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吗？当然有。”
纪唯真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谁知那人却柔柔一笑，红唇轻启。
“秘密。”
她觉得自己被耍了，眼一瞪嘴一撅就要转身。下一秒手腕被人握住，松松的却又带着一股不容放开的坚定。
“但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彻底勾起了纪唯真的好奇心。但是她又不想让徐倚婧看出自己的小心思，硬是忍着把话又咽了回去。
她抽回自己的手，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大高兴，便朝徐倚婧重重“哼”了一声，这下当真转身就走了。
旋即，身后响起那人有节奏的高跟鞋声，纪唯真加快脚步朝会议室走去。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来，李茂惊得下巴快掉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倚婧真能把人给哄回来。
纪唯真刚坐下，就看到李茂巴巴地凑了过来，手里捏着那份协议，谄媚的模样和当初骗她去参加综艺一个德行。
她推开李茂的脸，语气不快：“她给了你多少好处？”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天地良心啊祖宗，我让你答应还不是为了你好。”
就纪唯真眼下这个处境，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时候徐倚婧来了，还带着这么一份协议和综艺，她简直比大罗神仙还要神仙。
李茂恨不得跪下也叫她祖宗。
但看两人这关系，他直觉纪唯真八成不肯。
纪唯真接过协议，她想再看看，看看到底这份协议能给徐倚婧带来多少好处。可她心底明白，这协议明明白白只写了对自己的好处。
她还想问问李茂，这份协议有没有漏洞？她到底能不能签？
从红毯到协议，怎么这一切就这么刚好？好像她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来，纪唯真都可以把它当成是工作。她大可以让李茂和团队成员好好审核，只要她们拍板，她愿意立刻签字。
可偏偏这人是徐倚婧。
若说她们熟悉，确实是从小就认识的关系。可若说陌生，微信聊天记录扒拉两下就能到头。
至于别的，纪唯真不想再回忆。她静静坐着，眼里全是犹豫不决。最后她抬头，看向徐倚婧。
那人好似专门等着，立刻就读懂了她眼里的犹豫。
她听到她的承诺。
“唯唯，你相信我。”
“我这次只站在你这边。”
如果说上一句让纪唯真瞬间想起了那些往事，那些她决定不再信任徐倚婧的画面。那么下一句则瞬间让她回到现实中来，她看到徐倚婧眼里的坚定，那些坚定将过往一举击碎。
在碎片丁零当啷掉在地上的瞬间，纪唯真忽然拿起一旁的笔，翻到最后一页，干脆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比以往任何一次签合同都要快。
她起身把协议塞到徐倚婧手里，带着点儿自己也不太坚定的口吻：“最后信你一次。”
徐倚婧跟着翻到最后一页，俯身也签上自己的名字，她对着纪唯真亮了亮那一页。
“不能反悔了。”
两人离得好近，纪唯真能清晰地看到她眼里骤然点亮的愉悦，愉悦到周身都开始泛着光。
“你......”
