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火红色的玫瑰云卷在天边,将一切都映成了血色。——不,那就是血,到处都是尸山血海,入目没有一个活物,只有一杆孤零零的军旗立在那里。战争留下的黑色硝烟浓得呛人,方鹤天被熏得眼睛生疼,却不敢眨一下眼,生怕错过了自己要寻找的人。
战时,他与余思各带了一支小队突围,自己的小队全军覆没,而余思跟他的小队现在不知所踪。余思虽然跟自己同为S级的实验体,但他却是非攻击性异能,方鹤天担心他……
眼下已经无心规避地上的障碍,几乎每一脚都是踩在不知名的尸体上,不过就算方鹤天仔细看路,似乎也很难在这其中找到一处落脚地。方鹤天不敢低头看,他怕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尸体会长着余思的脸。
一只手忽然从尸堆里冒出,抓住了方鹤天的脚腕。方鹤天因一时不防,整个人被重重地扯倒在地,跟地上的尸体正面贴脸。
那人方鹤天见过,是余思手下小分队的队员,最小的那一个,临出发前还被哥哥姐姐们打趣说等到战争结束就要把他送到学校里接受知识的洗礼,那时方鹤天也在场,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来不及缅怀,刚刚拽倒方鹤天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脚踝,下一秒便拖着方鹤天向后拽去。方鹤天用没有被控制住的另一只脚猛踹着那只手臂,手边也在不断寻找可以使自己脱离桎梏的武器——他已经精疲力尽,不到万不得已,方鹤天不会选择使用异能。
只可惜,在这场战役之中,不论是己方的实验体,还是敌方的异兽,用的武器都是自己的异能,而本体一旦死亡,异能召唤出的武器也会随之消失,所以方鹤天并没能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就被拉到了那异兽的“嘴边”。
原来刚刚抓住方鹤天脚踝的并非是手,居然是这异兽的上唇!
只见这异兽长了一双鱼眼,脊背上竖着一排钢刺,没有手臂,双腿佝偻着好像远古霸王龙的姿势,而双唇长成了人手的模样,闭嘴时就像是十指紧扣;现在它伸长了半边嘴唇抓住了方鹤天,嘴里的场景暴露无遗——黑黢黢的深洞口是两排紧密的尖牙,牙缝里还塞着没有被消化掉的人体组织;蓝色的舌头上布满了黑色凸起的血管,舌尖分着岔,好像吐着芯子的蟒蛇;细看才发现,这异兽的上牙膛居然还布满了鱼鳞片,让人实在分不清这究竟是什么生物。
数个月前,方鹤天听命于的异人岛所附属的加奈国境内,开始频繁地出现类似于此的异兽。最开始只是喋血的巨大虫类,再后来是长了三只眼鸟,长出四肢、长獠牙的鱼,直至出现了像眼前这只巨兽一样无法解释的生物,加奈政府终于下令异人岛全数倾巢而出,剿灭境内异兽。
却不成想异兽越杀越多,进化得越来越难杀,于是无法避免的异人岛的实验体和异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演变成了现在的场面。
方鹤天半边身子已经被异兽卷进了嘴里,迫不得已祭出异能,一根冰锥出现在了方鹤天的手中,对准异兽的“掌心”狠狠地刺了下去。异兽吃痛,收回了上唇,却也因此被激怒,仰天长啸一声,猩红了一双眼,迈着它脚面长了零碎鸟羽的双腿朝着方鹤天疾冲而来。
方鹤天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勉强躲开了异兽的攻击——转头再看方鹤天刚刚身处的地方,已经被异兽的巨脚踩出了一个大坑。不敢相信如果方鹤天没有躲开,是不是此刻的下场就是肉泥了。
扎在异兽上唇的冰锥开始融化,混合着它黑绿色浓稠的血液往下滴,像是流了脓似的,看着让人反胃。
方鹤天借势将异兽的血浆凝结成冰,对准它的胸膛刺去。
异兽发出尖锐的鸣叫,震得方鹤天耳膜突突直跳。终于,在听到了好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的声音后,世界在方鹤天的耳中安静了。
但方鹤天不敢歇息,翻身朝着发了狂的异兽冲去,拔下它唇上的冰锥,正准备攻击,却因为过度使用异能而眼前发昏,下一秒便被异兽的长舌卷入腹中。
异兽饱餐过后,舔舐着自己被方鹤天刺穿的伤口,正欲潜回尸堆中继续埋伏,等待下一个目标,只听“刺啦——”一声,它的肚子被从内破了个大洞,黑绿色的浓血成团地滚了出来,手持冰锥的方鹤天应声落地,他赢了。
头顶飞过一只乌鸦,不知道是不是被浓烟呛住了嗓子,叫声格外难听。但方鹤天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他没听见乌鸦的叫声,也没有听见自己苦苦寻找的余思在自己的身后大喊一声:“小心——”
乌鸦喋血,异兽化后便更甚,朝着方鹤天胸口巨大的血窟窿飞冲下来,直接将那血洞撞了个对穿。那是刚才异兽的长舌刺进了方鹤天的身体,留下的疮口。
方鹤天忽然能听见了,他听见耳边巨大的嗡鸣声,不知道是不是死神的镰刀破风而来,砍向他的膝盖,让他失力地跪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方鹤天!”余思飞奔而来,将倒下的方鹤天接住。
“还好……”方鹤天吃力地笑着,想要安慰余思,却被喉间不断涌上来的鲜血堵住了喉咙,说话都有些困难,“还好你还活着……”
一句话没说完,一口鲜血喷出,流了满脸,淌进眼里迷了眼,方鹤天的眼睛被迫阖上,再也没能睁开。
“方鹤天——”余思的嘶吼回荡于旷野,久久不散。
“方鹤天!方鹤天!”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将方鹤天吵醒,方鹤天惊坐起身,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
只是这梦未免过分真实,胸口的剧痛似乎还未消,而余思凄惨的呼唤仍萦绕在耳旁。想到梦中与余思相处的种种,方鹤天很难相信那只是个梦。否则现在的自己跟余思正值井水不犯河水的时期,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白日里跟余思针锋相对,怎么会在梦中跟余思谈起了恋爱?
