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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本宫入v了

“我好像亲过你,是在一个梦中。”

孟雨霏的声音平淡无痕,却在楼芙雪心中掀起狂涛。孟雨霏为什么会梦见这些,难道她也重生了。

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惊骇,楼芙雪埋下头躲开孟雨霏探究的目光,后背下意识地绷紧,这一系列不自然的动作都被一直观察着她的孟雨霏尽收眼底,凤眸之中眸色渐深。

“孟雨霏。”楼芙雪低着头试图岔开话题,在她怀里闷闷发出声音:“我们要怎么出去?”

孟雨霏的注意力却落在了这是楼芙雪第一次喊自己全名这件事上面,反而面对楼芙雪的提问只是漫不经心的开口:“不出去了。”

说着她果断地抱着楼芙雪退回房里,把楼芙雪放好之后,还贴心的将门反锁好。

楼芙雪:?

还是楼芙雪:“你不是来救本宫的吗?怎么现在我们俩都被关上了?”

孟雨霏打了那么多仗,不会不知道她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只要外面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就算她们躲在屋子里也会被射成筛子吧。

“他不会放箭。”好似看穿了楼芙雪心中所想,孟雨霏朝着那紧闭的门扉轻声说道:“他还有想要东西没有拿到。”

这个他指得是老皇帝。

“你应该是最了解你父皇的人,今日我再见到他时,发现他已经彻底癫狂,眼下你和大将军已将他逼到穷途末路,只要能够除掉你,他不会再在意屠戮血脉的罪名了。”

楼芙雪有些忧心。

毕竟...老皇帝尚且在民间藏了一个继承人,他如今的架势,想来正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拉上孟雨霏用他们父女两人的性命为新皇铺路。

然而这一句话楼芙雪没有说出口,她相信这一切孟雨霏早已知情,若是眼下这样的境况再明说出来,难免会有些伤人。

前世楼芙雪和孟雨霏开始频繁接触时,皇帝已然去了,楼芙雪只知他们父女不合,并不真正了解孟雨霏对皇帝的态度。毕竟孟雨霏虽然凉薄,但心中终究对亲情向往万分。

楼芙雪想到前世里在西池殿独自醉酒红了眼眶的少女,眼神不免柔和了许多。

可怜的孩子,老皇帝这样做多少会让她有些伤心的。

然后孟雨霏在楼芙雪怜爱的目光之下笑了出声来。

不同于平日里应酬时的假笑或者来朝云宫请安时故意扯出来的皮笑肉不笑,孟雨霏现在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没有伤怀也没有自嘲,那双凤眸中透出凌厉的光来,孟雨霏笑得如同地狱中来的催命恶鬼,将那恶劣的嘲讽与得意尽情展现在面容上。

她说:“老东西还没拿到解药,又能奈我如何?”

说完她对上楼芙雪复杂异样的眼神,莫名其妙感觉到有些心虚,于是又补上一句解释来:“他先对我下毒的,我还治其身,不算过分。”

全程并没有半点考虑到她和皇帝的父女亲情。

楼芙雪觉得自己真是想得多,撇过头去故意露出些许惊讶来。

“原来先前你父皇病成这个样子竟全是你的杰作,那按你如今的说法,只要能拿到解药他便似乎还有救?”

“没救。”冰冷的话语干脆利落地从少女的嘴巴里飞出,孟雨霏看起来还挺骄傲:“下毒的那刻我就将解药全销毁了。”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放过我们啊!”楼芙雪听得有些抓狂。

却没想到孟雨霏看着脸,一脸奇怪的神情,仿佛在看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比她小上三岁的少女甚至刻意放柔了声线,颇有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我可以骗他。”

...啊这,孝出强大。

孟雨霏的推测是正确的,她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父亲的人。

以皇帝的阴毒自私,只要还有一丝生得可能,便会用尽一切手段为自己争取,眼下他无罪软禁宫妃,囚禁公主,已是触了天下人的口实,百年之后,史书上必然会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什么都不及他或者重要,他已被病痛折磨地太久了,那铁石般坚毅的意志早被消磨去了表面那层镶金的皮,露出脆弱不堪的内里来。

