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溪言匆匆赶到宴会厅,往人群里张望一圈,在三点钟方向看到了正忙着和人交际的经纪人周棋。
她绕路从背后探过去,喊了声:“周哥!”
周棋转身看到她,眉心皱起:“你怎么才来。”不等盛溪言说话,周棋歉意对身旁人点头:“失陪一下。”
盛溪言被他拽到一处角落里,周棋指了指左前方,“赵导在那儿,你快去赔礼道歉,记得姿态放低。”
盛溪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赵启杭正被一堆人簇拥着,秃顶的大光头在灯光折射下显得锃光瓦亮,肥肉堆砌的胖脸正谄媚笑着,以她对赵启杭的了解,里面那个让他这么卖力恭维的人应该在圈里很有地位。
赵启杭是盛溪言上部戏的导演,女主角汤思甜在剧组里针对她,赵启杭有几次帮着解围,盛溪言对他原本是感激的。后来一次意外撞破汤思甜从赵启杭休息室里出来,才知道两人的不正当关系。
盛溪言自认倒霉,一直担心汤思甜会用更厉害的手段对付她,每日都提心吊胆,但好在自那以后,汤思甜好似完全没她这人一样,连平时的针对都消失了。
好不容易熬到杀青,盛溪言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汤思甜却找到她说有新资源介绍,条件是赵导看上她了,她来给两人牵桥搭线做个中间人。盛溪言当场没客气,将人骂了一通。
哪知,汤思甜回去和赵启杭告状,赵启航又告到她经纪公司,公司命令她今日过来道歉,把赵导哄好,否则就雪藏她。
明明她什么错也没有,但却要道歉。
盛溪言眉头紧锁,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忧心忡忡地收回目光。难道她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赵启杭这个老流氓道歉?
她能想象到周遭空气骤然凝固,所有人目光都准确无误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刺痛着她的神经。
她越想越慌,感觉胸口被人勒紧,呼吸有些喘不上气,耳边还有周棋苍蝇似地催促声:“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
周棋见她站着不动,伸手推了一把,盛溪言没有防备,被推地向后退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她深吸一口气,没心思和周棋计较。
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为了拍戏她已经和家里断了联系,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她之前为拍戏做的一切努力岂不可笑。
盛溪言闭上眼睛,在心中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再睁眼,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不就是道歉吗?
为了工作,不丢人。
盛溪言脚下生风,裙摆因为步子加快而摇曳生姿,今日她穿着一身款式素雅的水蓝色长裙,因为心里惦记道歉没太刻意去打扮,却依旧挡不住姣好的身段和气质,在人群中如一尾穿梭而过的游鱼,靓丽又惹眼。
一眨眼的功夫,周棋发现人不见了,再看盛溪言已经走出去老远,他连忙小跑着跟上。
盛溪言只想快点道歉快点结束,她昂首挺胸像个出征的女战士,其他人见状纷纷让开了路。
“赵导!又见面了,真是太巧了。”
盛溪言红唇轻启,朗声高喊。
她这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赵启杭也不例外。
见是她,赵启航皮笑肉不笑地牵了下嘴角,过了两秒,才怪声怪气哼一声:“我当是谁呢?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了。”
这话听到其他人耳中,顿时明白这人不得赵导待见,像是有旧怨似得,原本还有些人见盛溪言漂亮想要结识的纷纷打消念头,看起了热闹。
盛溪言听到他用“阿猫阿狗”来形容自己,脸上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复。
她告诉自己碰钉子是难免的,千万要记住她是来道歉的,必须按捺住性子。似是强迫自己拿出激情来,轻吐出一口气。
她顿了顿,从一侧的服务生那里拿了一杯酒,对着赵启杭举杯,浅浅一笑,“不好意思,赵导,我今天是特意过来跟您道歉的,之前是我不懂事,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行吗?”
