憞亲王世子寒峤虽在辈分上应唤寒褚黎一句皇叔,然架不住他色胆包天,又虚长寒褚黎两岁,认为皇叔什么的不过是个狗屁称谓,全然不顾伦理纲常,在寒褚黎十二岁生辰礼上对其一见倾心,自此对他展开疯狂追求。
寒褚黎自是不理会他,然而寒峤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扮小太监侍奉寒褚黎沐浴,扮守夜宫女趁寒褚黎睡着爬床,在宫宴上编唱淫词艳曲示爱,将寒褚黎听讲的书册换成阳春宫,使寒褚黎被夫子一顿臭骂……
如今寒褚黎身边不留人伺候,衣食起居都交由商临一人打理,便是因为当年心理阴影太大。
憞亲王未倒台前,仗着先帝荫庇,谁也拿寒峤没办法,连成华帝都管不了。憞亲王倒台后,寒峤被判处流放,远离了京城,寒褚黎的日子才算消停些。
沈墨辞难得有些同情寒褚黎。谁年少时有这么个追求者,大概都会烙下阴影,一辈子不会对男人再产生好感了。
憞亲王世子造孽啊……
沈墨辞心道,寒褚黎好面子,这种丢人的事,若非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了,绝对不会主动告诉他。
虽是无心,但自己问出寒褚黎这么大个秘密,他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墨辞垂着脑袋,把下巴搁在寒褚黎肩窝里,陷入沉默。
寒褚黎以为他听完高低得嘲笑他两句,没想到这人竟一句话也不讲。惊讶地偏过视线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低垂着眸子,一副恹恹的样子,全然没了方才与他扯皮的精气神。
难道是那麻痹神经的药开始失效了?
说话浪费精力,会加速药效发挥。寒褚黎想,应该原本能多撑一段时间的麻药,被沈墨辞这么短时间就霍霍没了。
……让他刚才废话那么多,现在知道痛了吧!
感受到颈侧人微弱的呼吸,寒褚黎心情有些复杂。
他知道沈墨辞怕疼,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挡上一箭。
他方才想问,却被沈墨辞插科打诨糊弄了过去。
最后他只能从沈墨辞的三言两语中听出来,他并非为了让自己欠下恩情,才帮他挡箭的。
那他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
有个念头自寒褚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感觉自己的脸又渐渐烫了起来。
总不能是因为喜欢他吧……
竟然现在就喜欢他到可以以命相抵的地步……
是他太小看沈墨辞了。
看在他舍命相救的份上,以后就算落入给赋司手中,他也不会像之前打算的那样折磨他了。
唔,就赐三尺白绫,留他个全尸吧。
寒褚黎思绪纷飞,却没注意沈墨辞早已睁开眼,盯着他耳垂看了许久。
他左耳垂上有一粒红痣,再往上有一个细细的耳洞。
古奇大陆除了楚馆的小倌,以及以色侍人的男妾,很少有男子会在自己耳朵上穿洞。
单穿一个耳洞的就更少了。
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缘由……
沈墨辞在正式继任闲庭阁阁主前,曾特意调查过以后注定要交手的给赋司司命。一直以为自己已对寒褚黎早已了如指掌,可今日才发现,寒褚黎身上还藏着许多秘密。
不知怎的,他心底忽然生出一丝不爽,不自觉呼了口气在寒褚黎颈侧,温热的气息让寒褚黎敏感的皮肤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你做什么!”
沈墨辞压下心底隐隐作祟的小火苗,抬起眼来注视着他侧脸,转移话题:“寒褚黎,你是不是很喜欢吃糖?尤其是栗子味的……”
“你是狗鼻子吗?这都能闻出来?”
他来之前是偷偷吃了颗栗子糖,但这都过去多久了,他自己都闻不出来味儿了,沈墨辞怎么闻出来的?
沈墨辞轻哼:“不光这次,每次本座见你,你身上都有股栗子糖的味道。”
寒褚黎语塞,他确实喜欢吃栗子糖,但皇兄觉得吃糖太小孩子气,八岁后便不让他肆意吃糖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偷偷藏着糖吃,连与他最亲近的商临都没察觉出来。
沈墨辞是怎么闻出来的!
沈墨辞见寒褚黎不说话,嘴角微微一弯,用逗弄的语气道:“小殿下都多大了,还喜欢偷偷吃糖?”
寒褚黎恼羞炸毛:“什么叫偷吃?我明明是大大方方正大光明吃的!”
沈墨辞呵了一声,态度很明显,不怎么信。
寒褚黎更加羞恼,心中刚升腾起对沈墨辞一丁点儿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沈墨辞尤嫌不够,又道:“喜欢吃糖又不是丢人的事,何必遮遮掩掩?小殿下也太不坦率了些。”
“小殿下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可是生本座的气?”
“从前不知道小殿下爱吃糖,本座有时不小心惹怒小殿下,也不知该如何赔礼道歉。若本座今后拿糖来哄,小殿下看在本座投其所好的份上,能否消气了?”
“小殿下为何还不讲话?”
寒褚黎忍无可忍,怒道:“沈墨辞,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吗!”
不知为何,见寒褚黎对他发怒,沈墨辞心情便畅快许多,神色也更加得意。
他思忖片刻,正想再讲几句逗弄人的话,还未来得及开口,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寒褚黎将他掼到了地上。
沈墨辞被摔得头脑发蒙,伤口也传来一阵钝痛,应当是在倒地的时候不小心扯着了。
他疼得眉头紧蹙,寒褚黎对他的怜悯之心却已消耗殆尽,对其怒目而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走吧!”