门口忽然有人敲门探头进来：“怎么办？公司门口还有停车场那都蹲了一圈记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纪唯真掐了掐手掌，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问出口。
原本她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坐我的车走吧，没开常用的那辆，应该能避开。”徐倚婧看一眼助理，立刻示意她安排。
李茂跟着点头：“那我安排几个保安去电梯口候着。”
徐倚婧的方法确实管用，车子很顺利地驶出公司大楼。上了大路，驶入申城夜色中。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连车也少有。可该有的城市灯光一点儿不少，兢兢业业地为这座城市的夜景做贡献。
“趁着今晚的热度，直接官宣，你们觉得怎么样？”
徐倚婧手里的平板上，是《心动积分》节目组发来的官宣文案和海报。
纪唯真凑过去看了一眼，她虽然不太接触这些，但也知道，今晚有热度有话题，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她拿不定主意，抬头看向李茂。
李茂眼里闪着战斗的光：“我们全力配合！”
然后纪唯真看着两人讨论文案，看着节目组发出了那条官宣的微博，看着李茂用她的手机转发了那条官宣微博。
心动积分：【当当当！大家伙是不是等急了？是不是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官宣最后的两位嘉宾！相信你们一定会惊掉下巴！（实不相瞒我也惊到了）让我们欢迎两位大美女！@徐倚婧 @纪唯真】
纪唯真：【很开心能加入心动积分这个大家庭，我来啦！】
做完这些，徐倚婧和李茂双双锁了手机，默契地都不再去看微博。剩下的舆论走向，团队会把控。纪唯真的手机还扣在李茂那儿，她再好奇再心焦也看不了。
身边人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焦虑，凑过来拍了拍她的小臂。
“别怕。不论发生什么，我和你一起担。”
她送来一阵淡香，余韵悄悄蹿进鼻尖，不给纪唯真拒绝的机会。
其实，纪唯真并不是真的记得徐倚婧身上的味道。她这几年很少上综艺，也几乎不走红毯，两人碰到的机会少之又少。
每年唯一的那次见面，大概是年底两家聚餐，她们的位置一定是紧挨着的。纪唯真得以闻到徐倚婧身上的香水味，一整个晚餐的时间，足以让她想起这个略显熟悉的味道。
因为徐倚婧用的那款香水，和她自己用的这一款，是几年前C家出的情侣款，只成套出售。
纪唯真因为太喜欢套装里的女香，即使不用男香也要买下。她偶尔会在家里拿出男香喷着玩儿，换换心情。
女香清甜柔和，混合茉莉、玫瑰、铃兰。男香则清新优雅，夹杂大吉岭茶和花香。
虽然不愿承认，但徐倚婧确实很适合这款香水。
纪唯真盯着窗外，思绪飘远，香味却久久不散，轻易瓦解了她的焦虑，却带来另一个疑问。
为什么刚好她们用的是情侣香水？
-
深陷舆论，通告改期的改期，取消的取消。纪唯真彻底成了一个闲人，她被勒令不准看手机，便开了电视有一下没一下的换台，整个人歪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门口忽然想起密码开锁的声音，她想起昨晚的约定，一骨碌坐起身。
“呜呜呜真真！”纪唯真被来人抱了个满怀。
她反应过来，拍了拍怀里的脑袋，换上笑脸安慰：“好啦，我没事。”
邵珂珂捧着纪唯真的脸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圈：“我看到热搜的时候都吓死了！对了！为什么徐老师会来救你啊？你们不是......”
死对头吗？
以往只要提到徐倚婧的名字，纪唯真立刻就会炸毛，是以邵珂珂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
纪唯真玩心大起，皱眉作为难状：“哎，你不懂。其实是为了给恋综造势。”
“啊！”
纪唯真被她这一声吓了一大跳。
“你们还要上恋综，天呐，真真你不会和她打起来吧？”
看她这副认真担忧的模样，纪唯真愣住了，决定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开玩笑的好。为了防止助理当真，她耐着性子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整个人又躺回到沙发上，想的却是，徐倚婧真的会来吗？
昨晚临分别前，徐倚婧提出两人同住一周熟悉一下，这提议确实是为了恋综。否则两人杵在那谁都能看出来不和。
邵珂珂还在念叨，嘴碎子一点儿都停不下来。但纪唯真早就习惯了，她渐渐闭上了眼睛。一晚上没睡好，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换上夜色。
“醒了。”
纪唯真一下子清醒过来，坐直身体，看到徐倚婧正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她只着了极简单的一身，白衬衫黑西裤，配着刚下了活动还未卸的精致妆发，竟一点儿也不突兀。
徐倚婧总偏爱黑长直，带了点儿先前还在投行工作时的作风，但比那时多了几分干练凌厉的气场。可扫过来的目光中，又夹杂着客厅柔柔的灯光，像海浪慢悠悠打着卷儿行至脚边，又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纪唯真的目光移到她戴着戒指的手，黑色西裤成了最好的背景。纤长手指透着莹白的光，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像黑色大理石上放了一块美玉。
