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萧对虚弱期的到来是有预感的，十八岁那年也是如此。
而这次他能预感到更可怕的东西，那个地方会将它永远留住，远比他从庄诉玉那听来的时间更长更加骇人。
所以第一次他没有迈进去，他拼命地，把能量飚到极致地逃离，也还是感受到两股几乎一样的力量在遥相呼应。
他回去见了季长生一面，并与他分手，如果是和一个要留在另一个世界的恋人相比，最好还是一个不告而别的渣男更容易被遗忘。
但他最终成功地提前出来了。
他突然出现在海滩上，和游客混在一起，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对，但远处有一抹视线在看他。
他只是心念一动，那人就变得茫然起来，视线左右缭绕，找不到方才觉得哪不对劲来着。
也许在最终进化后，他终于变被动为主动，只要他想，就没有人能察觉他的异常。
暗处这样有目的寻找的人不止一个，他的耳目变得异常灵敏，所以轻易发现了之前不曾注意到过的。
不过他不甚在意，迅速地回家让他爹放心，然后立即去了A大。
男朋友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张扬恣意，在人群里游刃有余。
他一直在他身边，只要发现对方有哪怕一点点需要他的样子，就会忍不住“蹭”地一下窜出来，但是没有，无论如何，他不得不承认，比起季长生需要他，还是他更离不开季长生。
所以那年季长生逼他考虑未来，要他发誓，他说的也是：“你必须永远跟我在一起。”
因为季长生从来都有很多选择，是他固执地将对方的箭头只拨向自己。
纠结了一个月，他还是决定自私一回，他看见季长生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他们甚至还一起去看电影。因为特别想了解一下前男友现在的情况，他主动与女生搭话。
女生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你怎么不自己在这等他。”
黎萧笑笑：“现在大概是……死对头吧。”
——
寒假季长生和黎萧从A市回到平城，期间当然跟老朋友聚了好几次，老朋友们早都消化了这个讯息。
岑宁：“唉其实我早发现你俩不对劲——”
季长生：“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对劲呢？”
岑宁不回这话，一拍脑袋：“诶我说咋毕业你被拉黑了整得跟失恋似的在那喝酒。”
杨烨也想起这么一段崎岖过程：“你俩真能折腾，以后都别闹了好吗，省得我们还要跟在后面操心，当时给我整得觉都睡不好。”
两人被罚着灌了很多酒，黎萧倒是没什么，季长生眼看着就不行了。
“我替他喝吧，他不行了。”
岑宁：“什么这就护上了？对了长生你酒量怎么那么差。”
杨烨也说：“就在那秀吧，现在就剩我一个单身狗你们开心了吧！早知道不来见你们了。”
黎萧亲自把季长生送回了家，那两人当然都没跟他抢这个任务。
钟慧玟开的门：“死小孩咋喝那么多！”结果闻到黎萧身上也有酒气，改了口：“唉成年人喝酒正常！就是你小子怎么酒量这么差，一点也不像你爸当年——”
季长生晕晕乎乎的，余光看见黎萧唇角带笑，轻飘飘地就吻了一口。
钟慧玟手上的锅铲“啪”地掉了，连忙冲过去把自己儿子拽开扔沙发上：“死小孩怎么发酒疯！”
她几十年来哪见过这样的事，顿时有点无地自容，替自家儿子尴尬不已：
“那个，萧萧啊，那个你要是介意的话，你可以揍他啊，阿姨可以帮你一起揍。”
黎萧说：“没事阿姨，我不介意。”
黎萧走后，季长生在家挨了他妈几十分钟训，等他灌了不少水清醒了点后。
他妈郑重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轻薄了你同学！”
季长生撑了会儿脑袋，说：“妈，那我应不应该对别人负责你就说。”
“那家伙这辈子没谈过恋爱，刚刚估计是初吻被我夺走了。”
“你咋负责，你又不是女儿身。”
季长生暂时还不打算出柜，还是偶尔打打预防针就算了。一是还没跟黎萧商量，二是他希望等一切都安排妥当，证明自己可以完全掌握与决定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像现在，一穷二白。
隔天他和黎萧去高中看望以前的老师。班主任正好就给二人安排了给他班上同学答疑解惑的任务。