果然,没过多久皇帝那边就派来了前来谈判的人,正是先前来朝云宫传旨引路的太监。

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一双老鼠般眼睛此刻一边顶着一个拳头印子,这样想来估计是在楼芙雪走后曾经爆发过激烈的冲突了。

“皇上请公主殿下好生思量,尽快将东西交出来,否则的话...”说着他的目光重新移到了楼芙雪脸上,顶着两个拳头印子露出一个滑稽非常的笑容来。

“皇上吩咐了,若是公主不配合,就只好请贵妃娘娘受些苦了。”

楼芙雪:?

她早就怀疑这段时间孟雨霏跑朝云宫跑得这么勤快是在拿她当靶了,眼下这死太监的话实在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去一声不发,只目光愤恨地盯着孟雨霏。

孟雨霏生来最讨厌受人挟制,在那太监开口的时候,已经抬手将佩剑抽出鞘来,这会听完了话,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方才开口:“带我们去见她。”

“公主!这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那太监看起来心情差极了,掐尖了嗓子拔高音调朝着楼芙雪她们喊道。

下一刻冷白的寒芒闪过,不过眨眼之间,长剑已然架在太监的脖子上,尚有剑鸣之声铮铮作响,通亮的剑身细细颤动,透出凛然的杀气来。

同一时间,屋外传出整齐划一的拉弓声响,万千箭头再次对准了三人。

那太监早被吓破了胆,直呼着住手。

“带路。”孟雨霏将佩剑架在他脖子上,一脚踹开了房门,挟着人质轻易穿过了埋伏在外的人海。

看来孟雨霏猜得很对,皇帝如今投鼠忌器,并不敢轻易动她们。

楼芙雪紧跟在其后,在孟雨霏看不见的地方,冷淡的眸子透出一点讥诮的光来。

想不通自己竟然有这般大的魅力,还能让孟雨霏为了自己以身试险,这会她低头跟着人走着,想着先前孟雨霏说梦见她亲自己的话,只希望是一个巧合。

或许是孟雨霏听见了什么风声,特意跑来套自己的话罢了。

见皇帝比她想象中顺利太多,老皇帝就坐在宫室的正中央,前后是层层叠叠的守卫,他整个人缩在轮椅之中,从她们踏入室内时,眼神就死死地盯在楼芙雪的身上。

“明华,你终究还是太冲动了。”说着他坐在轮椅之中微微抬手,那身穿甲胄的护卫便从队伍之后推出了几个被折磨的伤痕累累的人来。

楼芙雪睁大了眼睛,认出了那正是白日里试图替她解围的那一队卫兵。

“你以为朕真的已无余力了?堂堂帝王岂会完全任由你摆布?这些人能够入禁军可全是朕的安排。”老皇帝靠着椅背上,微微喘着粗气将她们的神色一丝不落地收入阴骘眼底,十分满意地笑了出来:“你也看出来了,他们中间少了一个人,是朕故意放出去前往边关通风报信的。”

“你外祖既然疼爱你,必然不忍心你身陷死地。只是吾儿,你的叔父已经被料理了,这一次他们若是再行军回京,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孟雨霏闻言抿着唇,不置一词,倒是皇帝一副不能够尽兴的样子,又点了楼芙雪的名:“朕的荣贵妃,若你先前肯乖乖听话来见朕,又如何会牵连到这些人呢?”