她说完,仰头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弯下来,垂直九十度,诚意满满地行了一礼。
可以说姿态放的足够低,围观的人也挑不出错来,甚至有人在心中暗赞,这女孩儿做事果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能屈能伸,将来必定大有可为。
然而,赵启航却不这么想,他冷眼看着盛溪言,“你这歉道的,太没诚意了,做错事要都像你这样喝一杯酒弯一下腰,那还要警察干什么?”他摊开手,向围观的人问:“大家伙说是不是?”
有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着笑地怪声起哄:“就是就是,太简单了,没诚意!”
“没诚意!”
四周的声音蜂拥而来,构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围墙,让盛溪言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仿佛她真的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需要大家一起来审判她。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拒绝了赵启杭要包养她的不正当要求。
盛溪言拿杯子的手哆嗦,下巴发抖,她想离开这里,逃离这些带着利刺的声音和人群,但是她脚下仿佛生了根,令她动弹不得,难堪极了。
赵启杭见她没反应,笑地轻蔑,“你就这点本事?”
盛溪言回神,将负面情绪甩出脑袋。理智回笼,不论如何,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今天必须把这歉道了,而且要让赵启杭满意。
她定定神,硬着头皮咽下屈辱,声音带了点轻颤:“那您说怎么办?我听您的,只要您消气,我怎样都行。”
她此刻像是拔光了牙的狼崽,再没有力气逃脱猎人的陷阱,看起来是那么地无助。
赵启杭满意地笑了,他欣赏着盛溪言卸了心气的面孔,他的恶趣味得到极大的满足。他昂起下巴,招手唤来服务生,要了一瓶白酒,递给盛溪言,“把它喝完,一滴都不许剩,我们一笔勾销。”
围观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可是一瓶白酒,也太狠了些,这样喝,弄不好会出人命。
盛溪言垂眸,盯着那瓶白酒眼神发直,她愣愣地伸手接过,无意识地吞咽了下,还没喝就已经感觉身体失去平衡,胃开始泛恶心了。
周围一下子静悄悄的,似乎都在等着看她会如何选择。
盛溪言咬着唇,时间好似慢下来,她仿佛能听到自己放大数倍的心跳声,思绪开始混乱,是喝还是不喝?
这是整整一瓶,不是一杯,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她真的要为了莫须有的错道歉吗?盛溪言额头冒汗,因为过度紧张呼吸都变慢了。
周棋从她身后靠近,在她耳边低声催促:“还愣着干什么,赵导都发话了,一笔勾销。”
盛溪言瞪他,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这是整整一瓶白酒。”
面对盛溪言的质问,周棋下意识往后退半步,眼神闪烁,显然他其实也觉得一瓶白酒的分量实在太重了,对方做的有些过了头。但很快,他又想到赵导许诺给公司的好处,那些可是千万级别的量级,牺牲一个盛溪言又算得了什么。
周棋硬起心肠警告:“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不喝,公司不但要雪藏,还会起诉你,合同上的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盛溪言本打算放弃了,周棋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她心上,以公司的无耻程度她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公司真能干出来。
毕业后她不回家,一分钱没赚,还要倒贴一千万,当初离家时走地那么决绝,难道要背着一千万的债务跟父母要吗?
她丢不起这个人!
盛溪言的好胜心一下子涌上头,她咬紧牙关,握瓶子的手用力捏紧。
拼了!喝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仰头,举起白酒瓶子,在嘴唇快要碰上瓶口的一瞬,一道清冷的声音阻止了她:“慢着!”
