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
孟明月朝姜初年恭敬地颔首鞠躬。
姜初年见她生疏的样子，不满地撇了撇嘴：“怎么老叫我小少爷，叫我年哥。”
“年哥。”孟明月从善如流轻唤了他一声，姜初年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
“过来，我给你发红包。”
姜初年朝她招了招手，孟明月踩着高跟鞋走向姜初年，理了理裙摆，在他的面前半蹲了下来，温顺乖巧的模样和八年前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孟明月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胆怯，出落得亭亭玉立。
女孩子似乎天生比男孩子的早熟，姜初年觉得自己似乎一直都还是那个十四岁的，恣意妄为的少年，可和他同龄的姑娘已经悄悄长大了。
当初那个穿着百褶裙白小皮鞋别别扭扭害怕走光的少女，如今已经穿上了包臀裙和高跟鞋，俨然一副精明强干的职场女强人形象了。
“长开了，越来越漂亮了。”
姜初年仔细瞧了瞧她，想揉揉她的头发，可想到他们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孩子了，便忍住了爱抚的冲动。
他将商辞拉到身前，摸了摸商辞的口袋，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递给了孟明月：“新年快乐。”
“不用了，年哥。”
孟明月小心翼翼地看了商辞一眼，伸手推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现在在商氏实习，我有钱。”
“给你就拿着。”
“谁说小孩子才有红包？没有结婚都可以拿红包，你看我今天拿了那么多。”
姜初年握着她的手，将红包拍在了她的掌心：“女孩子长大了总得有点零钱傍身，买点衣服、口红、高跟鞋什么的。”
“再说了，这些都是商辞给的。”
姜初年凑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他们商家有钱，不用替他们省这点。商叔叔过年还让你加班，收点加班费是应该的。”
孟明月听了他的话，粲然一笑，也不再推辞，说了句谢谢，收下了红包。
“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改天我做东，请你和文石一起吃饭。”
姜初年转动了轮椅想要离开，孟明月突地叫住了他：“等等。”
姜初年不解地看着她，孟明月从小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丝绒盒子。
“这是我送你生日礼物。”
“生日快乐，年哥。”
孟明月将盒子递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初年，似乎希望他打开看看，又似乎有些害怕他会嫌弃自己的礼物。
姜初年今天在商家收了那么多的礼物，哪一件不是价值千金，她送的东西跟那些相比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似乎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们之间都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哪怕姜家如今破产了，他的那些朋友随手给出的东西也足以她花一辈子去挣。
“那个……我刚刚工作……希望你不要嫌弃。”孟明月低垂着头，握着盒子的指尖微微颤抖，甚至连声音都压抑着一丝哆嗦。
她去商氏面试工作的时候，都没有此刻紧张。
商辞站在姜初年的身后，手指不自觉扣紧了轮椅扶手，黝黑的眸子冰冷犀利，视线落在孟明月的手上，似乎已经透过那个盒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孟明月送的是亲手编制的手工艺品，天青色重瓣莲花渐变苏手机链，莲花只有两个手指盖的大小，用了十多种渐变色编绳编制，莲花的中心穿着一颗精致的古法烧蓝珐琅彩金莲蓬，莲蓬底部刻着平安两个字。
整条编绳里最贵的就是那颗珐琅彩金莲蓬，造价不到五百块，可是个人都知道编那么一条手机链需要花多少心思。
编绳这种东西越小越难，那么小的重瓣莲花，编得栩栩如生，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明月你手越来越巧了。”
姜初年欣喜地收着，当即掏出了手机，将原本的手机链拆了下来，将新的换了上去：“谢谢，我很喜欢。”
“没有手机链真的没法活，我之前就是因为没有手机链才丢了手机，我好多照片都找不回来了。”
姜初年稀罕得紧，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手指戳着莲花越看越喜欢。
商辞心里冒出一股酸意，伸手拿过姜初年的手机：“你这手艺不开店都可惜了。”
他的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动，渐变的流苏随之摇曳，甚至还带着一股浅淡的女士香水味。
孟明月一贯知趣懂礼，即便是爱慕姜初年多年，却至今没有做出过什么逾越举动，哪怕是送礼物也从来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
她送的不是项链，不是手链，是手机链。
这东西没有一点暧昧的情愫，不需要姜初年承受任何情感上的负担，即便姜初年天天戴着拿出去炫耀，也没有谁会误会什么。
姜初年换了无数的手机，可独独这条手机链从来没有换过，脏了就送去给专人清洗，每次清洗的价格都要超出这条手机链本身的价值。
直到姜初年死的那年，那条手链依旧崭亮如新。
孟明月送的每一份礼物，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做出一副希望对方不要嫌弃的表情，似乎对方如果不随身携带，就是在嫌弃她。