沈墨辞知道自己将人惹急了,忍着疼站起来,哼笑道:“即使本座不拿您当三岁小孩,小殿下不也耍小孩子脾气?”
虽是自己将人惹怒,但道歉是必不可能的,哄寒褚黎开心对沈墨辞来说也是天方夜谭。他只会用更过分的言辞激寒褚黎,让他忍不住回怼,再与他嘴上分出胜负。
然而寒褚黎早已看穿沈墨辞的路数,头也不回径直朝前走去,完全不搭理他。
沈墨辞下意识朝他追过去,可见他健步如飞,寒褚黎更气不打一处来。
任凭沈墨辞如何插科打诨,都不可能再给他一丝一毫回应了。
……
沈墨辞一路牙疼地跟在寒褚黎身后,直到回了客栈,寒褚黎都没再跟他说上一句话。
沈墨辞有点后悔,但不多。寒褚黎即使不想理他,也不妨碍他坐在客栈大堂,好整以暇旁观寒褚黎处理昆言等人。
寒褚黎只觉背后目光灼灼,虽然心烦,却拿他没有办法。
只能尽量忽视,对在此久等的阿乙商临二人说:“昆言他们呢?”
商临边用湿手帕给寒褚黎擦手擦脸,边答:“属下将他们放到了楼上房中。弦月寻七中途醒了一次,试图逃跑,属下将他们双手绑了起来,现在应该是挣脱不得了。”
寒褚黎颔首,大多数给赋者靠手操控异能,双手无法自由活动便无法使用异能,就连昆言这种可以改变全身温度的给赋者,双手被缚也无法使用异能。
现在昆言、弦月、寻七双手都被捆住,变得与普通囚犯无异,对他们已没什么威胁。
寒褚黎抬头:“李容诚现在何处?”
商临将手帕折好放到桌上:“他正在属下房中睡着,属下请大夫来瞧过了,李公子没有大碍,过几个时辰便醒了。”
寒褚黎手指轻点桌面,垂眸道:“等他醒了,我们便启程回京吧。”
商临见他面色不佳,猜测道:“殿下在担忧该如何将李公子的事上报给陛下?”
寒褚黎淡淡嗯了一声,商临猜只对了一半,不光李容诚,他亦有些担忧弦月寻七二人的下场。
昆言残杀县令一家,强抢民女,作恶多端且不知悔改,判处死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也没什么好怜悯的。
弦月寻七二人也杀害众多无辜百姓,论罪亦当斩。但造成他们变成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给赋司并非全然没有责任。
寒褚黎非是怜悯他们兄妹二人,只是就这么把过错全推到此二人身上,用他们的死掩盖给赋司失职,他难逃内心谴责。
或许他可以劝一劝皇兄,免除他二人的死刑,改为在给赋司服役,以功折罪也好……
沈墨辞注视这寒褚黎沉默的背影,略一挑眉。
他大概能猜到寒褚黎在纠结什么。
这小殿下还是太天真。
以两个给赋者的死便能堵住悠悠众口,给全天下一个交代。成华帝老谋深算,怎么可能做其他选择?
成华那老家伙真把这小殿下当储君培养吗?
培养过程中难道不会充满挫败感?
原策从楼上下来,见久等不至的阁主正一副看戏姿态望着寒褚黎,走到他身边木着脸道:“阁主,福大佑正在楼上等您。”
沈墨辞这才想起来他还有很多话要问福大佑,轻咳一声,起身道:“走吧。”
寒褚黎回头望了沈墨辞一眼,见他走后,顿时感到周围清静不少。
他繁乱的思绪也跟着理清了些:“若只是将昆言捉拿归案,怕还是不能完全解决这次事端。”
商临不解:“陛下在出行前,只吩咐您一要将闹事的给赋者逮捕,二要弄清楚李县令是死是活。如今这两项任务咱们都完成了,殿下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寒褚黎道:“我问你,若皇兄问起昆言闹事之因,该如何回答?”
商临愣了一下,回答不出来。
阿乙直言道:“这群江湖给赋者闹事哪需要什么理由!只要跟朝廷对着干就对了!他们不都想仗着异能自立为王吗!”
“江湖给赋者并非人人都这般莽撞。”寒褚黎睨了他一眼。异能的出现固然造成了种种不公平现象,许多给赋者也因异能自视甚高,妄图凭异能烧杀劫掠,不劳而获。
但多数给赋者碍于给赋司的威胁,都不敢轻易生事。真正敢闹事的,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商临思索片刻,道:“昆言或许应当是为了财?”
福大佑的琉璃可售以高价,拥有了福大佑便是拥有了无尽的财富。昆言掳走他,不正是为了钱吗?
寒褚黎颔首:“那个叫福大佑的人,应当是问题的关键。但他的异能应当不只有生财之用,否则沈墨辞不会那般在意他。”
寒褚黎很想跟福大佑聊一聊,但一则人家一向安分守己,他没有将人提审的权力。二则现在人在沈墨辞手上,沈墨辞不松口,他怕是很难见到人。
他现在还在生沈墨辞的气,拉不下脸去求他。
就算求了沈墨辞也不一定同意。
寒褚黎不经意地微微嘟起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沈墨辞:过来撒个娇,本座就放人。
寒褚黎:你做梦!
感谢支持,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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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栗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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