盛溪言闻声看过去,看到从人堆里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一身白色旗袍,衬得她典雅秀丽,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明眸皓齿,如月亮一般清幽皎洁,光是站在那里,都是一道风景。
盛溪言瞳孔紧缩,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盛溪言一阵恍惚,她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糟糕的方式和江云夕再遇到。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初三的时候。
江云夕是半路转学到她们班的,为人冷淡显得不合群,但因为她和盛溪言是同桌,两人关系慢慢熟悉起来,盛溪言逐渐拉着江云夕进入她的社交圈,做什么事都要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
但后来不知从哪天开始,江云夕不知怎么了,突然开始疏远她,从课间去厕所不等她,到午饭缺席,再到放学回家也找借口推辞。
她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江云夕生气了,以为自己哄哄她就会和好。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江云夕的态度依旧冷淡,盛溪言为此苦恼许久,后来她想到江云夕的生日快到了,自己提前准备惊喜,两人把话说开总可以了吧。
生日这天放学时,盛溪言特意叫来平时一起玩的同学,拿出了她学了半个月才做出的蛋糕。
她满心满意地虔诚,江云夕只看了一眼,突然伸手打翻了蛋糕,还用脚踩了两下,看她的眼神冰冷:“盛溪言,你整天不学无术,原来是在搞这些没用的垃圾。”
她楞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有朋友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质问江云夕为什么这么做。
江云夕挑眉,故意用很慢的语速对她说:“以后别来烦我,我没空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等她回神,对方已经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去。
盛溪言感觉自己就像地上的蛋糕一样,被江云夕当做垃圾一样踩上两脚,后知后觉一股强烈地窒息感将她笼罩,她从没有觉得那样不堪过。
她在心中发誓这一生都不要再和江云夕说话。
她开始认真读书,找家教补课,完全变了一个人,考试成绩一次比一次好,每次出成绩前,她都忍不住在心中跟江云夕比较一番。
记忆中的难堪和现实重叠,盛夕言脑子嗡嗡作响,一时分不清是从前还是现在,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再一次向她袭来,江云夕带给她的噩梦仿佛在将她撕碎,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每一次,她的难堪都要在江云夕面前血淋淋呈现。
脑袋一阵眩晕,眼前出现重影,江云夕似乎再和赵启杭说着什么,她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盛溪言眼中噙着泪,眼睛充血,体内不知从哪儿涌起一股力量,迫使她拿着手中的白酒灌在了赵启杭嘴中,她发泄似地狠狠拽着赵启杭挣扎的头,握酒瓶的手用力地发白,直到一瓶酒全部倒完,她才松开。
一瓶白酒下肚,赵启杭哪里还能站的住,他打了个酒隔,鼻子、嘴巴、下巴全是酒液,脖子衣领到处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熏人的酒气,眼睛迷迷瞪瞪,嘴里的辣意和胃里的烧灼感令他难受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许是对盛溪言的怨气过盛,仅存的一点神智迫使他顽强地伸出手,指着盛溪言,声音含混不清,宛如智力低下地残障人士:“你......你......”
过了不到十秒,他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向后一仰摔了个屁股蹲,好在宴会厅里地砖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不然这一摔最少也是个脑震荡。
现场一片死寂。
围观的人看到赵启杭的惨状,没有一个敢过去扶。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实在是盛溪言的动作太快,让人措手不及。上一秒还是被逼迫着道歉的小可怜,下一秒就变身成一手拧着酒瓶,一手揪着脑袋往嘴里硬灌的恶霸。
盛溪言喘着气,还没从刚才激动地情绪中出来,她眼神依旧透露着凶煞,目光所及之处,人人自危,低头不敢对视,无人敢这时候上去触她霉头。
在场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有离得近的人,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下一个被抓着灌酒的就是自己。
盛溪言当然察觉到了,她冷冷一笑,嘲笑这些人刚才和赵启杭一起逼迫她的气势去哪儿了,都是一群见风使舵、吃软怕硬的伪君子。
她迈开腿,大步流星在众人面前离去,留下地上的一片狼藉和醉气熏天睡得像死狗一样沉的赵启杭。
走到门口时,江云夕拦住了她,伸手向她递过来一方白色丝质手帕。
“擦手。”
盛溪言看向她,眼底晦暗不明:“江小姐,请离我这个没用的垃圾远一点。”
盛溪言拈起手帕,在江云夕的目光中,松手扔在地上,然后踩了过去。
1. 文中关于表演等理论都是瞎编的,娱乐圈的相关情节都是瞎写的,各位不要当真。
2. 全文都是虚构,人物不要对标现实,全是胡编乱造。
3. 全文只提供情绪价值,其他一切都无价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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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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