“到最后,你还是选择了与她为伍。”皇帝说着,一副叹惋的表情,那模样虚伪得让楼芙雪有些作呕。

“陛下此言差矣。”

楼芙雪清亮的声音响在当堂,引得在场众人的神色诧异起来。

只见她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在面上绷出笑来,款款走上前去,朝着皇帝慢慢矮身行上一礼,那张绝世的容颜即使经历了先前一通波折,此刻依旧明媚。

“臣妾在家中时,家父就常教导臣妾,楼氏世代只为帝王筹谋,楼芙雪如今亦只愿意跟随在帝王身后。”

一番话说得在场许多人变了脸色,皇帝的神色几番变换,最后转为虚伪的笑容,只道是:“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可他眼中的猜忌未减分毫。

而一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那几名卫兵在听了楼芙雪的话之后抬起血色斑驳的面容,朝着楼芙雪激动得嘶吼起来。

无非便是说她忘恩负义,辜负公主身入险境来营救她的恩情。

这些声音太吵太杂,惹得楼芙雪一时头疼,朝着那被押解着的卫兵头子走过去,皓腕轻扬伴随着玉指掐住那人颈脖,长长的指甲也陷入了那人的皮肉之中。

“若不是你们的公主,本宫根本不会身在险境,又何须要她来救?”

先时楼芙雪上前同皇帝说话时孟雨霏尚且没有反应,直到这一刻,听见楼芙雪这样说着,孟雨霏猛然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她掐着自己部下的那只手上,眸光森寒。

“哈哈哈哈!大善!”皇帝看见孟雨霏那受伤的神情,宛如欣赏到了一出大戏,坐在椅中仰首大笑,直直拊掌。看起来是心情好了,他朝着楼芙雪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像是呼唤一只宠物般,苍老的喉咙发出诡异的声调:“荣儿,你过来。”

楼芙雪便含着笑朝他走了过去,周遭的侍卫随着她的走进皆亮出了兵甲,齐齐对准楼芙雪戒备着她做出伤害帝王的举动。

一直到楼芙雪缓缓走到皇帝跟前,她都始终垂着首,眉眼温顺,身后两道炽热的视线落在她的后背上,仿佛要将她灼穿。

皇帝伸出手,想要抚过楼芙雪一头墨色的青丝,楼芙雪便恭顺低下头,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陛下,今日之事,臣妾也在其中献力不少,我楼氏一脉的忠心,实在是青天可鉴。”

楼芙雪这话便是在皇帝面前给楼氏讨保了,在场之人亦心知肚明,她不过是临阵反水背叛了长公主,却要将自己塑造成功臣模样,以免之后皇帝迁怒楼家。

可是她实在是太过美丽,那白皙如冷缎的肌肤上眉目如画,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既妩媚又清纯。

纵然的女子撒娇卖痴起来,纵然都知道她说得话不带真心,亦让人难以抵抗。

伴随着那清越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出口,皇帝面上明显有被取悦到的神情,周遭士兵们见状对待楼芙雪的戒备虽然依旧,却也比起方才来客气了不少。

眼见着场内的形势已是由皇帝压倒性地占了上风,皇帝朝着孟雨霏那边再度施压。

“把东西呈上,朕可顾念父女之情保全你性命。”

“你想要解药。”

“还有你手上十万精兵的调度权。”皇帝说着眼睛微微眯起,迸发出毒蛇般阴冷的光:“你还是太年轻了,明华,这样的权力到了你手上难免造成某些冲动的后果,朕是在为你,为云朝考量。”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皇帝耐心即将告竭的时候,孟雨霏出口了:“可以。”

未曾想到事情会这样的顺利,靠在皇帝周围的几个宦官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震惊感叹,又听见孟雨霏开出了新的条件。

“你亲自来拿。”

皇帝方舒展开的神情再度变得危险起来:“你是想刺杀朕,吾儿,可是在场这么多的护卫,你又如何能有把握?”

“能挟持住你就行。”孟雨霏倒是将心头的话坦然直白地说了出来。

周遭的侍卫闻言又持着枪盾朝前紧靠几大步孟雨霏团团包围起来,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手掌微抬刚要下令给孟雨霏上刑,就看见外面有侍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双腿颤抖伏倒在地。

“禀、禀告皇上,西南处前月发生地动,没有得到赈灾抚恤,流民连夜入京,已在城西口处形成暴乱,护城军压制不住,楼相请皇上前往城中,安抚民心!”

