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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林叙承认,在听到柏福建议的那一刻,她是有些心动的。

如果此刻杀了赵承衍,那么就能彻底杜绝某些事情的发生。但是很快,理智就制止了她。现在杀了赵承衍确实容易,可就算他再不受皇帝待见,也是皇子之身。他若死掉,皇帝必定全力追查。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查到她身上。

到时候,皇帝会即刻要了她的性命。只怕下场也不会比前世好多少。

想明白之后,她立刻说道:“什么我们,那一棍子不是你打的吗?”

柏福给吓了一跳,心虚了片刻,说道:“姑娘,小的也是为了您好。”

林叙回道;“你若是真的为了我好,就别老把杀人这种话挂在嘴边。”

柏福打了个哆嗦,说道;“姑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林叙把手伸到了赵承衍的鼻下,所幸还有气息。林叙又转向了许大夫:“许大夫,你来看看这个人的伤还能不能治了。”

许大夫闻言上前,仔细检查了赵承衍的伤势,然后转身对林叙道;“姑娘放心,虽然伤口看着吓人,但只是皮外伤,晕过去是因为那一棒子再加上失血过多,不碍事的。我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再用些参片和补血益气的药就好了。”

闻言,林叙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下来。许大夫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姑娘,要用药吗?”

林叙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退到了旁边:“算了,许大夫,你给他治吧。”

如墨的夜色中,一辆马车正在疾驰。赶车的小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害怕不能在关城门之前赶回去。不过此刻,车内的气氛也同样紧绷。

许大夫包扎上药之后,就和柏福一起去马车外面坐。车里只剩下了两人。

林叙静静地看着晕倒在那里的赵承衍。在无数个瞬间,她都想杀了面前的男子。毕竟如果没有这个人,她前世不一定走入那么悲惨的结局。但是转念一想,就算她的对手不是赵承衍,只要受到威胁,无论对手是谁,舅舅都会把她作为弃子丢出去的。

离关城门还有半柱香的时候,林叙的马车到了林州城内。刚一进城,她就叫车夫把马车停到了个僻静的小巷里。马车停下,林叙打开车门,指了指赵承衍,吩咐道:“把他和药一起丢下去。”

林叙前世和赵承衍斗了一辈子,但是她死前的最后一点尊严,也是这个男子给的。林叙坐在马车上,她看着被丢在路边的赵承衍,低声说道:“就当谢你那杯酒,现在我们扯平了。”

——

金盏和玉瓶已经在宅子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了。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深,玉瓶有些着急,便转头问道:“姑娘传信说今晚会回来,可是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姑娘既然说了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你别着急,再等等。”旁边的金盏回答。

“我也不想着急,可是老爷病势沉重,咱们又出不去,若是姑娘再不回来,万一见不到老爷最后一面怎么办?”

两人正在说话,一辆马车就出现在了街道上。玉瓶高兴起来:“一定是姑娘!可算回来了!”

听到这话,玉瓶也立刻抬眼望向了路边。只见马车停稳,林叙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身量高挑纤细,穿着一身淡紫色轻纱堆雪襦裙,披着玉色折枝披风。为了遮盖面容的面衣却给她添了几分飘飘然的谪仙之气,隐去了她艳丽的有些妖气的容貌。

玉瓶心内一喜,立刻跑上前去。一面把林叙从车上搀扶下来,一面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我和金盏都快急死了!”

林叙拍了拍玉瓶的肩膀,笑着说:“傻丫头,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看到马车还停在门口,金盏上前去,吩咐过小厮几句之后,三人便一起进了宅子。林叙的脚步快了起来,两个丫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叙绕进了抄手游廊,一面往正厅走,一面问道:“舅舅在咱们这里吗?”

玉瓶回道;“舅老爷这些日子天天都来,只是州里的事务多,舅老爷都是下午黄昏时分才过来的。”

听到这话,林叙警惕起来:“舅舅晚上也不离去吗?”

“舅老爷用心,这些天晚上都是不回府的,只在老爷的院子旁边打扫出了一间厢房住下,每日里衣不解带的照顾老爷,也着实辛苦。只是,咱们宅子里的下人都不让进去,想见老爷一面都不能。”

已经快要接近正厅,林叙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远远看去,舅舅周凯的两个手下正守在门口,她们看到林叙远远的过来,着实吓了一跳,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可是还没等他们走上去说话,林叙却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披风,推门冲了进去,守卫们连阻拦都来不及。林叙冲到屋里,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书案边的周赦。他的脸上露出了十分错愕的神色,但是只有一瞬,就被皮笑肉不笑取代了。

“叙儿,你怎么回来了?”