正要在心里感叹好看，忽然惊觉自己盯着她看了太久，忙扭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你吃了没？我不知道珂珂有没有准备你的份。”语气硬邦邦的。
“她说也帮我准备了。”
“哦。”纪唯真扭了扭身体，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徐倚婧这样面对坐着，却如此平和。
终于，她有些无法忍受这种安静，起身快步朝厨房走去。
迎面邵珂珂正端着菜出来：“饭好啦。”
于是移步餐桌。
纪唯真刚想招呼邵珂珂也坐下，那人放下碗筷就飞奔回厨房了，她甚至能听到移门拉上的声音。
对面传来椅子拉开的声音，纪唯真刚想开口，听到一声责备。
“你晚上就吃这些吗？”
出道这么多年，纪唯真唯一没有被黑过的就是这张脸和身材了。她吃多就容易肿，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克制。
“你吃不惯自己点外卖。”气呼呼的，说完也不管对面什么反应，自己闷头开始吃。
但那声之后，餐桌上再没任何声音。两人家教都严，对彼此在餐桌上的礼仪都很熟悉，于是都默契地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礼貌使然，纪唯真配合徐倚婧吃饭的速度，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菜。
搁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李茂。纪唯真接起电话：“怎么了？”
“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徐老师。不知道她从哪找的照片，我们有澄清的证据了。”
纪唯真捏紧手机，看了眼对面优雅吃饭的人，“她给你的？”
“对啊，她经纪人联系我了，而且也已经和金淮那边谈好，待会一起把澄清声明发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纪唯真仍捏着手机，目光游移就是没有落在徐倚婧身上。良久，她才轻声道：“谢谢。”
无论如何，徐倚婧担得起这一声道谢。
“怎么谢？”
纪唯真此刻有些痛恨餐桌买小了，不由在心里嘀咕，好好的挑什么眉。
她起身，扶着椅背，“你想要什么？”
她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反而被徐倚婧近乎温柔的眼神给定住。她今晚的眼妆好精致，精心点缀的亮片正闪着光。好像眨一下眼，那光就显得更亮了一些。
从小到大徐倚婧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成绩、友情、甚至亲情。这是纪唯真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渴望。
“你现在给不了。”
刚才的柔情都是假象，纪唯真扣紧五指，被勾起胜负欲：“你说，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我说了，但你发现真的给不了，怎么办？”
纪唯真在心里骂她油盐不进，随便说点能给的不行吗？于是嘴上也不客气：“不要拉倒。”
她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剧本呢？”
“什么剧本？”
“恋综的剧本啊。”
徐倚婧仰头看她，面色在餐厅灯光下尤为明显，纪唯真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皱眉。
“没有剧本。”她放下筷子，“铛”的一声。
厨房的移门刚拉开，火速又合上了。
没有剧本怎么演？纪唯真也跟着皱眉，但她是因为心里着急。
“那赶紧找人写一个啊，没剧本我怎么演。”
柔和的灯光下，是徐倚婧骤然变冷的神色。
“你确定有了剧本就会照着演吗？”
“你是在讽刺我演技不好吗？”纪唯真走近两步，盯着徐倚婧，像是非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可。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这些年，她丢失了曾引以为傲的演技，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了。
纪唯真想起看到过的关于自己演技的评价，那些恶毒的话语此刻全都从记忆深处跑了出来。像成吨的垃圾，一点点往身上倒，直到最后把她淹没。
她快要喘不上气。
纪唯真白着脸后退一小步，看到徐倚婧脸上明显担忧的关心，还有她想要靠近的姿势。大脑里紧绷的那根弦忽然断掉，她像只小刺猬竖起全身的刺。
在徐倚婧靠近的刹那，她大喊：“你不要过来！”
而后转身，飞快走进卧室，“砰”地关上门，紧紧贴着。
骤然被黑暗笼罩，纪唯真觉得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恶评也开始肆无忌惮地靠近。她无助地靠在门板上，身子滑落，蹲在了地上。
黑暗中，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唯真，网上又炸锅了！】
她点开截图，看到徐倚婧一分钟前转发了她的澄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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