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怪物的声音如同两团钢丝球摩擦一般沙哑，尖锐的指甲划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时是以为怪物在说让他们两个出去，可怪物不停往外挪动的身体告诉他不是如此。
怪物松开了抓住时是脚腕的手，因为它的手要用来爬行，那团温暖柔软的东西也随着怪物的移动离开了时是的脚背。
时是和z两人站立在原地，静静地听怪物爬动的声音，也不出去，因为门外直直立在地上的镜子可以放倒这个怪物。
“……”怪物柔软的肉身和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但在只有些许呼吸声的通道中这点摩擦声极为明显。
忽地，静下来了。应该是怪物进入了镜子的照射范围，中招进入梦境。
“呃！”一道痛苦的闷哼在空旷的通道中回响，紧接着是血肉撕扯和吞咽声。怪物不受镜子控制！
时是皱起好看的眉头，举着灯快速在房间内巡视了一遍，除了灰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想起刚刚堆在他脚背上那一大团柔软的组织，按照人类的身体组织构造，对应的位置就是胃。
怪物把后厨的存货全吃掉了，现在还在食用后厨人员的身体。这个怪物就是后厨人员在夜晚出现的疯子。浓重的黑暗聚在时是眉间挥散不去，既然不愿意让这些疯子进来，就应该像当时那条岔路一样，顶部安装带小灯的玻璃板，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z耳朵一动，低声对时是说：“清理干净了。”现下整条通道只剩下怪物移动是产生的摩擦声和两人的呼吸声，犹如暴风雨前的安宁。
后厨人员都进怪物肚子里了，镜子对怪物也不起作用，时是出门后把镜子收进购物袋里，准备下次用。
通道空间狭窄，两人一前一后跟在怪物身后。也许是吃得太多，肚子里沉重的人肉拖慢了怪物的脚步，它越走越慢，直至到接近岔路口的地方怪物停住不动了，用来扒地的手也缩到肚子下。
通道一片漆黑，为了不刺激到怪物，两个人都没有开灯，时是看不清怪物因何停止爬行，只当它畏惧另一条路口透下的光。只z淡淡开口道：“他的肚子太大，卡住了。”
z站在时是和怪物中间，离怪物最近，但没有光他是不可能看见的，那么只能依靠耳朵。时是想起掩盖在厚重刘海下的眼睛，这双眼睛只在z套上西装，梳起大背头时短暂出现，久未见光的眼睛那样的无神，麻木，僵硬。除非天生耳聪，否则就是后天练出来的，达到一个柔软的身体卡住都能听到也是不多见。
通道本就狭窄只能过一人，现下一个肚子里至少有三个人血肉的怪物挡在中间，在后面的时是和z自然也过不去。
“出去……”即使卡在中间动弹不得，怪物也没想后退一步，手不停扒拉着自己的肚子，尖利的指甲在地面的黑泥上刮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它依旧没有前进分毫。
忽地，通道另一头的风送来了低沉沙哑犹如鬼魅般的声音：“饭都糊了，找死吗？”
是食堂阿姨的声音。时是和z两人进来前看到了正在煮肉的锅子，没想到后厨就这三个人做饭。
“在取存货！”时是压低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接近自己先前听到的后厨人员的声音。
没人再回应，但时是手背泛冷，这是唯一一位在副本中动手的npc。
时是不敢多磨蹭，直接上手扒开z的肩膀，走到怪物身后蹲下。他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原本属于z的小刀，笑着说：“我让你出去。”
怪物好似听懂了时是的话，指甲不再扒地，抬起头用它已经萎缩成拇指大小的眼睛看向少年透着冷光的眼睛。
时是的听力没z那么好，在怪物身上摸索了一番才找到它的肚子，轻轻一刀，满当当的食物撑到透明的肚皮轻易划开，包裹着混黄色胃液的食物猛地从肚子上长长的缺口流出，顺着流出的还有破损的肠子和胃。
刀划开怪物肚子的那一瞬，怪物没有吭一声，可能胀大的肚子痛得麻木没有知觉了。
“谢谢。”这是怪物继“出去”后吐出的第二句话。
一肚子的人肉骨头清理出身体后，怪物瞬间变得轻盈起来，爬行的动作飞快，一眨眼就没声了。
不过走了几步的功夫，通道外一声怒骂传了进来：“死东西，还敢出来！”
后厨乃至整个食堂和学校都是光亮的，畏光的怪物根本出不去。一股焦糊味飘进时是和z二人的鼻腔中，怪物轻易被食堂阿姨解决了。
“呵——”冷笑声犹如利刃划破了通道内的宁静。食堂阿姨进来了。
本来时是就没打算出去，这下顺了他的意了。
时是的手往后一扯，抓住z的衣袖就往岔口有光亮的那条路上跑。
后厨的信息已经探查的差不多了，唯独剩下它。
后厨尽头的门既锁着怪物，也防止怪物进入，门口的抓痕就是最好的证据。时是回忆自己在进入后厨大门时的一丝不对劲，后厨明明还有人在，为何要把门锁住，门锁还在外面，这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那么这条岔道的设置就显得不那么必要。阻止东西出去而设置岔道是为了引诱要出去的东西进入岔道，选择错误的路而迷失方向，达到出不去的目的，可畏光的怪物怎么会主动前往昼夜通明的道路。所以是什么让后厨人员冒着怪物逃出的风险也要保证怪物不敢侵袭这条路。路的尽头一定是更加神秘的存在。
