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辞托着脑袋，目光透过西餐厅的玻璃停在雨里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
他不太明白，他和邱晗言在相亲这事上拉扯了两年，邱晗言怎么还不肯放弃。
顾昀辞侧头扫了一眼桌上用过的水杯，前脚准备起身，后脚就有个家伙坐在对面的位置上。
顾昀辞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抢在陆砚执开口前说“你不合适”
陆砚执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狗嘴吐不出象牙”说完，顾昀辞白了他一眼。
陆砚执嗤笑一声，招来服务员收走桌上的杯子“狗嘴是吐不出象牙，不过能请你吃饭”翻开桌上的菜单又说“你相亲够快的”
“看到了？”顾昀辞的语气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路过看了两眼”陆砚执语气随意“放心我不会告诉阿姨的”
陆砚执祭拜完母亲出来也不知道能去哪，只好趁天色还早到市中心逛逛。
哪知道路过外边的时候撞上了顾昀辞的相亲，陆砚执打算看两眼就离开，结果更没想到三分钟相亲就结束了，陆砚执也是幸运的目睹了全程。
顾昀辞冷哼一声，他才不信陆砚执的鬼话。
陆砚执抬头看他一眼，把菜单递给顾昀辞“看吃些什么”
“你真请客？”顾昀辞从小被他蒙多了，有点不敢相信陆砚执的话。
陆砚执笑了笑“真的，骗你是小狗”
听到这话顾昀辞抬手招来服务员，菜单都不翻“一个番茄朝鲜贝，金枪鱼沙拉，蒜香大虾”顾昀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其他的问这位先生”
陆砚执看着菜单点“一份红屋牛扒，叁巴肉酱意面”
“好的”服务员记下他们点的菜，便离开了。
“看来经常过来啊”陆砚执说完，喝了一口冰水。
“偶尔会过来，这家餐厅离公司比较近”顾昀辞注意到陆砚执的手臂的白色纱布“手怎么了？”
陆砚执举了一下“小伤”
“你这十年还挺不容易的”顾昀辞注意到了另外的手臂上也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陆砚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指尖划过那条伤疤，抬眼“想知道？”
“不好奇，你应得的”顾昀辞语气波澜不惊。
十年前陆砚执跟陆楷吵架出走时，顾砚执就在陆宅的客厅，陆砚执跑出门的时候他也拦过陆砚执，可这家伙硬是把他推开了。
英国偶遇那次也是，三番五次地劝过陆砚执，奈何陆砚执就是不听他的。
顾昀辞一直想不明白，陆砚执这股倔劲到底像谁，直到陆楷拒绝治疗，他才反应过来。
遗传的。
陆砚执不意外，顾昀辞还是一如即往的不爱粘别人的闲事。
“真的不想知道”陆砚执上半身前倾，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昀辞的眼睛，还是想逗逗顾昀辞。
顾昀辞冷着脸，语气淡淡地回“不想”
“切，真没意思”陆砚执靠回椅背，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摆出一副扫兴的模样。
顾昀辞则是再也没理他，手臂撑在桌子上看向外面华灯初上，人头攒动的街景。
陆砚执目光落在他的侧颊上，欠起身和顾昀辞摆出同一种姿势，脑袋微微向他靠近。
即使顾昀辞不接话，陆砚执依然能把话题往下延续“我对你的事挺感兴趣的”
顾昀辞侧头和他对视一眼，没有接话继续隔着玻璃窗看风景。
气氛一时安静。
陆砚执也同样噤声，目光凝望外面的街景。
陆砚执不得不承认，玻璃窗外的景色确实很吸引人。
十字路口的两边两座地标建筑耸立，陆砚执只窥到了其中一面。
陆砚执想起，小时候陆楷经常抱着他在办公室里指着对面的大楼，告诉他那是顾叔叔的公司，再把他带到云景让他看自家公司是长什么样。
“我有什么事能让你感兴趣的？”顾昀辞上完菜了才开口和陆砚执说话。
“很多”陆砚执叉起一只大虾“比如公司里的事”
顾昀辞眉梢一挑，学着陆砚执买关子“怎么想取经？”
“也不是算吧，只是对你上任就开除公司副总经理这事比较好奇”说完，陆砚执把剥好壳的虾放进嘴里，柔和的蒜香在他口腔恰到好处地散开。
“真好吃”陆砚执夸道，难怪不吃蒜的顾昀辞会点。
“尝尝这个”顾昀辞把朝鲜贝推到陆砚执面前，又问“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顾昀辞纳闷这陈年旧事，陆砚执怎么会知道的。
“报纸呗，昨天我睡不着就在书房看了几年前的旧报纸”
顾昀辞一笑“那是假的”
“假的？”陆砚辞抬头看他。
“半真半假吧”顾昀辞转了一下手里的叉子“我是进公司半年才把他开了”
