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凝玉恶趣味地设想了一会,就见越昭昭没剥几颗莲子,似乎觉得无趣,又放下莲蓬跑去折了根竹枝,做了钓竿来钓鱼了。
凝玉不好走动,看着她欢快地跑来跑去,不由嗤道:“你很开心?”
“出来玩怎么能不开心呢?”越昭昭回头,冲她露了个大大的笑。“凝玉,你也应该多笑笑,天天绷着脸,要长皱纹的。”
“你没有烦恼吗?”凝玉问。
越昭昭当然也有烦恼,以前在现实里她讨厌加班,讨厌老板,讨厌勾心斗角的职场,来到这里之后她害怕追兵,害怕死,还害怕惹凝玉生气,可正因为有烦恼,她才会更珍惜眼下无忧无虑的时光。
快乐的时候就尽情享受,痛苦的时候也充分品尝。
她喜欢鲜衣烈马,也喜欢这种纯粹到极致的生活态度,若是明天世界就要末日,那她会庆幸至少还有一天的时间留给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
“烦恼又有什么用呢?”越昭昭嘴里叼了一根草叶,半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浮标。“人生只有一次,不能把心思都费在无用的事上,无力改变,那就享受。”
凝玉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击中。
她想,她和越昭昭果然还是不同的。
虽然同样是被背叛,但越昭昭从未放弃过希望,她的办法笨拙,仓促,不那么体面,甚至在自己看来,粗糙得不值一提。
是,她是很笨,很弱,没脑子也没能力,让人怀疑她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但凝玉如今明白了,她就像一块海绵,所有的喜怒过了身,就被吸收进去,变成随遇而安的洒脱。
不会绝望,不会寻死,不会过度思虑。
这样的人只会被打死,而绝不会被打败。
凝玉望着越昭昭的侧脸,渐渐扬唇露出个笑来——也许,她也应该放松些,不必再为未来的事情而忧愁。
她不常笑,偶尔笑起来,真如天山融雪,拨云见月,仿佛花蕊中开出无数的蝴蝶,惊艳世间。
可惜,越昭昭没看到。
她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浮标,因为水质清澈,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水下有条小鱼正轻轻碰着饵,只是迟迟不肯上钩,她屏息等着,嘴里的草叶都快被咬烂了。
突然,一颗小石扑通落入水中,将那条小鱼给吓跑了,越昭昭愣了半晌,就见凝玉手里颠着几颗石子,正面无表情盯着她看。
干嘛啊!
好不容易快上钩了的!
但越昭昭敢怒不敢言,只瘪嘴道:“嗯?有事吗?”
凝玉用手在脸前遮了遮,道:“晒。”
越昭昭抬头看了看,刚才她们过来的时候,池塘边被树荫罩着,正适合乘凉,这时候日头西斜,树荫也往后撤了几丈远,不可避免的,她们就被太阳晒到了。
只她忙着钓鱼没发现。
想到凝玉不能动弹,自己还没发现,让对方在太阳下面不知晒了多久,越昭昭有些愧疚,连忙从池子里出来,将人抱起走到了树荫下。
刚要把人放下,就发现凝玉环得很紧。
越昭昭低头去看,只见凝玉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失了焦,好像是不想下去的意思。
这还是第一次,越昭昭在对方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没有防备又楚楚可怜,她一时愣住,只无措地与其对视。
这样看去,凝玉真是个绝世美人。
虽然个子不高,但脸只有巴掌大,所以比例很漂亮,粉雕玉琢,皓齿红唇,若不是眼神过于锐利冰冷又没什么表情,本该是个有些甜美的长相,所以现下她的眼神一变,立刻就我见犹怜起来。
越昭昭张口,声音不知觉间变得沙哑:“怎么了?”
凝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袋晕乎乎的,刚才坐着的时候不觉得,被抱起来的瞬间,强烈的眩晕立刻侵袭了大脑,这时候虽然能听到越昭昭在问话,却无力回答。
见她不答,眼睛也快闭上了,越昭昭心道,莫不是中暑了?
想腾出手试她的温度,但又不好把她放下,越昭昭只能慢慢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去试。
果然,滚烫。
越昭昭心里越发自责起来,明知道凝玉体弱,乃是凡人之躯,还不看顾好些,这下对方身上的伤还没好,反倒又添了暑气,真算是她的失职了。
她快走几步回到竹屋,把人放回床上,上手松开对方的衣领,略一犹豫,咬牙把外衫全解开来,想让散热快些。
里衣倒是没必要,就薄薄一层棉麻布。
中暑的人,最好是喝藿香正气水,这东西见效极快,立竿见影,只是这里没有,越昭昭想了想,早晨劈柴的地方,像是看到过藿香,这东西长得像薄荷,有异香,所以比较醒目,她急急朝那边去,果然找到了。
这东西就是单用,也有除暑的效果,越昭昭摘了一大捧,回到厨房用研钵碾碎了制成汁,盛在碗里给凝玉端了过去。
但她刚走到床前,就见凝玉把自己的里衣剥了一半,除了腹上的那处伤还缠着棉布,其他地方全都半露不露的,因为发暑,浑身都透着不自然的潮红,与纯白的里衣交错在一处,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本该非礼勿视的,但越昭昭觉得身体僵直,眼睛也像被牵住了无法移开,喉咙更是干得要命,连吞口水都觉得艰难。
她端着碗走到床前,手不自觉伸到了凝玉的身前,想要将里衣扯回原位。
可就在这时,大概是因为她的动作带来的丁点微风,那薄薄的开襟竟然滑了下去,露出了满怀的春光。
如同枝头豆蔻,又如菽发初匀,白似银酥胜雪,隐约的兰香幽幽袭来,又加之那微妙的潮红,让画面立刻香艳异常。
越昭昭的脑子轰的炸了。
半日后,凝玉在一阵苦麻中醒来,苦是嘴里苦,麻是身上麻,她砸了咂嘴,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这什么,怎么这么苦?
而且,好想吐。
她爬到床边干呕了几下,也没吐出来,只好伸着舌头含糊地唤起越昭昭来。
越昭昭来得很慢。
磨磨蹭蹭的,而且眼神闪烁。
“嘴苦。”凝玉道。
“哦哦。”越昭昭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包梅片雪花糖来,给她喂了一颗。
这糖是梅子切开腌渍的底味,上面包了一层冰晶似的糖霜,入口是甜的,等糖化了立刻变成酸味,十分适口。
凝玉嗦着梅肉,感觉自己嘴里的苦祛了大半,这才抬头去看越昭昭,对方的状态明显不对,不仅眼睛老是看着别处晃晃悠悠的,手指也绕着裙子上的玉佩穗子一刻不休,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做什么坏事了?
凝玉猜不出,便道:“越昭昭。”
越昭昭老神在在:“啊?你叫我?”
“啧,不然呢,这儿有其他人?”凝玉不耐烦道。“你老实招来,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这原是凝玉诈她的,因为越昭昭这么心虚,肯定是没做什么好事,只是不知是什么,能把她吓成这样。
越昭昭干笑了两声:“没有啊。”
但凝玉发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了自己的胸前。
凝玉低头看去,自己的里衣穿得整整齐齐,也没什么失礼之处。
奇了。
怎么她总觉得,越昭昭的愧意,是冲自己来的呢?
这狗胆包天的东西,不会趁着自己中暑上下其手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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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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