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翻涌,似墨般泼洒在天际。
宛楪的发丝被狂风吹得肆意飞舞,她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滑落。
身后,那些自称高门的人如恶狼般紧追不舍,他们的黑袍在风雨中猎猎作响,脸上的贪婪与杀意,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山路上,泥土与碎石交织成一片崎岖的沼泽,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大地的裂缝抗争。泥水无情地飞溅而起,肆意地涂抹在她的裙摆上,将那原本素净的衣衫染成一片狼藉。
她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狂风如怒涛般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尘土与枯叶,仿佛在为她那注定坎坷的命运奏响哀歌。
身后,那些人的身影在风中若隐若现,却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逐渐逼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绝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前方是万丈深渊,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敌人,而她的力量,早已在逃亡中消耗殆尽。
她已无路可退。
然而,就在那绝望即将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她的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决绝的弧度。她深吸一口气,胸腔中仿佛有一股火焰在燃烧,那是对命运的不甘与反抗。
宛楪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恐惧与犹豫都抛诸脑后,然后猛地睁开双眼,纵身一跃。
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只挣脱束缚的飞鸟,向着那无尽的黑暗坠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她的发丝与衣袂在风中飞扬,仿佛是在这绝境中最后的舞蹈。
她是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赋予了她远超人类的坚韧与力量。即便从高处坠落,落地时的剧烈冲击也未能给她带来太大的损伤。
她只是微微蹙眉,体内翻涌的力量迅速修复着那些微小的创伤。
然而,当她刚站稳脚跟,环顾四周时,却发现眼前的局势远比她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悬崖之下,并非她所期望的安全避风港,而是一个新的危机漩涡。远处,一群手持武器的人正缓缓向她围拢过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与那些高门之人相同的杀机,冰冷而残酷,仿佛她只是一个待宰的猎物。
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但那紧握武器的手和紧绷的神情却透露出他们内心的狠辣与不容置疑的敌意。
宛楪来不及多想,转身向远方奔去,她看到天边有一片村落,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咬紧牙关,朝着那片村落拼命跑去。
宛楪的脑海中,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每一帧都像是刻在心口的伤痕,隐隐作痛。她曾游历至重山,那是一片山清水秀的秘境,翠竹摇曳,溪水潺潺,仿若世外桃源。
然而,这片宁静之下却暗藏着无尽的凶险。
在一次山洪暴发时,天地仿佛瞬间崩塌,汹涌的洪水如猛兽般肆虐,吞噬着一切。就在那生死攸关的瞬间,她遇到了一个乞丐装扮的女子。那女子衣衫褴褛,满身泥泞,却有着一双清澈而明媚的眼睛,笑容温柔得如同春日暖阳。
她毫不犹豫地将宛楪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抵挡住那无情的洪水。等到洪水退去,那女子却已气息奄奄。她紧紧握住宛楪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我曾有个救命恩人……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若能活着出去,替我找到他……”女子的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泪水悄然滑落,最终在宛楪怀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她只能跪在泥泞中,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温暖明媚的女子,永远定格在冰冷的洪水中。
宛楪答应了那名女子的请求,她深知这份嘱托背后的意义。然而,当她来到那处地方时,迎接她的却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面孔。他们手持利刃,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凶狠,口中喊着什么“高门大户”“认祖归宗”的话语,仿佛她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
在宛楪还未反应过来时,其中一人突然抽出刀,寒光一闪,直直地向她刺来。她下意识地闪身躲避,却仍能感受到刀锋划过肌肤的冰冷。她瞬间明白,这些人并非冲她而来,而是为了那名女子。
那些所谓的“高门”之人,早已将她,不,是那名女子,当作了眼中钉。
宛楪心中一沉,她知道,如果自己说出身份,或许能暂时脱身,但那名女子的嘱托将彻底落空,而她自己,或许会成为那些高门之人手中的棋子。
她咬紧牙关,心中想着那名女子的嘱托,转身就跑。
然而,对方人数众多,他们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团团围住。宛楪拼尽全力挣扎,但对方的攻击如同暴雨般密集,她被逼入绝境。
最终,她还是没能逃掉。当她被逼到悬崖边时,她回头望去,那些人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她只是一个待宰的猎物。
宛楪心中满是悲愤与不甘。
若不是自己的妖力消失,若不是碍于那名女子的嘱托而隐瞒身份,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若妖力还在,那个善良的人类女子,也许不会死得那么惨,她的嘱托也不会成为宛楪心中永远的痛。
宛楪的思绪正沉浸在回忆的漩涡中,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栽倒。
她跌进一个破旧的木箱,箱子里堆满了腐朽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些骸骨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狰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悲惨。
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涌入她的鼻腔,宛楪的身体本就筋疲力尽,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将她从黑暗中唤醒。她的意识逐渐恢复,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棺材的缝隙,眼前能看到的,是一片昏暗的房顶。
房间的角落里堆满了烧过的纸钱和供品,残余的灰烬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凄凉。
那哭声愈发凄切,宛楪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女子抱着一个孩子,跪在地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女子的哭喊声中带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让宛楪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躺的地方,竟是棺材!!!