“何时发生的事,朕怎么不知!”皇帝闻言面上浮现出诧异神色来。

“是,是事发在前亲王的属地,据楼相查明,亲王害怕自己养兵之事败露,故在灾乱之后不顾百姓生死瞒而不报,反而强征人力重修了府邸,造成梁京大量百姓饿死,剩下的流民组成民兵,总人数有二十万余众,而今强闯徐京,任凭楼相如何安抚都没有用,他们硬要天子现身讨来说法。”

“废物!朕这无用的弟弟,竟敢让这群贱民跑到京城来!”皇帝闻言暴怒,如今正在这关键时刻,却闹出这档子事来,他毫不怀疑这其中就有楼迁搞得手脚,目的是为了将他的心肝女儿救出来。

皇帝阴冷的目光在楼芙雪面容上划过,最后指着楼芙雪沉声吩咐道:“荣贵妃,你同朕一起出宫。”

楼芙雪身后内侍们登时三两个围上来,按着楼芙雪到了皇帝的身后。

楼芙雪登即煞不住疼痛惨呼出声来,一张绝美的脸上眼眶湿红。

下方的孟雨霏闻言下意识地抽出佩剑,旁边的甲兵们随着她的动作整齐划一抬起兵刃,几十支锋利的枪头对准了长公主本人。

“圣上明鉴,臣妾自小受家中娇养,不通文武,陛下何须这般待臣妾。”楼芙雪说得委屈,一双秋眸中泛出点点水光雾色,娇花照水,我见犹怜。

楼芙雪话里话外提到了楼氏,提到了那个正在城门处为皇帝安抚流民的楼相,皇帝眼中晦暗的光芒几经流转,最后让人松手放开楼芙雪。

“唰!”

与此同时,孟雨霏却已就近砍倒一个。

周围的甲兵们见状持着武器就要蜂拥上去将孟雨霏团团围住,没想到孟雨霏只是随意挥舞两下剑锋,便被这些远不如她的士兵们困住。

有士兵握着长枪刚要向长公主心口刺去,却被皇帝喝止,随后领了命令,一枪洞穿了孟雨霏的小腹再抽出,孟雨霏闷哼一声,鼻尖浸出些汗珠,殷红的鲜红登时月白的长裙上洇开。

在东西没拿到之前,皇帝是不会让孟雨霏轻易死去的,但是也可以让她吃点苦头。

这样想着他转向了一旁的楼芙雪,楼芙雪正揉着红肿的手腕,敛眉低首一对秋眸中的情绪不欲让任何人窥见。

“荣贵妃,你来推朕出去。”

楼芙雪闻言只能慢步走上前,扶住轮椅的推栏,孟雨霏被押在台下,目光死死地锁在楼芙雪面容上,楼芙雪下意识地侧过头回避她的视线。

皇帝见状轻声笑了出来:“吾儿,若不想你在意的人多受苦,便老实待在这里。”

说着楼芙雪推着皇帝,从侧门便要出去。

忽然,楼芙雪在皇帝身后轻声开口说道:“臣妾在家中不学无术,父亲也纵容臣妾,是以这些年来,臣妾什么都没做好,就是保养之术得当。”

“楼相确实宠溺你。”皇帝坐在椅中,漫不经心回答道。

“其实臣妾保养的最好的,是这满头的乌发,想来可笑,先前长公主还给臣妾送过乌发丸呢,臣妾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妇人,哪里有白发需要染墨。”

“皇上你看,长公主其实对臣妾也没得那般上心的。”

听着楼芙雪急于撇清关系的辨白话语,皇帝只是阴沉笑着,不置可否。

如果没有明华长公主需要制衡,便不会有今日楼相的权势滔天,这蠢妇人如今仍是不知,无论她同明华有没有关系,待到处理完明华之后,楼家都难逃清算。

见着皇帝不说话,楼芙雪显然是有些慌了,俯身朝前向着皇帝身边凑近几分。

“其实长公主送的礼物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这至少提点了臣妾一件事情。”

察觉到不对的皇帝刚想动身下令,楼芙雪已抬首从素挽的发髻伸出抽出一指长的银簪来,动作流利轻快,不知她私下练习过多少遍。

银光一勺,只一瞬间那尖锐的簪头便已抵在皇帝的颈边。

“其实,头发多比较好藏东西,这很方便不是吗?”

