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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雪峰以北是橙阳城。

橙阳城内远离喧嚣,少有修士来访。今日是赶场日,平日里人迹寥寥的集市到处都是吆喝的商贩和往来的行人,看着真是热闹。就连平时几乎无人问津的旅舍竟也住下了许多客人。

柜台前的掌柜美滋滋地翻看着手里的账本,人字房几乎住满,地字房差不了多少,就连几乎卖不出去的天字房最近也被订了3间。

正当晌午,大堂内不少客人在此吃饭。来吃饭或住店的大多都是结伴而行,不过也有一个人来的。窗边正巧坐了一位白色衣衫带着斗笠的客人,他前几日便来了,连着定了好几天的天字房,现在点了一壶清茶,慢慢啜饮。

掌柜的看见这位“尊贵”的客人,前去推荐了几道本店的菜品,可客人摇摇头,只叫他再续一壶茶。

难不成这位喝茶便可果腹?掌柜腹诽,转头间又看见楼梯下正下来一男一女。

那两位也很贵气,一个明眸皓齿,一个温柔持重。上午刚来,二话不说就定了两间天字房。说不定是哪家的少爷小姐来游山玩水的,但是两人也没带什么侍女奴仆的,掌柜的又不是很确定了。

不过这又不影响自己的生意,他将二位引到清净之处坐下,问道:”两位客官想来点什么午食?本店有……“

”不!不用了,我们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对,吃不惯!“那位女客官刚坐下又立马站起,一听见”午食“二字就匆忙打断了掌柜。掌柜的还被这动静惊了一下。

男客官见状替她找补,温润的话语响起:”我们是外乡人,不大吃得惯这里的食物。我们自带了干粮,不劳掌柜费心。“

”明白明白。那两位可要点什么……?“

男子说话时,女子转头扫了一眼大堂内吃饭的客人,看见窗边的人眼前一亮:”我们要一壶茶就可以。“

“好的,您二位稍等,茶马上就来。”掌柜点头就去后堂叫茶了,只是不免心中腹诽。

怎么又是只喝茶不吃饭的……而且都是住得起天字房的人,也不像吃不起饭的样子,他想半天也没想到其中缘由,索性不想了。

那两位在茶上来后,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心有警惕,两人刻意拉低了声音。在窗边喝茶观景的客人,在两人说话时,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顿,借由茶杯遮挡,他不留痕迹地撇了两人一眼。

那两人虽有意小声交谈,或许是觉得此处的客人都是凡尘中人,担心暴露身份,并未设下禁制阻隔声音。因此,两人的交谈声寒轻听得一清二楚。

”师兄,我们追随那道灵力许久,怎么到了这里,痕迹竟突然消失了呢?“

“我也不知。难不成我们来晚了一步,那个不知名修士已经离开了?”男子沉思。

女子也百思不得其解,猛喝了一口茶:“我们是查探北边那座雪峰的异状而来,而那个修士的灵力遗留的痕迹与我们的路径如出一辙,想来……和我们是一个目的?”

男子想起他们过来途中偶然发现一道灵力痕迹与自己的路线不谋而合,刚好到了这里,痕迹却消失了,想必是到了目的地。

“嗯,应当是这样。师妹,不必心急,痕迹已经消失了五日,不差这一时半刻。今日我们先在此地休整一番,明日便去雪峰看看。”

女子听罢还是愁着一张脸:“好吧,或许那修士早就走了。只能看看雪山有没有什么线索了。”

男子见状安慰她:“我们一路追赶灵力而来,半分未曾停歇。现在既然已经到了,便不用这么赶了。明桑,你可以趁此机会好好逛一逛瞧一瞧。你一下山就跟着我一路赶来,还没好好逛过人间的集市吧。”

明桑想着今日能看热闹,最终点了点头:“好呀!那师兄要陪我从下午逛到晚上。”

况相南欣然同意。

窗边的寒轻新上的一壶茶还没喝完,就把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修士走过留下的些许灵力痕迹,就能探查出方向,这等秘法,想必唯有擅长寻踪探迹的句曲门能做到了。而这两人一个金丹初期、一个金丹中期,想必是句曲门的弟子。

而被二人发现踪迹的修士……为雪峰而来,五日前离去,又一路留下了痕迹不自知。

这……不会是苏临吧?