宛楪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误入了某个刚刚经历了丧事的家庭。躺在死人的地方,让宛楪无端生出一丝不适。
外面女子的哭声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痛人的心。
无论这行为好不好,宛楪下都必须从这个破碎的棺材里面出来。
艰难地从棺材中爬出来,宛楪浑身乏力,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撕扯着伤口。
她环顾四周,那些追杀她的人似乎并未跟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她的出现却吓了那名女子一跳。女子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宛楪,怀中的孩子也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宛楪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而疲惫:“别怕,我不是坏人。”女子却依然惊魂未定,紧紧抱着孩子,警惕地看着她。
宛楪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她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的是一片冰冷的汗珠和干涸的血迹。
她的衣衫破烂不堪,上面还沾染着斑驳的血迹和泥污。头发乱作一团,像是一团被狂风蹂躏过的枯草,毫无章法地披散在肩上。
几缕碎发黏在额头上,混杂着汗水、血水和尘土,黏腻地贴在脸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她的脸颊上被划出几道深深的伤口,肿胀发红,仿佛被野兽撕咬过一般。
伤口处还渗着血水,与脸上的污垢混成一片,让人不忍直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她强行扯出一丝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怕。
“真的,我不是坏人。”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丝温柔,仿佛在安抚受惊的幼兽。身体的疲惫让她没力气支撑,她坐下来,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片刻后,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碗水和一些吃食被放在了她面前。她睁开眼睛,看到那名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宛楪感激地笑了笑,端起水喝了几口,又吃了些东西。虽然只是片刻的歇息,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
她和女子攀谈起来,得知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在不久前去世,家中只剩下这对母子。如今,上面征兵,要带走她五岁的儿子。如果不同意,她们就会被当作流民放逐,无处安身。
女子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泣不成声,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浸湿了她原本就破旧不堪的衣襟。
女子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悲痛。她怀中的孩子被她的哭声吓得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小脸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仿佛一群野兽正朝着这里逼近。
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是一张被风霜侵蚀的纸。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击垮。孩子也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到,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宛楪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征兵的人来了。她站起身,目光落在那女子怀中的孩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家里的男丁赶紧滚出来,军队要人,别想着私藏和逃跑!”
菀楪透过里屋的门缝看过去,一群人身高马大,领头的嘴里还叼着一截烟管,面带嚣张。
接着东西被砸在地上,士兵上前掰开女子护着孩子的手。
小孩一路被拽着,挣扎着喊妈妈救他。
宛楪见状不由得焦急,她四下摸索,从自己身上撕下块块破布,缠住头发,迅速伪装成男相。
“谁让你老子死了,家里就只剩这个小的呢。”大汉粗鲁的踹了地上跪着的女子,大声怒骂着。
他甚至还嫌烦,一把拽开女子,狠狠咒骂,“就你那个孩子不去战场也是短命的鬼,还不如跟我们走呢。再说了,这是上面的命令,你求谁都没用。”
大汉的巴掌扬起来,狠狠掴了女子一下,还嫌不够,对着那张渗出血丝的脸再度挥去。
“你在干什么?”菀楪赶到,拽住他的手,狠狠把他摔在一旁,拦下了即将要对母子挥舞的鞭子。
“我代这孩子去。”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幽暗的山谷中传来,带着一丝坚定的决绝。
与刚才的语调截然不同,让人完全无法辨认出这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这是换声,妖族独有的天赋。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声线,或高亢激昂,或清脆如玉……
在这方面,妖族的能力,远超人类。
士兵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就你?能顶什么事?”
宛楪抬起头,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凛冽的寒意:“我怎么也比一个孩子有用吧?”她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充满了力量,似乎在挑战这些士兵的底线。
士兵们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你去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日子可不好过。”
宛楪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我有心理准备。”
她被推搡着加入了征兵的队伍,一路上,不时有人用鞭子抽打她。每一道鞭痕都像是在她的身上刻下一道屈辱,但她只是皱着眉,厌恶地看着这些人,心中暗骂这些人类中的败类。她的脚步虽然沉重,但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仿佛在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
正想着,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怒骂,紧接着,她被几个士兵粗暴地拖到河边,毫不犹豫地丢了进去。冰冷的河水瞬间涌入她的鼻腔,让她几乎窒息。她在水中拼命挣扎,试图浮出水面,但河水却像是一双无形的巨手,紧紧地扼住她的咽喉。
“你赌他什么时候会死?”岸上官兵的声音传到宛楪的耳朵。
[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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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赌他什么时候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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