楼芙雪说着,拇指施力划破皇帝枯朽的皮肤。

变故横生,一时间场面大乱,孟雨霏见状长剑风动,不需再伪装实力拖延时间后,雷霆一般迅速地解决掉了围困在她周边的甲兵们。

楼芙雪背对着一众侍臣,靠前守在皇帝身边的几个宦臣暗中抽出匕首冲上前便要刺死楼芙雪,下一秒,森寒的剑锋从心口穿过,鲜血如瀑般喷洒出来,孟雨霏转身几步到了楼芙雪身边,冷冽的剑芒最终横在了皇帝的颈边。

浓暗的血液顺着明黄的布料流下,在脚边汇聚成一滩浓稠黏腻。

老皇帝干枯的喉间发出气丝般的“嗬嘶”声响,艰难地抬手让周围一众人退下。

孟雨霏这才看见,楼芙雪手中那枚端头打磨得锋利至极的银簪一端正嵌在皇帝的肩上。

楼芙雪惨白着面色,咬着下唇,漆黑的瞳仁望向孟雨霏,满是茫然无措。

孟雨霏的心口一紧,她想起她们之前躲在暗室中的时候,楼芙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告诉她一会一定要拖,无论如何将时间拖够,楼相必然会想办法救她们。

那坚定又温柔的模样,宛如在发光。

而方才楼芙雪挟持天子却是靠着将自己的身后全然暴露给了敌人来给自己创造机会,若是她支援的动作迟上半步,楼芙雪便只能落个殒命的结局,她是想在身死之前替自己清除障碍?

那刺偏了的簪头,正是她双手从不曾染血的慈悲证明。

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杀人,哪怕对方对她已经完全得不留情。

以上全是孟雨霏的内心想法,这样的楼芙雪实在是让她不由得心都软上几分来。

而楼芙雪白着一张脸,却只想着幸好自己刺偏了,不然一时冲动下真做了刺杀皇帝的事情,那只怕辛苦给孟雨霏卖得楼家人情也保不住她。

眼下两人心思各异,那小队卫兵在孟雨霏的命令之下被放出,几人就这样带着疼得说不出话的皇帝出了宫门。

“长公主领了圣命护送皇上出京安抚民心,本宫随同保护皇上安全。”

皇帝这带着伤的模样无论如何都是令人起疑的,看守宫门的禁军趁机打了眼色,想要叫人偷偷将几人拿下,却在皇帝愤怒的眼神之下生生止了动作,只能带着人马以护送之名尾随其后。

毕竟,这世上少有事物,能快过长公主杀人的剑,哪怕她此刻受了伤。

而承乾宫一路随着孟雨霏她们而来的宫内禁军也在此刻追了上来,想要找准机会夺回皇帝,浩浩荡荡的人马就这样出了宫门,远远就听见城门口流民的呼闹声,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身着红甲的护城军领了命不得杀伤百姓,处处受到肘制已有抵挡不住的架势。

孟雨霏一路推着皇帝上了城楼,城下流民们的境况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许多。

二十万人,壮年全在前头,一个个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拿着锄头农具做武器,呼喝着要进城中去讨说法,而妇女老弱则在人群的后方,面黄肌瘦,这些人两颊都深深地凹陷了进去,活像是一层贴了皮的人骨,双目空洞无神,怀中抱着年龄不等的幼儿,无一例外的因为饥饿已然发不出哭声,而她们已是少数的幸运者了,大多数的人,甚至走不出梁京,便已死在了灾难和饥荒之下。

“我们一生本分老实,勤纳赋税,可是地动之后,却得不到朝廷的半分驰援,任我们城中百姓如刍狗般死去!”

“我儿被官家征去采矿!地动时被砸断了腿,本来可救,却是数日在矿山那边被官兵们随意丢在路边,等不来水和药,生生耗断了气呐!”

