！】
【土豪冷静啊，祝刀子不值得啊】
【土豪接着砸，我想看多少钱能砸动他】
“感谢Z老板赠送的流星雨，老板冷静，今天没有了，老板晚安，大家晚安，可能明天见。”
祝南山干脆利落地结束直播，直播间页面黑屏，只剩一句：主播还没有回家哦~
越明烛：【？】
【hhhhh土豪砸钱失败】
【房管：Z老板您好，我主页有主播讲故事的合集，私信发您链接】
弹幕全在骂主播没有心，还有零星几个嘲笑他土豪拿钱打水漂，越明烛也没什么办法，也是因为自己无聊才看的直播，总不至于因为几个流星雨用特权把人找出来，见时候也不早，便起身回卧室睡觉去了。
躺到床上，却发现自己毫无睡意，他本就长期失眠，经常闭着眼清醒地躺到天亮，今天更是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出现少盟主暴打沈一辰的画面，手上重剑变成了身穿大红喜服的小医女，抡起来虎虎生风，砸的沈一辰梨花带雨，零落成泥。
画面过于诡异，这下越明烛无论如何睡不着了，只好认命地点开房管发来的链接。
祝南山刚开始玩直播没多久，还没有准备好和平台签约，自从枇杷视频传出要倒闭的消息，怕哪天平台真的突然倒闭了礼物钱提不出来，每天下播后都要提现，今天却发现能提现的数额不太对。
11061.5元
平台和未签约的主播五五分账，这次却把Z老板花的钱全给他了。
祝南山找到之前和他谈过签约被拒的管理员询问情况。
管理员638：您听说过枇杷福利号吗？
祝南山还真听说过，枇杷视频流传着一个传说，老板姓朱，油腻好色，喜欢开小号看小姐姐直播，特意给自己的小号开了特殊权限，给主播送的礼物平台不要分成，这样的账号被称为“福利号”。
此时枇杷视频被越氏收购的消息还未公开，但越明烛作为顶头boss，工作人员依旧按照传统将他的账号设置为福利号。
但祝南山以为今天给他送礼物的是朱老板，恍然大悟，心想连老板都如此乱来，怪不得枇杷视频要倒闭了。
管理员638：所以您考虑签约吗？
祝南山没有回复，不忍心向管理员明说你的公司前途渺茫。
这时有新的私聊弹出。
Z:能加你wx吗？别的主播一个送流星雨就能加wx了
越明烛想知道少盟主和小医女的后续，可能是因为实在想看到别人的爱情破灭，纠结再三，还是没忍住给主播发了私信。
砸了那么多礼物，稍微透露一些总行吧？
但是越明烛不知道自己用的是福利号，也不知道祝南山把他当成了朱老板。
祝南山心想：没听说过朱老板男女通吃啊？
不想回复，反正今晚挣钱够多，祝南山为躲避朱老板骚扰，决定最近连直播账号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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