许久没有见光的瞳孔遇到光猛地缩了一下，时是下意识眯起眸子。这条路不仅光明亮堂，相比于那条黑黢黢的路也要宽阔不少，可供时是和z两人并肩同行。墙壁上也没有厚重的黑泥，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白漆，空气中浓重的复杂的味道也消散不见，是股淡淡的熏香味道。
时是两步化一步往前走，他实在太好奇这里会通往哪位大人物的居所，或是储存了怎样的宝藏。
尽头是一扇白色的木门，没有把手也没有锁孔，甚至连接墙和门之间的铁轴也没有，整张门纹丝合缝的镶嵌在墙里。
“走开，让我来。”z扒拉开时是，撸起袖子猛地单脚踢上木门，力气大得门旁的墙都受到影响，有些许震动。可惜z用了猛力也没能踹看看似单薄的木门，力气反而被木门反弹到z的腿上，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z专门打开的直播间内充斥着“哈哈哈……”的评论，本想展现自己高光时刻的z脸都黑了，恨不得立刻拆了这扇门烧了解恨。
对，既然是木头做的，就可以烧了它。z才想到这个方法，另一边的时是已经划亮火柴，点着了木门，顺便拽开了靠近木门的z。
时是垂眸瞥了z一眼，低声说：“蠢货。”
z倒也没生气，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沉默着用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注视时是。
许是木门单薄，燃烧了一会便烧出一个可以供一人通行的大洞。
门内是一间整洁的办公室，看得出有人天天前来清扫。与老师办公室不同，这间办公室内的办公用具看上去高档许多。红木的办公桌，皮质的椅子，一张真皮沙发，烧毁的门旁还摆放了两盆绿植。
z一进来就去翻找了办公桌的抽屉，找到了一张拍摄第一中学最初建成的大门照，上面“第一中学”四个大字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另外还有一支没有墨水的钢笔，再没有其他。z有些丧气，不过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墙边的玻璃柜子上。
玻璃柜子里摆放了许多奖杯，下面署名几乎全是学校，唯独一个，上面标着A。
在副本中，与众不同就代表线索，z把署名为A的奖杯放在红木办公桌上，接着继续埋头苦找。
时是拿起奖杯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起这个奖杯。这个奖杯是一个儿童美术比赛的金奖，虽说是金奖，但杯体是铁制的，经过时间侵蚀，边缘出现了些许掉漆，生锈的情况，不过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很重视这个奖杯，从最难清理的刻字没有灰尘可见。但奖杯又是z从众多奖杯深处翻找出来的，其他奖杯落了灰，唯独它干干净净。是不想看见还是想隐藏它。
时是顺手把奖杯装进自己的购物袋里，因为他记得自己的办公室柜子里也有A的奖杯。
"累死我了，根本没有用的东西。"话毕，z丢了一沓照片在办公桌上。
是每一届的毕业照。
时是和z分了一半，分别翻阅。
时是分到了第一届到第九届，一一翻过去。奇怪的是每届老师都是不一样的，学生却有一些一直都在，一届，两届，三届……
z同样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两人核对信息，忽地，时是余光瞥见z递过来的照片上的一张人脸，瞳孔一缩。
是第十八届毕业典礼，照片上的男孩远没有时是在后厨内看到的沧桑甚至非人，他的锅盖头发型下是一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眼睛，中等身材，肌肉线条饱满流畅，对着镜头在比耶，是个很有活力的男孩，在一众死气沉沉的脸中格外显眼。
时是拿起放在抽屉里的钢比，虽然里面没有墨水，尖利的笔尖足以在照片上留下印痕。
十八届学生，一共十八张照片，笑着的学生可不多。时是不废多时全部圈了出来，z看着时是不断比对照片的动作明白了他的用意。
笑着的学生无一例外没有在下一届出现，而僵硬表情的学生有的出现在下一届的合照中。
在这个副本中，拥有僵硬表情，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就是npc，毕竟这只是个c级副本，npc制作不算精致。npc学生留存在下一届可以解释是副本循环，可是已经熬到毕业典礼，已经毕业的学生呢？
再观察老师，老师有表情生动的也有僵硬的。可无一例外没有留存到下一届的，老师的命运又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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