每次看到姜初年随身带那些东西，商辞都如鲠在喉，忍不住想剪碎撕烂，把那些碍眼的廉价的东西扔得远远的。
“接单吗？我也想要一条一模一样的。”商辞脸上露出完美无缺的笑容。
孟明月瞬间一僵，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她和商辞的关系，还没有到达给他亲手编手机链的程度。
“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吗？还是说你只愿意给年哥编？”商辞的唇角嘲讽地掠起，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恶劣的玩味，“明月，你是不是……”喜欢姜初年呀——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孟明月便慌乱地打断他：“我给你编一条一模一样的。”
“那钱我转给你。”
商辞说着掏出了手机，孟明月强撑着笑容说：“不用，一条手机链而已，不值钱。”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不打扰了，商总。”孟明月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股埋藏已久的，对商辞的畏惧悄然苏醒。
她的眼前恍然浮现了高一那年的夏天，被商辞抓包偷看姜初年时的场景。
那天的夕阳甚好，姜初年趴在桌上睡觉，淡粉色的余晖洒在他少年气的脸上，像是一幅静默的山水画，让人忍不住屏息观望。
她高举起书，视线透过书本的缝隙看向姜初年，不过一会儿，商辞那阴鸷锐利的视线带着嫌恶的情绪朝她扫射了过来。
他们俩一直都是同桌，姜初年是姜爸捐了一栋楼学校才把送进特长班的，成绩跟不上，商辞负责给他补习，尽管商辞无数次表现出厌烦，可老师家长都尽可能地撮合他们在一起。
商爹商爸希望商辞能有个好朋友不再那么孤僻，姜爸姜妈希望姜初年能够不要那么跳脱，多专心于学业，老师也希望商辞这个优等生能多照顾照顾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是以他们一直都是同桌。
大约是她的视线过于炽热，引起了商辞的注意，无意识地转头瞥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便洞穿了她的心思，随即便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那种轻蔑的，不屑一顾的，以及洞悉了他人秘密的傲慢，像是一根刺深扎在她的心底，每每望向商辞的眼睛，她都会感到彷徨不安，下意识想逃离。
似乎只要她有了一点点越界，一点点违反商辞意愿的念头，商辞就会将她埋藏已久的秘密公之于众。
她只是姜家资助的众多学生之一，是没有资格肖想姜初年的，哪怕姜家破产了，那也不是她能够高攀得起的。
“你干嘛欺负明月？”姜初年看着雪地里孟明月落寞的背影，照着商辞的腰拄了一拐。
商辞收回了落在孟明月身上的视线，将那朵莲花捏在手心把玩，轻轻扯起一笑，无辜道：“我哪有？我就是看她编东西编得好看，也想要而已。”
“想要你去买呀，手机链借你，你去金店找人给你编一个，多的是人想接你的单。”
商辞低头望着姜初年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心口郁结，冒出一股无名怒火：“我就想要她编的，不行吗！”
姜初年被他吼得一愣，久久地看着商辞那愠怒的面庞，突地福至心灵，想到了商辞这些时间一系列反常的行为。
商辞，他该不会是喜欢明月吧——
姜初年咬着手指，脑子里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场大戏：商辞看到孟明月给我编手链，生气了？商辞以为明月喜欢我，所以才三番两次找我茬，跟我不对付。
我回国了，他特地跑来堵我，还打断了我的腿，就是为了让我没法去找孟明月？
商辞以为我是孟明月心里那个难以忘怀，早年出国的白月光！
所以我回来了，他就开始着急了！
恶心我，让我跟他在一起，带我来商家，送我礼物讨好我，都是为了迷惑我，让我无心恋爱，放弃和孟明月在一起！
情敌居然是我！
姜初年一套逻辑下来，已经完全将自己洗脑。
对于商辞喜欢孟明月这事他深信不疑，这个念头，更是在看烟花表演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因为他注意到商辞一直在往孟明月那边瞧，如果他的视线在孟明月身上停留超过两秒，商辞就会恼怒发火。
“孟明月就那么好看吗？你一直盯着。”
商辞俯下身，转动轮椅将姜初年的位置调转了方向。
高大的身影将他圈子了怀里，沉冷的嗓音里压抑着危险，面上波澜不兴，可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
姜初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酸味。
他下意识回避视线往孟明月那边瞥，商辞一瞬恼怒，捏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掰了回来，哑着嗓音威胁道：“再敢看孟明月一眼，我把你眼睛剜了。”
姜初年：他肯定喜欢孟明月！
商辞：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姜初年：他生气了，他甚至不准我提明月的名字。
明月：真的栓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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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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