看到那群闹哄哄的高二生，季长生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幸好，他也没有辜负过当年的时光。
大三暑假，他和黎萧终于补上了十八岁那年的毕业旅行。
季长生翻了翻黎萧半夜发来的攻略：
第一天：爬山，吃肉夹馍
第二天：博物馆，文化街，吃串
第三天：登塔，吃冰粉
第四天：逛景区，吃文创冰淇淋。
……
第七天：回去。
他当天像赶论文一样赶了个攻略详情版5千字。
旅游的晚上大部分时间和黎萧在酒店看电视，或者看会儿网课，盖着棉被纯聊天。
真忍不住了就在床上穿着衣服滚两下床单，纯粹的滚，但是由于身体挨着，反而愈发难以缓解，不过季长生也舍不得放开，他喜欢和黎萧亲着亲着就倒在床上，继续亲，亲到窒息，就会产生能缠绵到死的错觉。
黎萧会不由自主地动腿企图在二人中间隔开一段合适的距离，但力道不大，起不了什么作用。
季长生后来确实有看过不少相关资料，但是没实践过，他和黎萧一致认为那不是刚需，黎萧只对接吻感兴趣，并声称：
“我觉得这个文字是过于夸张了，有很大胡编乱造的成分，你觉得现实吗？根本不可能适配吧，根据我物理学多年经验，绝不可能——”
季长生捂住了他的嘴：“我求你别说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觉得他们最好在他们自己的家里，而不是在酒店。
而这个房子，目前还没有。
两家人都有一套房子可以传给独生子，不过他们更想有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何况他们还没跟家人出柜。
大四的时候季长生和几个朋友一起组了团队做了个项目，大获成功，本来是准备出售给当地的互联网龙头企业，结果对方压价不成还很快出了仿制方案。
深夜里，团队五六人一拍即合，自己干。
这年黎萧正在上大三，筹备读研。
等黎萧开始读研究生了，季长生他们的项目也有了新的进展，在写字楼有了一小块工作室。
这年他们回平城，打算跟父母开诚布公。
季长生先对他爸妈说：“你们介意我喜欢上男的了吗？”
季云先是惊慌失措，冷静后搬出老一套：“你真会胡说，等以后你就会发现那是假象，是一时冲动——”
“不是一时冲动，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从高中开始。”
钟慧雯心有所感似的：“是……萧萧？”
季云：“老婆你瞎说什么！”
季长生点点头。
季云下巴差点掉了，抽了根烟，没被老婆像往常一样骂，他喃喃道：“男的能喜欢男的什么呢……”
“我不知道男的喜欢男的什么，但我应该是……喜欢他的一切。”季长生说。
黎原明那边就不一样了，暴跳如雷，他本来就是个老古板，观念陈旧，还准备抱孙子孙女呢，可惜他被儿子欺压多年，跳来跳去也没被儿子放在眼里，又实在对儿子心有亏欠，只好摆摆手：“算了，你爱咋滴咋滴。”
“嗯，我本来也不是在征求意见。”
黎原明指他鼻子：“你！”
“算了，要不我把我这房卖了，给你们买套婚房。”
黎萧没想到他爸思想转变得还挺快，这会儿婚房都搬出来了。“不用，我们会自己买。”
双方父母领着孩子在酒店约见面吃饭，彼此脸色都不好看，还透着股尴尬。
饭桌上季云给黎萧夹菜：“多吃点，等以后嫁进我们家——”
黎原明：“等等，为什么不是长生嫁进我们家？”
两人就着谁嫁进谁家争辩起来，眼看着都要争辩到了以后孙子孙女到底跟谁姓了的问题上才戛然而止——
“好了，两个男的，还什么嫁进哪家，有意义吗？”钟慧玟终止了闹剧。
既然出了柜，俩孩子又想有套自己的房，两家人都暗中支援，不想自家孩子在关系中落于下风。
黎原明说：“儿啊，我这张卡里有点积蓄，你拿去，咱们能多出点就多出点，以后你们吵架了任何一点小事都会被拿出来说的知道吧。”
黎萧暗自忖度：吵架亲个嘴不就好了。
两人倒没太过推脱，跟家里人还没这么生分，不过两人只收了一小部分。差的首付钱不多，两人都有能力不愁日后还不上贷款，所以还是不准备拿家长积蓄全款买。
新房买在A市，因为两人要在那里发展，只要一有空，他们还是会经常回平城和家人住一阵子。
刚开始同居除了激动还有不适应，毕竟哪有情侣分房睡，肯定得躺一张被子里，季长生天天晚上数羊，数了几天才终于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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