句曲门的两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越过整整两个大境界探查出沐楷知的气息,而苏临才筑基巅峰,跟着师兄不慎留下痕迹,被两人发现,五日前,沐楷知带着苏临直接用传送阵传回了息云,因此痕迹消失,倒是说得通。

寒轻正巧对一事发愁,这两人的到来或许可以帮他一把。

话又说起五日前,沐楷知和苏临师徒从雪山离开,沐楷知还特意叮嘱要他带上照雪剑。

或许是师兄念及无尽岛疑影重重,以防万一叫他带上他名义上的“本命神剑”,毕竟是息云多位大能合力铸出的神剑,又嵌入了万剑归宗阵,自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敌人都不在话下。

可沐楷知并不知道,寒轻自五百年那一日,修为倒退,心中郁结,面对这把杀了自己道侣的剑可真是又爱又恨。

当年,寒轻将剑插进雪山,本来再也不想将它拿起来。

五百年前他还是元婴境界,如今修为倒退元婴破碎。他修养了五日,勉强将破碎的元婴修补了回来,不过只勉强使得四、五分力。

---

寒轻站在那柄插在地上的剑面前。

他曾为了这把剑去寻无数天才地宝作铸剑材料;将这柄剑看作他卫道的化身,“诛邪扶正,以光化雪”是他曾经的信念。

他满怀希望地期待着他的本命剑。他以剑入道,剑就是另一个自己。

可这柄剑,也是杀了他所爱之人的凶器,而自己就是那个执剑的刽子手。

如今这剑,受了五百年风雪,身上落满了风雪侵蚀的痕迹,残破至极,丝毫不像一柄神剑。

我不想拿起你。寒轻看向照雪剑。

剑毫无动静。

如今我修为倒退,道心摇摆,还生了心魔。

他想起那些在梦境中依旧不放过他的回忆。那些过去时刻审问着自己的道心。

这是你要寻的道吗?那些心向正义的人们为你的道牺牲,对你一片赤诚的道侣死在你的剑下。

寒轻或许也觉得前路迷茫,满腔愤懑,他坐在雪地上,面对照雪,静坐了一天一夜。

他也像照雪一样,脸上身上挂满了霜雪的痕迹。

一天一夜后,他拿起了剑。

因为,为了那些为他而去的人,他需要这把剑。他要带着这把剑,去挽回他曾经的过错,他要用这把剑,找回他的路。

当他伸手从地上拔出剑的那一刻,随着“铮——”的一声,剑上的残痕与寒轻身上的风雪一同消失了,和很久以前一样,不染半分尘埃。

风雪停了,一人一剑,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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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掌柜说今日赶场,街上到处都是商贩,各种式样的都有。走吧师兄!我们去看个新鲜!”寒轻的意识被拉回到现在。

况、明二人在喝完茶,便结账离去了。明桑喝完一盏茶,只觉精神尚好,又被旅舍外四处游走叫卖的商贩吸引了注意,结完账就要拉着况相南出门一同往集市走。

寒轻看着两人走出旅舍的店门,又坐了片刻后,便结完账,也装作四处逛街市的旅人,走走停停,实则去寻二人的踪影。

街上果真人声鼎沸,吆喝声、谈笑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都是各种摊位,商品琳琅满目,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老板,你这糕点怎么卖的?”

“你这奸商,竟敢拿东陵玉冒充翡翠镯子,宰我是吧?!我眼睛可亮着呢……”

“娘!我想吃那个冰糖葫芦,你给我买嘛!买嘛买嘛!……”

眼见街上热闹地紧,寒轻也不免驻足观赏一番。

他自从记事起就在息云,多年以来都在修炼,领任务出门也是为了救人或是寻宝,一直不得空闲。和明桑一样,甚少见过凡尘的烟火喧嚣。

这里地域偏僻,繁华的城中尚有不少修士在走动,这里一年半载都见不到几个修士。

这就是烟火人间啊。

寒轻沿着街边走着,眼睛扫过各个摊贩,看见什么新奇便停留一会。

冻果、糖葫芦、首饰、香饮、玩具……连买镯子的女客跟老板的吵架声听起来也很有趣。

寒轻也不急,慢悠悠从这头逛到那头。

什么东西,好香啊?

一股带着热气的香味扑鼻而来,还有一丝炭烤的烟尘味,香香甜甜的。

寒轻随着香味的源头找去,穿过几个小摊,拐过弯,看见一个支起火炉的摊贩,旁边立着几个大字“烤山芋”。上面摆着几个烤的焦焦脆脆的番薯,围成一圈。

小摊旁边还站着两个熟悉的师兄妹。

师妹也是被香味吸引,感受到火炉扑面而来的热气与香味混在一起,就完全走不动道了。

师妹一身轻松地跑过来,师兄手上倒提着不少东西,大包小包。

“老板,请问这是用什么做的呀?好吃吗?”

“这个是烤山芋,将山芋放进烧有碳的火炉中烘烤而成,别看外面漆黑,把皮剥掉后,其实里面色泽金黄,外焦里糯,香甜可口,姑娘要尝一个试试吗?”

明桑眼前一亮:“师兄!我想尝尝!这个看起来好香!肯定很好吃!“

踏上修仙之路的修士们吃的都是灵花灵草,凡间的食物毫无用处,入不了他们的眼,最多浅尝一壶茶罢了。

可这寻常凡间的食物居然将师妹吸引过来。况相无奈劝阻:“明桑,我们还是少吃外面的东西为好。”

“可是闻着真的很香诶!我从来没尝过,就这一次,好不好嘛,师兄~”

“……好,好吧。”师兄表示完全抵抗不了师妹的撒娇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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