“这家伙偷税漏税了？”陆砚执疑惑才上任半年开除自己的副总，步子迈得太大了吧。
“不是”顾昀辞意味深长地用刀叉取朝鲜贝的贝肉”在我没有毕业之前，公司是由我爸的特助和副总经理管理的，他们按照我爸的理念管理公司”
顾昀辞又说“虽然没有错，但当时三番五次和我对着干，实在忍不下去我就把他给开了”
陆砚执了然，“我还以为董事会的老东西比较难搞呢”陆砚执招手，让服务员多加了一瓶白葡萄酒。
“比公司高层好一些”顾昀辞抿了一口葡萄酒“只要不触到核心利益，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砚执想了想说“那也没差，看来我也有场硬仗要打咯”，他吃饱了，身子往后仰，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吊儿郎当这么多年，铂润那些人不得把他吃了。
顾昀辞吃掉最后一块牛肉“不是还有吉叔帮你么”，顾昀辞觉得陆砚执比他幸运多了。
“你爸的助手不也在公司吗，不见得有多大的用处”陆砚执道，想到吉叔要揪着他处理公司事务就头疼。
顾昀辞摇摇头“没有，我进公司的第一个月他就主动离职了”
“？”陆砚执皱着眉梢身子回正说“这么不给少东家情面吗”
顾昀辞一笑，语气淡淡地说“他已经尽力了”
两年的时间，公司的权力架构更替，早就不是他父亲在世时的模样，即使顾昀辞当时身处高位，手里也没有任何实权，他父亲的助理在与不在，他都是孤立无援。
陆砚执垂眼，他从小对这些就耳闻目染，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中间的曲折。
陆砚执没再接话，餐厅里悠扬的交响曲适当的调节了他们之间凝滞的氛围。
顾昀辞也不想多谈，放下刀叉喝了最后一口葡萄酒说“结账吧，我吃饱了”
陆砚执点头，招来了服务员。
“先生，一共两千七百六十三块”服务员正要把账单放在陆砚执面前。
陆砚执勾起嘴角抬了抬下巴“给他”
服务员转了个身。
顾昀辞“？”
陆砚执又忽悠他。
顾昀辞忍下无语的表情，掏出手机先把钱付了，等服务员走了才开口“真有你的”，他就不应该相信陆砚执的瞎话。
“我真的没钱，等我下个月发工资再还你”陆砚执笑着说。
顾昀辞自然不信。
陆砚执打开手机，手指划拉停在微信二维码界面，伸到顾昀辞眼前“加个好友，下个月准把钱还给你”
顾昀辞先看了一眼，生怕陆砚执给他伸个收款码。
陆砚执见顾昀辞一直无动于衷，在他手机屏幕快熄灭的时候，伸手拿过来扫了自己的好友码。
“好了”陆砚执把手机还给他。
饭局已经结束，原地坐着也没意思，顾昀辞看了一眼微信界面起身“走了”
顾昀辞把手机放回口袋的时候，有人从身侧勾住他的肩膀，他侧头对上了陆砚执的笑脸。
“一起呗，给我搭个顺风车”陆砚执搂着他出西餐厅。
顾昀辞不回应任凭陆砚执搂着，不过他没打算回家，走到门口拐了个弯。
“去哪？”陆砚执问。
“不知道”顾昀辞看着前方冷色调的路灯，他只想吹吹风，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陆砚执一直搂着顾昀辞，步伐跟着顾昀辞漫无目的地走到市中心的公园里。
两人挨得近，陆砚执轻而易举的闻到了顾昀辞衣服粘上的葡萄酒香气，还混着一股淡淡的他道不明独特又舒服属于顾昀辞的味道。
“顾昀辞”陆砚执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嗯”顾昀辞应了一声，睫毛跟着扑闪一下。
“你好像变了”陆砚执嗓音沉了几个调，语气丝毫听不出逗弄他的意思。
“变了？”顾昀辞低头看向脚边的积水，“变成铜臭味的商人了？”低声自说自话。
声音再小也能传进陆砚执的耳朵，陆砚执笑着对他眨眨眼说“不是”
顾昀辞抬头目光闪烁看着陆砚执。
“你耳朵变红了”
……
顾昀辞直接给他的肚子一个肘击，就知道陆砚执讲不出什么好话。
“哎”陆砚执假装叫了一声，左手换右手搂住顾昀辞另一边肩膀，笑着说“这次饭钱就当医药费了”
“幼稚”陆砚执一点都没变，“会摔跤么”顾昀辞看向他。
“不会，我会格斗和自由搏击”陆砚执挑了一下眉“想找个……唉！”陆砚执话都没说完就摔了个大跟头。
顾昀辞歪着脑袋给陆砚执一个眼神“这次饭钱就当医药费了”很显然这一跤是他绊的。
“靠”屁股的钝痛开始从尾椎骨传遍全身，陆砚执爬起来看了一眼裤子还算干净，再抬头看周围，还好没几个人。
“顾昀辞还我裤子”陆砚执嚷道，顾昀辞早就走远了。
陆砚执追上他：“我裤子脏了，赔我一条裤子”语气非常不满。
“又没有粘上什么脏东西”顾昀辞眼睛都不抬一下，他绊倒陆砚执的地方连片叶子都没有。
“哪没有啊”陆砚执抓住顾昀辞的手臂一直嚷嚷。
顾昀辞自动屏蔽陆砚执的吵闹，甚至把他推开。
这朦胧的夜景里两个男人缠着推推闹闹，在路人的眼里也是一番生动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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