“我家婆还在生产,我只想上官仓讨口稀粥吊她一口命,朝廷不但不给,还将我翁当场打死,我妻子儿女也活生生让饿死了!”

“我们一家三口本来逃过了地动,居家流离,丈夫却为了省下口粮活活饿死在道上,小儿子让人偷去拿大斧烹了,留我一个妇人独活...”

“殷勤卖命数十年,这一切究竟是为何?是为何?”“朝廷何在?!天子何在?!家国何在?!天理何在?!”

“高高在上的圣人可知,梁京那尸体被随意堆叠在旷野里,足有三丈高,天热了散发处恶人的熏臭,任由地上的走狗将他们的骨肉啃噬殆尽,尚不得入土为安呐!”

立在城楼之上的孟雨霏见状深锁了眉,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握着剑柄的手背上迸出青色的筋脉。

守在城门西南角的楼迁早有不忍之色,在看见楼芙雪一行人到达之后,转过身去暗中朝他这一处的城卫队长递了眼色。

那队长会心领意,一个不留神松开手,便有流民从他身畔冲了进去,守城的防线自西南角被破开,溃口越来越大,到最后护城军只能后退到居民市宅之前,防止流民冲入寻常百姓家中作乱。

而城中的居民早在庞真和神武军的带领之下,尽数汇集到东市避祸。

那些流民带着冲天的怨气,入了城横冲直撞,眼见着闯民居不成,便转头朝城门上怕。

乌压压的一众乌云般聚来,密密麻麻骇人极了。

随着皇帝而来的禁军们不由得朝皇帝靠拢,意图保护皇帝,却被疯狂冲上来的流民们撞开。

危急之间,有禁军拔出刀剑,登时砍杀了那些流民当中的几个壮年,一时间群众的愤怒更是高涨,数以万计的人群不顾生死地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混乱中,有人高喊了一声:“圣上在此,尔等逆臣休得作乱胡来!”

那愤怒的人潮登时找到了方向朝着身在轮椅上一身明黄的皇帝淹没而去。

随后,孟雨霏松开握着推栏的手,眸色森冷,避开轮椅之中试图拉她一齐赴死的皇帝伸来的手,朝着他再看去最后一眼,随即牵过楼芙雪拨开人群转身离去了。

她们逆流而出,在她们的身后,那在深宫中锦衣玉食一生不闻百姓疾苦的皇帝,在被狂怒的人潮推挤中,被人失手如破布一般从高高的城楼上摔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孟雨霏走下城楼的步伐一顿。长公主低垂了眼眸,正午的光芒打在她的面上,搅得她的神色不明,她想,她可以告慰明后的在天之灵了。

那个明艳的女子一生潇洒敢爱敢恨,却成为了第一个被自己夫君派人毒死的皇后,而她的丈夫,也成为了云朝开朝以来第一位被自己的百姓摔死的皇帝。

这样荒诞的死法,必然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

孟雨霏方走下城楼,远远赶来的庞真跟着早候在这里的楼迁赶紧迎了上去,眼见着长公主白衣染血,面色煞白,庞真赶紧叫来了人要来搀扶孟雨霏。

却被孟雨霏反手推拒出去。

楼芙雪快步走向楼迁,父女两并排而立,齐齐看向眉目悲怆的长公主,双双无言。

而今亲眼见证了这样的一场动乱,楼芙雪的形容有些狼狈,此刻她惭愧地低下头去,前一世的她生长于帝京高门,却只囿于自己心中那点权争利斗,从不知苦恤百姓,到了最后孟雨霏一去,她连护住国家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由蛮夷的铁蹄践踏徐京,那时民间的惨状更胜如今。