难道这一切并不是梦,而是真实的经历。那自己现在……岂不是重生了?
“方鹤天,你醒了没有?!”门外的人半天未得回应,气得在门板上踹了一脚,“亏得小爷我赶来给你通风报信,你居然睡得跟死猪一样。”
“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着急。”方鹤天骂骂咧咧地拉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他的死党张庆河。“梦里”张庆河濒死前声嘶力竭地冲自己吼的那一声“快走”,方鹤天现在闭上眼似乎还能看见那副场景。
张庆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方鹤天这么一把搂住了,这是两人兄弟十多年从未有过的肉麻接触,让张庆河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一把推开了方鹤天:“有病吧你,被夺舍啦?”
方鹤天避开张庆河伸过来要测自己额头的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唐突了,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就是昨晚做梦,梦到你死了,有些感慨罢了。”
“去你的。”张庆河笑着推了一把方鹤天的肩膀,“你死了小爷都不可能死的。”
“嗯。”方鹤天抿了下嘴唇,没再说什么。
张庆河觉着奇怪,要是搁在往常,方鹤天早就跟自己呛八百个来回了,怎么今天这么反常:“方鹤天,你不会真遇着什么事了吧?”
“没有。”未经确定的事情,方鹤天暂时还没发求证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经历,便没有告诉张庆河,免得他跟自己一块儿徒增烦恼,于是打了个茬,“你一大早急着来找我,不是说有事吗?”
张庆河抬腕看了一眼表,然后神神叨叨地说:“其实也不急,你先去洗漱,搞一个帅气的发型,一会儿哥带你看大热闹去。”
方鹤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张庆河推进了盥洗室。方鹤天被张庆河这没头没脑的一出戏搞得云里雾里的,他几分钟前刚接收到了那么大的信息量,现在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更别说再分出神来去琢磨张庆河究竟想要干什么了。总之张庆河肯定不会坑害自己,方鹤天也不需有所防备。
进了盥洗室,方鹤天打开水龙头,抄了一捧水泼在脸上,强迫自己快要干烧了的CPU勉强冷静下来。
眼下无从证实,方鹤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这一切只是梦便罢,但万一真的是自己重生了,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那方鹤天绝不能让那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快速地冲了个澡,方鹤天脖子上挂着毛巾,精壮的上半身只有几滴透明的水珠作为“遮盖”,出了浴室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张庆河:“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张庆河终于不再兜圈子了:“余思在生活区用了异能,现在被带去实验区接受惩罚了。”
“什么?!”方鹤天瞪大了眼睛。
张庆河被方鹤天如此大的反应吓得一个激灵:“吓我一跳!他受惩罚,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这一切都跟梦里所发生的对上了,余思受惩罚被注射了抑制剂失去了异能,而自己在这期间偶然对他施以援手,因此跟余思消除了误会,谈起了恋爱……看来真的不是梦,而是自己重生在了大战开始的半年前。
张庆河又是等了半天没有回应,伸手在出神了的方鹤天面前晃了晃:“问你话呢,想什么呢你?”
方鹤天倒是回神了,反应却变得更大:“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算着时间他还没从实验区出来呢,我说那么早干嘛?再过十几分钟咱俩出门,应该正好能撞见他回来。”张庆河这是掐好了时间要看余思的笑话。
方鹤天急吼吼地给自己随手套了件上衣,一把拨开张庆河,就往外冲:“我得去看看。”
“哎,你着什么急。”张庆河被方鹤天推得一个踉跄,气急败坏地冲着方鹤天的背影骂道,“你个混蛋玩意,去嘲笑人家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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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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