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钟的音乐剧，贺大少爷在两点五十九分踩着点入了场。
很不礼貌的一个行为。
但贺问津觉得一向没什么教养。
场馆内的灯光黯淡，明灭的光线从不同的角度打过来，将每个人的脸照得千奇百怪。
所有人都很安静，大家的视线集中在舞台中央，等待着盛大而华丽的开场。
只有他一个人除外。
贺问津迈着一双长腿，百无聊赖地穿梭过一个又一个座位，看着众人不耐烦的神色，心里恶劣的快感陡升。
让一让他怎么了？
那么凶干什么？
贺问津撇撇嘴，笑容却依旧温文尔雅。
好不容易穿梭过一条漫长的走廊，他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贺问津听到有人小声吐槽：“他怎么不从侧边走，走两步就到了，非要让我们一个一个给他让位置。真是有病。”
贺问津理了理衣襟，对抱怨的人回赠一个微笑，同时不忘在心里回应，对啊对啊，我就是神经，你能拿我怎么样。
只是这一次助理帮他挑选的位置并不是很好，贺问津坐下之后，嗅到了来自周遭乱七八糟的气味。
各色各样的香水，微妙的酒气，还有……贺问津皱起了眉，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有人吃了榴莲。
这人还离他很近。
难闻的气味越逼越近，一整天的好心情在此刻荡然无存，贺问津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不耐烦地站起了身。
温蒂工作真是越来越懈怠了。
他并不介意现在就换一位新的助理。
贺问津正要起身离开，鼻尖忽然萦绕了一股很淡的香气。
同周围所有的气味都不同，像是一颗清甜的葡萄爆炸在密闭的空间里，馥郁的晚香玉和茉莉交织，却又因为主人身上特有的冷淡，冲散了明媚轻盈，酿出一分别有韵味的清冷高雅。
贺问津的步子一顿，下一秒，就听到对方温声询问：“您好，可以让一下吗，这好像是我的位置。”
舞台的幕布在这一秒被拉开，光线陡然刺入眼底，眼前好像只剩下一抹白，却又有比白更浓墨重彩的存在。
祝南溪的脸停在了他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里，贺问津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水红的唇，还有眼下那颗盈盈的红痣。
在光影明灭间，有种惊心动魄的漂亮。
“先生？”祝南溪喊他。
他微微抿着唇，眼神带着疑惑。
贺问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说了声“抱歉”。他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身边难闻的气味被一股盎然冷淡散开的香气取代，贺问津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他用右手支着下巴，反复摩挲着，耳朵却悄然竖了起来，听着祝南溪落座于他左侧的动静。
青年很安静，就连呼吸声都是浅的。
剧场的座位其实并不拥挤，只是贺问津腿长，舒展不开。
他一向散漫惯了，敲着二郎腿也是常有的事，可偏偏今天规规矩矩地放直了，姿态也端庄了不少。
只是膝盖却很不小心地蹭到了身侧的人，对方却没有对注意到。
祝南溪听音乐剧听得很认真，他随性地靠在椅背上，微侧过头，从贺问津的角度，能看到他浓密卷翘的睫毛，纤长白皙的颈子，还有一截裸露在外的锁骨。
女明星圈子里最近好像流行了一个什么挑战，贺问津只在下颌的手缓慢地顿了下，忍不住想，好像叫什么……锁骨养鱼？
他看祝南溪的锁骨装一只金鱼也绰绰有余。
长达两个小时的音乐剧，贺问津头一次看的兴致缺缺。
他看着舞台上俄罗斯血统的朱丽叶，思绪神游，分明对方带着人种优势，可怎么看皮肤都没有祝南溪的白，眼睛也没有祝南溪的漂亮，手脚也没有祝南溪的纤细颀长。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舞台剧即将结束都没有散去，贺问津在心底无声耻笑了下自己，都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能这么轻易地被人撩到，他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音乐剧进行到最后一幕，罗密欧为了朱丽叶决然殉情，场上的音乐悲怆而凄凉，贺问津瞥见，祝南溪好像吸了吸鼻子。
哭了？
贺大少爷不仅咂舌，为了这样烂俗的剧情都能留得下眼泪，小美人可真是多愁善感。
他故作绅士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向祝南溪，嗓音也压得很低：“擦一擦吧。”
祝南溪偏头看了一眼贺问津，这回眼底是全然不似作假的疑惑。
这场音乐剧是出乎意料的精彩，起码没有浪费他两万块的黄牛票，只是场内空调温度太低了，他总忍不住想打喷嚏。
但贺问津递纸过来干什么？
祝南溪想不通，但还是出于礼貌道了谢，余光里，贺问津的唇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些。
祝南溪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地投入了音乐剧里。
他今天的目的只是为了刷脸，接下来在剧组里，有的是时间和贺问津见面，没有必要在现在就操之过急。
“莎士比亚的音乐剧其实都还不错，只是这部更经典一些。”贺问津压着声音同他搭话。
祝南溪沉浸在表演中，懒得回话。
但这好像激起了贺问津的兴趣，不过几秒钟，男人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我看你很喜欢这场表演，下个月在东城也排了一场《麦克白的夫人》，如果你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祝南溪终于将注意力从剧场挪到了贺问津的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着实算得上近，以至于祝南溪第一次正眼打量起了他。
男人远比他查到的那几张模糊照片要英俊。
贺问津有一双很难让人忘却的桃花眼，眼皮褶皱前浅后深，眼头下勾，眼尾却翘，看着人时无端添了几分笑意，总叫人觉得脉脉含情。他的鼻背挺直，唇形也薄，不同于谢承周的刀削斧凿，贺问津的轮廓柔和且精致，有种男生女相的阴柔感。
不难猜出，对方的母亲是怎么一位艳丽的美人。
只是此刻，或许他搭讪的目的太过明显，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中渗透出几分慑人的压迫感，侵略在这方天地之中无声蔓延。
祝南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同时毫不留情地拒绝：“抱歉，我觉得我不需要。”
出乎意料的答案，贺问津挑了下眉，语调轻慢：“不需要也没关系，不过……你想不想和我打个赌？”
祝南溪抿着唇，实在是兴致缺缺。
贺问津扬起唇，从身侧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信不信，我能在今晚之前查到你所有的联系方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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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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