而她分明享受了这天下最奢侈的资源,却无力为苍生做出贡献,这是她的过错。

这一世,如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亡国的悲剧再度发生。

皇帝已然去了,潜藏在暗处窥视着这一切的阴暗爪牙们。楼芙雪雪白的拳头握紧,她一定会将他们全部揪出来,要他们为整个云朝的苍生赔罪。

孟雨霏低垂着眉目,跌跌撞撞朝前走着。

腹部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直逼得她唇上血色尽失,但她却不曾有过半声痛呼。

她向来擅长忍受疼痛,只是这伤口太深,她又心绪激荡,此刻抬首看向眼前的路,都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庞真被她指派去安顿流民了,身后只有一小队护卫跟着,恍惚之中,眼前的景象变得朦胧起来,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要前往西池殿中,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她要说什么?告诉母亲她找出了当年给母亲投毒害母亲身死之人?那人正是她母亲枕边的夫君,可是这件事情,母亲分明是知晓的。

所以在人前才对自己表现的那么冷漠,甚至都不肯过多亲近,为她搏了个可怜的声明,便是在皇后去了之后,有人想要给公主随意定下个罪名处置了,也不得不考虑她凄惨的身世。

那她还想说什么呢?

说母亲一生忧心为国,以为自己嫁给了最有抱负的男儿,入了深宫之后方知他所有的慈悲和宏图全是装出来的,那人登龙为帝之后便只想着如何稳固自己的皇权,玩弄制衡之术。

飞鸟尽,良弓藏,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放在了一心支持他的明后一脉,扶持了李家的女儿在后宫中做自己的爪牙。

可笑的是那李家女儿入宫时因为身份卑微,在后宫受尽欺凌,还是明后心善一直保护她,才给了她羽翼丰满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她在死前亦忏悔了,她知道自己此生愧对明后,在公主面前自尽了。

还有什么呢?

是了,孟雨霏步履飘摇,跪倒在那已成废墟的宫殿之前,那凄冷的光落在少女瘦削的肩胛之上,她垂着首,却是目光坚定。

她要告诉母亲,她已拔出暴君,在此立下誓言,她会秉承母亲遗志,以性命捍卫云朝疆土,同神武军一起,护万千子民安康。

眼前的天地彻底灰暗,孟雨霏双眸紧闭,直挺挺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昏倒之前,她好像听见楼芙雪的声音,慌乱地呼喊着自己的姓名。

楼芙雪真是奇怪的人,明明生长于光下,却又深谙人性的诡谲晦暗。明明在算计对手的时候果决极了,却又总在不经意的地方展露出她的良善。

明明看起来就讨厌自己,却一次次坚定地选择了自己。

上天究竟是为何会让她与这样的人相遇?

孟雨霏在飘摇的湖心睁开眼,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那倒映在水面上相拥的身影,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隔着水波传来。

“我不要你做母后,我要你做自己的皇后。”

那字字句句震在耳边,在她胸口荡起激烈的回响。

原来一切是这样么?

可是随即,她自水中立起,却看见楼芙雪那张写满屈辱的脸,不可置信地朝着自己一再发问:“你昨夜做得事情全不记得了?”

“若有冒犯之处,全乃无心之举,请贵妃见谅。”

那漠然的声音却是出自于自己之口,孟雨霏看见楼芙雪那张盛着秋水满的眼中蓄满了委屈,想要开口解释,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楼芙雪就这样离开了,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身在西池殿中,宿醉之后脑中还生生地疼。

“去,将荣贵妃这几日的行踪抄下来给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吩咐。

下一刻却看见那被自己派出去的宫人跪倒在身上,埋首颤抖着答道:“贵妃娘娘拿着凤印,将宫中的势力清扫了干净,如今内务府那头已经交接,奴才们无权查知贵妃这几日的行踪。”

随后便是在前朝,贵妃和楼氏身后的文臣一脉站拢,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那群老古董,拿到了监国的权力。

自此在前朝与她处处对立,两人的矛盾彻底摆上台面。

孟雨霏在这时候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朝云宫内,旁边哭丧着脸的小丫鬟她有几分眼熟,叫做流彩,是楼芙雪从相府中带出来贴身伺候她的人。

眼见着孟雨霏醒了,方才还愁云满面的小丫鬟登时喜笑颜开,上来便要关心孟雨霏的伤势,却被孟雨霏截住了话头,只看着她问道:“你家娘娘呢?”