他刚说完,林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没有答话,而是先给他磕了一个头。她把头伏在地上,口中却是感谢之语;“舅舅大恩,叙儿没齿不忘!”

周赦心中满是狐疑。在山中等待名医,不过是他欺骗外甥女的幌子,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那么如今,林叙来叩谢的又是什么恩呢?

他定了定心神,问道:“叙儿,你这些找到大夫了?”

林叙抬起头,两行清泪从她羊脂白玉般滑腻白皙的脸庞上滑落。如同香兰泣露,让人忍不住怜爱。

但是她的神色却是却是激动欣喜的:“舅舅料事如神,叙儿在山中别院等待数日,果然等到神医,如今,父亲的病总算有救了!”

周赦愣住了。脑中有无数个想法。不过这些心情,最后还是化作了一个笑容:“那可太好了,不枉费你在山中苦苦等待那么久。”

她说出了一路上想好的对策;“多谢舅舅,只是神医如今要先看另一位病人,过些日子便会过来的。”

这话说完,气氛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下来。林叙跪在地上,静静地垂眸看着地面。耳边只有梵玲一般的更漏声,一滴,两滴,三滴,这静静地一刹那。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和舅舅撕破脸皮的时候。既然前世的舅舅会虚与委蛇的利用她,她怎么就不可以反过来,利用他的身份帮自己拿到好处呢?

不知道听了多久的更漏声,林叙被周赦扶了起来。眼前的男人相貌儒雅,神色诚恳,完全看不出一点心如蛇蝎的样子。

他再次讲话,出口便是安慰之言:“叙儿,你深夜回城,也着实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叙看了看父亲的床榻,很快道:“舅舅,您这说的是哪里话,生病的毕竟是我父亲。您的年纪又大了,有事弟子服其劳,更何况生病的毕竟是我父亲,怎好叫您在这里操劳呢?还是您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见林叙如此坚持,周赦也不再坚持:“那好。过几日舅舅休沐,我们一起去东安寺中给你爹爹祈福”

“是,舅舅。”

望着周赦离开的背影,林叙露出了一个有些寒冷的笑容。

对方离开之后,林叙立刻去查看父亲的情况。虽然他的病势来势汹汹,总是沉沉睡着,但目前还算安稳。林叙不敢离开父亲,只在他的床边放了一张小榻,和衣而卧,直到天明。

——

第二日一早,林叙随舅舅来到了东安寺。她心里清楚,舅舅经常假意去东安寺祈福,实则是私下联络外官,私下结党。他带上自己,也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东安寺是林州城外新建的寺庙。当初修建的时候,林家还以周赦的名义,出了不少银子。林叙跟在舅舅身后,抬头看着这座寺庙。

东安寺建在山中,寺中多参天古树,树木参绿,树影缭绕,一条整齐的鹅卵石路直铺到大殿前。这寺庙现在还未有僧侣入驻,所以也没有香客。到时候十分清净秘密的所在。两人一路往大雄宝殿里走,到了大殿门口,林叙停住了。

她低下头,恭敬地告辞道;“跟舅舅请个罪,我看那边的迎春开的正好,想过去看看。”

周赦看着她,眼中的神情似乎温柔起来,他开口叫了林叙的小名;“我们绵绵从小就喜欢花,去看吧。舅舅在殿里等你。”

林叙转身离开,她走到花丛旁边,看了一会儿开的金黄的迎春花。但是她的目光却一直悄悄地观察着舅舅刚刚进去的大雄宝殿。

等了一会儿,两个行色匆匆的人进了大雄宝殿。林叙定睛一看,那两人的身上似乎带着十分眼熟的玉牌。

林叙站直了身子,仔细地回忆起来。片刻之后,她忽然想了起来。之前那些抄自己家的人,身上正是戴着这玉牌。

她被吓了一跳,原来舅舅在这么久之前就在谋划了。心里的震惊和愤怒让林叙觉得有点恍惚。她定了定心神,悄悄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

林叙走到距离最近的墙壁旁边,刚想往前走,却发觉自己的后领被人拉住,怎么也走不了了。

她有些生气的往后一看,结果一回头,竟然对上了赵承衍有些戏谑的目光。

林叙挣扎了几下,结果赵承衍的力气和自己相差太过悬殊,根本挣脱不了。

不仅如此,赵承衍似乎很喜欢看她挣扎却又挣脱不了自己的样子,他歪了歪头,露出了束发的月白发带一角。

她甩了几下肩膀,愤怒道:“你要做什么?放手!”

少年不但没有放手,反而轻笑着说了一句;“来做什么?当然是来报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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