“娘娘人在前厅,正和老爷商量着事情。”

也是,如今先皇故去,国有大丧,偏偏赶上流民入城,安置民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云朝这些年的国库被老皇帝挥霍的差不多,眼下举办国丧正是棘手的一件事。

自己昏倒过去,楼芙雪掌管着凤印,这件事由她和楼相对接再合理不过。

回想起梦境中楼芙雪那黑曜石般的眸子中在看向自己时总是写满了屈辱和怒气,孟雨霏突然想到了她和楼芙雪的初见,那样尖刻的表现实在像极了她在梦境中和楼芙雪在后期的相处模式。

孟雨霏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只是尚且不能坐实。

她撑床坐起身来,腹部的伤口已被包扎过,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换过了。

流彩见她一副要下地的样子,赶忙上来阻止她。

“太医说了殿下您伤口未愈,不宜下床走动。”

“无妨。”孟雨霏说着就要掀被起身,却听见小丫头苦着一张脸在旁细声呢喃着。

“完了,这回要被娘娘骂死了...”

孟雨霏的动作止住了,有些新奇的看向流彩,出声询问道:“若我不按太医嘱咐乱来,你们娘娘会责怪你?”

“那是自然。”流彩见了有门道,赶紧凑上前去,一下子将楼芙雪的底全兜出来了。

“我们家娘娘是真心挂念殿下,前些日子殿下将娘娘从狱中救出来后,好几个晚上,奴婢都听见娘娘在梦中喊着殿下的名号,语气紧张极了……”

流彩这般一通说着,眼见着向来冰山一般的长公主脸上慢慢露出笑意,然后乖巧躺了回去,感觉就如同做梦一般。

孟雨霏躺好之后,还不忘嘱托一声流彩:“你先出去吧,一会贵妃来了,你同她说我还没醒便是。”

小丫头被弄得云里雾里,只能懵懂着点头出了门,都在门外站定了,回忆起孟雨霏听见她说楼芙雪挂念着她的时候,眸底藏不住的欢喜。

不由得再度感叹一声,长公主和她家娘娘的感情真好。

这下好了,真如宫嬷嬷所说那样,即使眼下皇上去了,娘娘在这宫中依然是有依靠的了。

楼芙雪不知流彩心中所想,从前厅议事回来时还看见流彩坐在门口支着个脑袋痴痴笑着,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

流彩蓦然挨了爆栗,心头也不委屈,只是面上挂满欣喜得笑容朝着楼芙雪比划。

“长公主还没醒,娘娘快进去看看她。”

楼芙雪早已习惯了一提到孟雨霏她身边这群人便是打了鸡血般的热情,有些无奈地推开门。

孟雨霏正安静躺在床上,随着楼芙雪的进入,屋外的晨光映了她满身,细风拂过,带得那卷而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满室都是她身上的清冷松香,楼芙雪慢慢走到她床畔,随后步伐顿住,长久的沉默,再没有其他动作。

孟雨霏闭着眼,在黑暗中猜想着楼芙雪此刻的眉眼,她或许正为自己担心着,这样想着孟雨霏打算睁开眼告知楼芙雪自己已经醒了,不用太过担心。

却没曾想到颈上一凉,锋利的刀刃抵在肌肤之上,楼芙雪只需要轻轻一划,那纤细的脉络便会即刻破开,血流成河。

这是满心期待着温香软玉到来的孟雨霏,头一次松下戒备,那些想杀她的人,苦求了一世,都难以得到这样一个机会。

当然,如果她想,她可以轻松避开楼芙雪的挟制,翻身将楼芙雪制度。

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平静躺在这里,看楼芙雪接下来究竟会对她怎样。

良久之后,她听见楼芙雪一声疲惫且沉重地叹息,刀刃被轻轻撤回,绣鞋踩过地面的声响越来越远,荣贵妃也只是丢下一句:

“日后莫要怨我。”

便转身走出门去。

在楼芙雪走后,孟雨霏走开眼睛,眸色深沉。

完了,她想。

楼芙雪因爱生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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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本宫入v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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